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貶得一無是處(1 / 2)

寧綰朱花了好幾日的功夫,終於“畫”了一幅似模似樣的作品出來。

這是一幅“白描”的杜若。

她之所以畫這杜若,一是因為得來的這支烙筆上,就寫著“山中人兮芳杜若”七個字,二來是她前世學畫的時候學過畫這種香花。不過,她原本以為信手拈來,不在話下的白描,卻試了十餘次才都不得成功。總是這裏或者那裏畫錯,還有一次,臨了最後一筆收官的時候,寧綰朱一筆畫錯,整幅畫麵便都被毀了。

直到後來,寧綰朱見到墨梅墨蘭幫著葉嬤嬤用炭筆畫花樣子,她便想到了一個“投機取巧”的法子——用炭筆細細地在木片上將要畫的形狀勾下來。然後再用烙筆沿著炭筆事先描好的形狀再烙出深淺。如此這般,她的第一幅烙畫“作品”才得以出爐。

她尋了墨梅來,要她陪著自己一塊兒去見那位山中的“怪老頭”。墨梅滿臉的不樂意,最後卻拗不過寧綰朱,她隻得說:“這樣吧,小姐,我們叫上寧大勇一塊兒去,他在這杜家村裏人麵熟,而且也認得路。”

三人出門的時候,寧小丫也非要跟著去,寧大勇很是為難地看了寧綰朱一眼,寧綰朱隻得答應。結果她本想很是安靜隱秘地溜出寧家莊子,最後卻便了四個孩子結伴出遊一般。

這時候天氣已經冷了。寧綰朱還是隻有剛剛過來莊子上穿的那些夾衫。莊主娘子杜氏,從箱裏翻出了早先給寧小丫準備的棉布小襖,寧綰朱穿著正好。墨梅便笑寧綰朱,“二小姐,您看看您,日日與我們一處玩,這不,眼下混在我們當中,隻怕別人認都認不出來了呢!”

寧綰朱一麵與寧小丫並肩走著,一麵衝著墨梅笑:“與你們混在一處,有什麼不好?”

她與墨梅玩笑慣了的。然而寧大勇與寧小丫卻對視了一眼,有些驚異地看著寧綰朱。這一對兄妹打小在寧家的莊子上長大,總覺得寧家的主人們都是高高在上的人物。寧小丫還好,寧大勇更是從小被雙親教導,說是要好生尊敬寧家人,日後寧家莊頭的位置才好由自己這支一代一代地傳下去。因此這兩兄妹聽見寧綰朱這樣隨和地與丫鬟玩笑,都是很吃驚。

寧綰朱卻不以為意,她深吸一口山中清冽的空氣,心道:難得在這山中,自由自在的,比當初那家廟裏的幽囚歲月,要好上太多了。因此她一點兒也不著急從莊子裏回南陽城去。而一旦回到南陽,她就要直麵與寧絡紫之間那無比醜陋的裂痕……

“喏,就在前麵了。”寧大勇依舊寡言少語,此時伸手出來指了指,正是當日寧綰朱與墨梅乘著曹家的馬車經過的山間小屋。

如當日一樣,這小屋前後,依舊寂靜無人。

寧綰朱這回學乖了,不敢造次,站在門口,恭恭敬敬地稱呼了幾聲:“杜爺爺——”

最後她說:“杜爺爺,我是上回路過您這裏避雨的寧綰朱,您有一支烙筆在我這兒,所以我烙了一幅畫,想請您指點一二。”

她說到這裏,忽然聽“豁拉”一聲,小屋的房門打開,還是那個怪模怪樣的老人,從裏屋走出來,來到寧綰朱這一群孩子麵前,沉聲問道:“什麼畫?”

寧綰朱上前,將她事先畫好的那一副杜若花兒,雙手捧著遞給那老人家。

那杜姓的老漢接了,先是惡狠狠地看了幾眼寧綰朱,隻見她垂首立著,乖巧可愛,忍不住又深深地看了她幾眼,才慢慢地將目光轉向那幅寧綰朱烙在一片木片上的畫兒。

“這是什麼玩意兒?”那杜老漢突然將那幅烙畫往地上重重一摔。

寧綰朱驚愕地抬起頭來。她從未想到自己花了這許多心思繪製的畫兒,竟是這樣入不得眼前這位老人的眼。

寧小丫在她身後氣憤地道:“什麼嘛!我們小姐繪了請您指點,是給您麵子,您怎麼……拿了人家畫的畫兒就往地上摔!”

杜老漢兀自氣憤未消,大聲地道:“有你這樣畫烙畫的麼!居然還拿炭筆描樣子,你當時女娘兒們繡花麼?烙畫講究’意在筆先’,在胸中打稿,畫出什麼樣,便是什麼樣?你這——炭筆的痕跡還一一可見,這叫南陽城裏的烙畫行家見了,還不笑掉大牙!”

原來是這樣!寧綰朱心中一動,她用炭筆描過形狀之後,再用烙筆細細地都烙過一遍,之後也將炭筆的痕跡仔細清掃過,沒想到還是由這位杜老漢看了出來。

“還有,這烙畫的筆力也不勻淨,從頭到尾都是白描,哪有這般無趣的……”杜老漢要批評的不止一點半點,當下滔滔不絕地說了下去。寧大勇兄妹和墨梅站在一旁,聽著這老人將寧綰朱的畫兒批得一錢都不值,都大是不忿。寧綰朱麵上也有些繃不住,走到一旁,輕輕地將那杜老漢摔開的烙畫撿起來,回到杜老漢對麵,強自鎮定道:“杜爺爺,您所指點的,綰朱都記住了。”她幹脆將自己的真名說了出來,反正墨梅和寧大勇兄妹都渾渾噩噩的,不敢打聽自家小姐的閨名是哪兩個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