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綰朱與雁回氣喘籲籲地趕到葉嬤嬤的大車旁。車上葉嬤嬤淡淡地說:“上車來吧!”大車上,便探出一個圓圓的腦袋,一名約摸十歲上下的少女,正探頭出來,看著兩人,見寧綰朱雙臂叉腰正在大喘氣,而雁回則因為驚嚇,情不自禁地抽泣著。
那少女嘻嘻一笑,道:“快上來吧!”說著伸出手,一手一個,將寧綰朱和雁回拽上了車。
大車又緩緩地動了起來。寧綰朱凝神細看,見葉嬤嬤正坐在車中閉目養神。而那少女正笑嘻嘻地上下打量著自己二人。雁回則兀自在抽噎著,看起來一時半會兒還停不下來。
“多謝這位姐姐,”寧綰朱輕輕地舒了一口氣,鄭重向那少女道謝,“不敢請教姐姐高姓大名!”
葉嬤嬤聽到這裏,睜開眼睛,看了一眼寧綰朱,隨即又閉上眼,淡淡地道:“墨梅,莫要無禮,來見過寧家的小姐!”墨梅笑嘻嘻地過來見禮之後,葉嬤嬤又說:“寧小姐,墨梅是一向侍奉我的小婢,你不用與她客氣。但是她練過一點功夫,所以耳聰目明,剛才若不是她,也不會聽見你們兩個竟然就這樣徒步趕大車。”
寧綰朱明白葉嬤嬤的話,當下又鄭重謝了一遍墨梅。墨梅嘻嘻一笑,不敢受她的禮,而葉嬤嬤則輕輕地頷首,似乎對寧綰朱的表現很是滿意。
接下來,寧綰朱轉向葉嬤嬤,低聲將今日出發之前,在寧家後院見到的情況一一說了。葉嬤嬤點點頭,低聲對墨梅說:“梅兒,你去尋一件適合寧小姐的衣衫出來,給她換上。我們一會兒看看那位姨娘到底安排了哪幾出好戲。”
墨梅輕輕地掩住口,點漆似的一對眼珠骨溜溜地一轉,便笑著應了一聲,自去給寧綰朱裝扮。除了給她換了一身衣裳之外,還將她的頭發拆散了重新梳過,梳成頭頂上的兩個小鬏鬏,這樣在暗處,乍看之下,隻怕那邵姨娘,也認不出來。
過不了多時,天色已經完全暗沉下來。可是大車外,卻多了些雞鳴犬吠之聲。大車確實駛入了一處頗為熱鬧的田莊。寧綰朱聽見外頭一個粗豪的男子聲音道:“怪事兒了,這個時節寧家不大有人過來的啊!今兒來這麼多人,這都第二輛車了。”
另一個聲音低沉地道:“午間過來遞的話,說是過來三輛車的,怎麼才兩輛?天都擦黑了。”
大車繼續往前走,來到一處燈火輝煌的所在,停了下來。
邵姨娘帶著人迎了過來,有人將火把舉過來,明晃晃地照著。葉嬤嬤歎了一口氣,道:“年紀大了,這麼亮亮的晃眼,便受不了。這位小哥,你且放過這把老骨頭吧!”
來人是個半大的小夥子,聽了葉嬤嬤這話便十分不好意思,趕緊退了下去。寧綰朱與雁回兩個,跟在墨梅身後,趁亂下了車。兩人都隻躲在暗處,遠遠地跟著葉嬤嬤。
大家擁著葉嬤嬤往寧家田莊的正堂裏走去,邵姨娘一邊走,一邊問葉嬤嬤:“嬤嬤,二小姐的車駕還不曾過來,嬤嬤在路上可曾見到?”
葉嬤嬤坦然答道:“不曾!二小姐的車駕,若是記得不錯,應該落在老身的大車後麵吧!”她說的坦然得很,不過,事實確是如此,葉嬤嬤的大車始終不曾遇上寧綰朱她們的大車。
邵姨娘“哦”了一聲,便道:“寧永強,你再派幾個人,去莊子前麵的大路上迎一迎。這天色已經晚了,莫要出什麼事情吧!”
寧綰朱聽說過寧永強的名字,曉得他是自家莊子上的莊頭兒,前世裏逢年過節的時候,這寧永強常常過來給自家人請安,另外將莊子上的收成和賬目都送上來。
那寧永強得了邵姨娘的吩咐便去了。隻不過光遣人去大路上等著,自然等不著什麼消息。眾人聚在寧家莊子的正堂之中,一直等到天色濃黑了,四周都掌起了燈,莊子外麵才響起了一陣騷動。
“不好了,姨娘,出大事了!”寧永強的聲音從外院傳進來。
邵姨娘做出吃驚的樣子,連忙起身問道:“出什麼事了?”寧綰朱在暗處瞧得仔細,隻見邵姨娘嘴角竟露出了一絲誌得意滿的微笑。這時雁回正擠在寧綰朱身旁,邵姨娘這般神情她也看見了,雁回一時驚得伸手握住了寧綰朱的手。寧綰朱隻覺得雁回的手又濕又冷,手心裏全是冷汗,然而她自己的手心又何嚐不是。寧綰朱一隻手握住雁回,另一隻手緊緊地攥著自己的衣角,似乎怕稍稍不慎,自己喉嚨深處那驚恐的尖叫聲,便要脫口而出。
寧永強從外頭快步走進來,對邵姨娘說:“姨娘,二小姐的車駕被人劫了。車夫被人砍翻在當地,已經沒氣了。大車旁邊,找到了這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