寧綰朱是最後一個得到消息的。主母晏氏身邊的金媽媽過來看望寧綰朱,在曉得她身子已經大好之後,便笑道:“二小姐今日畫的畫兒,可巧不巧,叫夫人見到了。夫人愛不釋手,想著二小姐這般才藝不要埋沒了才好,因此才有這樣的安排。”
寧綰朱向金媽媽道謝。而金媽媽卻盯著寧綰朱看,道:“二小姐莫要客氣。二小姐描的畫兒,奴婢也看了,直到現在,都隻覺得那活靈活現的花兒就在眼前一樣。將來二小姐跟著女夫子學畫,有空的時候記得替夫人多描一些好看的樣子,夫人正好可以製成繡屏拿去送人。”
寧綰朱一邊嘴上喏喏地應了,一麵心中覺得奇怪。聽這金媽媽的話,也是說見了她那草草畫就的花樣子,覺得一見難忘,與當初雁回的反應一樣。難道她畫出來的畫,能讓人印象更深,記得更牢些?
不過,晏氏允她去女夫子那裏上課,便是變相解了她的禁足。寧綰朱聽了,心中按捺不住地高興。
院子外頭突然一陣喧嘩,有腳步聲“蹬蹬”地走進來。不是別人,卻是寧絡紫。
寧絡紫一臉的怒容,進來之後,眼中再也沒有旁人,隻目露凶光,望著寧綰朱。
“好啊,你果然不簡單。這樣快就得了母親的歡心,學畫是嗎?畫繡屏是嗎?你能幹得很啊……”寧絡紫不顧房中還有金媽媽等人在,酸酸地對寧綰朱說。
寧綰朱眨眨眼睛,很是無辜地說:“我沒有,我也就是替母親畫了個花樣子……”她曉得越是在寧絡紫麵前扮無辜,越是容易激起對方的怒氣。
果然,寧絡紫大怒,突然高高地抬起右手,劈手便往寧綰朱麵孔上一掌摑過去。
電光火石之間,寧綰朱舉起左手,幾乎快要握住了寧絡紫的右臂,可是她陡然一轉念,突然放棄了這個舉動,而是將麵孔湊了上去。寧絡紫便“啪”地一掌擊在寧綰朱的左頰上,寧綰朱的身子順勢一歪,倒在地上。
寧絡紫自己反而吃了一驚,這才省起來,金媽媽等人都還在房中看著。
她尷尬極了,但是又拉不下麵子,親自去扶寧綰朱起來,隻好指著在金媽媽旁邊立著的雁回,道:“你這丫頭,還快不將……二小姐扶起來?”
雁回還未動,金媽媽已經冷笑了起來,道:“大小姐好大的氣性……”
寧綰朱自己慢慢從地上撐起來,她隻覺得左麵頰火辣辣地疼,剛剛寧絡紫顯是用了全身的力氣摑的這一掌,想來免不了要紅腫一陣了。可是她聽著金媽媽開口說話,心裏卻一陣快意。這金媽媽是主母晏氏身邊的紅人,見到寧絡紫這樣跋扈,一定會與晏氏提起。
按照她前世的記憶,繼母晏氏是個極好麵子的人,若是嫡女欺侮庶女,晏氏也不會坐視不理的。
她這樣想著,一抬頭,卻見到人群裏一個人正陰惻惻地看著自己,似乎看透了自己的心思。那不是別人,正是邵姨娘。
金媽媽還在那裏不鹹不淡地教訓著寧絡紫,“夫人不過是交代了幾句,讓二小姐也一起去上課,這樣大小姐正好有個伴兒,可誰曾想,大小姐竟然這樣不領情……”
金媽媽一邊說,一麵用眼覷著邵姨娘。邵姨娘卻什麼都不說,木雕泥塑一般,隻管躲在圍觀的仆婦之中。
“金媽媽,事情還沒有交待完麼?”院子外麵又來了人,遠遠地就招呼著,“夫人趕緊請您過去,說是二爺突然從京師回來了。一起回南陽的,還有長春侯爺和世子。夫人要您趕緊一起張羅設家宴。”
寧氏兩姐妹立時都有了反應。寧綰朱尚好,寧絡紫卻一張俏臉漲得通紅,激動得不能自持,往院門口直奔而去,問來人道:“真的,真的是長春侯世子過來了麼?”
過來傳話的仆婦顯得有點尷尬,還是點了點頭。寧絡紫麵上透出狂喜之色,有些鄙夷地往還坐在地上的寧綰朱麵上看了一眼,突然很是親熱地過去挽金媽媽的手,說:“金媽媽,您教訓的是,我這不知錯了麼?我與您一起去見母親,可好?……”
寧綰朱看著寧絡紫扶著金媽媽走出正院的背影,自己慢慢爬起來。
她當然曉得剛剛寧絡紫態度上的轉變是為了什麼。長春侯的那位世子,不正是常世寧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