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夫聽見裏麵的動靜,連忙問道:“二小姐怎麼了?可是覺得氣悶嗎?”

“嗯,是了,大叔,這大車可有透氣的地方。”這性命攸關的當兒,寧綰朱毫不遲疑地問。

“不愧是大家小姐,走這麼一點路,就覺得氣悶了啊!”在前頭趕車的車夫聞言笑道,“側麵有扇小門,小姐可以從內打開。不過打開以後千萬要將那鐵鉤勾上,否則萬一人從後頭掉出去,我老吳在前頭一點兒都不知道,那可就糟糕了……”

老王在前頭叨叨著什麼,寧綰朱則快手快腳地在大車的車廂裏尋到了這扇門。雁回在大車裏,瞪著眼睛不明白自己小姐要做什麼,話說這剛剛上車,哪裏就這麼快氣悶了呢?

寧綰朱卻湊過來,在雁回耳邊說:“這是性命攸關的大事——切記,一會兒什麼都不要想,隻管聽我吩咐。”

雁回睜著圓圓的眼睛看著坐在對麵的寧綰朱,略覺得有些有些奇怪。她以前一直覺得這個比自己還要小上兩歲的小姐,是個既不聰明、又沒主意的軟柿子。這位二小姐平日裏沉默寡言慣了的,這時候低喝著,卻別有一番威勢。她雖然覺得奇怪,可還是不由自主地點了點頭,說:“我聽你的。”

寧綰朱見雁回答應,輕輕地舒了一口氣,轉頭向大車外看去,一麵又靜聽著車外的動靜。大車發出轆轆的聲響,一直不停地往前。聽起來似乎自己這輛大車落在了最後。

寧綰朱心裏極其沉重,若是在這大車上做手腳的事情,是出自邵姨娘授意的話,那麼這位姨娘就根本不曾想讓自己平平安安地抵達寧家的莊子,而是在到莊子之前,就想將自己除掉。她此前總覺得在寧家一直與自己作對的是寧絡紫,豈料這位寧絡紫的生母,邵姨娘,行事起來竟然比寧絡紫更加狠戾,全然不計後果。

這大車的車軸甚是粗壯,因此大車往城外行了大約有一兩個時辰,仍然一點事也沒有。雁回在車上顛得早已累了,這時候忍不住抱著懷裏的包袱睡了去。而寧綰朱卻一直堅持著全神貫注地聽著車外的動靜。

又過了一會兒,隻聽大車外老王的聲音響了起來,“二小姐,坐穩了,前頭有個陡坡,這不,馬兒要發力了——”

老王的話音還沒有落,隻聽“哢嚓”一聲,寧綰朱隻覺得自己的身體猛地往後一仰,大車的車廂似乎便往後頭墜去。雁回從睡夢之中驚醒,“啊”的一聲尖叫,身子正撞在寧綰朱身上。

寧綰朱被雁回撞了一下,身上生疼,可是此時也顧不得了。她馬上拉著雁回,打開車廂側麵的那扇小門,和雁回兩人一起跳出車廂。

——這,這也不曉得在哪裏。行了一個多時辰,大車早就出了南陽鬧市,來到了市郊伏牛山一帶。放眼望去,觸目所及,便是山丘與密林。麵前一條筆直的山道,伸向前麵的陡坡。葉嬤嬤的大車就在前麵,可是離寧綰朱她們好遠。而邵姨娘的大車則在更前方,已經就要翻過那陡坡,眼看著就不見了。

車夫老王跳下來看了看車軸的損壞情況,撓了撓頭,道:“這下費事了。要不,兩位小姐,先上車歇會兒,老王這就想想辦法?”

寧綰朱卻當機立斷,道:“雁回,跟我走,我們去趕前麵葉嬤嬤的那輛車去。”

雁回手裏還緊緊地抱著那個包袱,望著前麵葉嬤嬤的大車,嘟噥著道:“哪裏趕得上啊,我看還是老實些,在這裏等等老吳叔吧!”

寧綰朱焦急地抬頭看看天,這時候已是斜陽西沉,再過一會兒,天色就要暗下來。寧綰朱當機立斷,說:“不行,趕緊跟我走。”說著一扯雁回的袖子,兩個小女孩,沿著無人的道路,向著前麵葉嬤嬤的大車那裏趕過去。

但寧綰朱與雁回兩個,畢竟是年紀幼小的女孩,身小力弱,腳程又慢,趕了許久,也沒有趕上多少。雁回這時候已經累得氣喘籲籲,道:“小……小姐,雁回跑不動了啊!”

寧綰朱自己也累得不行,這時候看雁回一邊走還一邊提著手裏的兩個包袱,便上前將包袱搶下來,往地上一扔,拽著雁回就往前疾奔,一邊跑一邊說:“沒有時間再耽擱了。”兩個女孩一邊氣喘籲籲地跑著,一邊大聲喊:“葉嬤嬤,等等我們——”

可是即便如此,兩人與前麵那大車的距離,也實在是太遠了,前麵車上的人似乎聽不到她倆的呼喊。

眼看著暮色一點點地濃重起來,寧綰朱的心也一點點沉下去,開始絕望起來。雁回更是又驚又累,這時候一邊哭著,一邊跟著寧綰朱奔跑。

恰在這時,前麵葉嬤嬤的大車好像突然停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