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殺人凶嫌(2 / 2)

寧綰朱這才省過來,趕緊依言向寧永強道謝。這次寧永強回南陽,“恰到好處”地在父親寧裕與繼母晏氏麵前提了一下她在莊子上沒有時令的衣裳穿。晏氏為了表現她是個關心繼女的母親,便叫人連她的大毛衣裳都收拾出來,由寧永強一起帶了來莊子上。

“謝謝莊頭大叔惦記,您的意思,我知道了。”她一本正經地起身與寧莊頭道謝。然而身後葉嬤嬤卻皺起了眉頭,待寧莊頭走後,輕聲地道:“這寧二夫人還真的打算讓二小姐在這莊子上過冬了?”

一般大戶人家將子女送到城外的莊子上,不外乎兩種情形。一時如那曹家的曹世鈞一樣,需要靜心讀書,安心備考,二來就是像寧綰朱這樣,因犯了過錯,送來莊子上“磨磨性子”,小懲大誡。進了臘月,以及過年的時節,是一定會將人都接回城裏,和家人一起過節的。而晏氏這般打算,竟有點像是擺明了要寧綰朱在這莊子上過年。

寧綰朱卻並不覺得奇怪。她曉得昨日裏邵姨娘的貼身丫鬟秋雨回了一趟南陽城。到傍晚才重新回到莊子上,昨日晚間邵姨娘那頭就出來消息,說是姨娘的病好了不少。想必這秋雨回南陽城,是為了去安邵姨娘的心的。

她曉得寧絡紫和邵姨娘的目的,就是盡量將自己與寧家人,尤其是父親寧裕分隔開,最好分得遠遠的,沒有相見的機會。隻要自己在父親寧裕麵前的存在感越弱,寧絡紫在父母麵前,就越可以扮演“嫡小姐”的角色,而漸漸地讓家人習慣,寧絡紫才是真正的寧家嫡女。

她想到這裏,歎了一口氣,轉身去拉著葉嬤嬤的衣袖,道:“嬤嬤,對不住,是我連累了您——要您跟我一起在這莊子上受苦……”旁人眼中,她還隻是個六歲的孩子,這時候說出這樣的話來,葉嬤嬤看在眼中,越發覺得寧綰朱乖巧可人,便將寧綰朱一把攬在懷中,輕輕地拍著她的脊背,道:“沒事的,難得你這孩子這樣懂事……嬤嬤陪著你。”

寧綰朱聽了寧莊頭說了杜老漢的故事之後,非但沒有心生畏懼,反而越發地覺得那老人身世可憐,又念他孤零零地一個人住在村外山坳裏,想必日子過得淒苦。但是,隻要寧綰朱一想到當日杜老漢將她的畫兒說得一錢都不值,她心裏又氣憤得緊。一時半會兒,她是沒有興致再去探訪這位老人的了。

然而第二日午間,莊子上諸人都在忙著的時候,有人來報,說是莊子外頭過來一位褐衣老頭兒,說是要見寧家的小姐。

寧綰朱餘怒未消,登登登地走去書房,將那支烙筆給尋了出來,交給墨梅,道:“墨梅姐姐,你替我去還給那老人吧!”

墨梅撇撇嘴,道:“哼,那個怪老頭兒,我去數落他一頓去。”

寧綰朱連忙攔,說:“別,不用節外生枝,將這個物件還給他,日後不再往來,也就算了。”她可不想讓全寧家莊子上的人都曉得當年的殺人凶嫌,獨居的杜家莊怪老頭專程跑到莊子上來尋自己。當下好生囑咐了墨梅。

墨梅領命去了,回來的時候,眉目之間卻帶了迷惘之色。

“小姐,那老人家不要您還他的這支烙筆,反而送了一幅畫給您。”墨梅手中捧著一個紅色棉布抱著的包袱。

寧綰朱皺起眉頭,接過了那個包袱,打開,隻見裏麵是一片書本大小的杉木板,上麵用烙筆畫著一幅畫——那畫上畫的不是其他,也是一株白描的杜若花,與當初自己畫的那副一樣的形態,隻在旁邊多了一行細細的小字,也是用烙筆烙出來的,七個字——“山中人兮芳杜若”。

寧綰朱盯著那幅畫看了半晌,隻看得額上汗水涔涔而下。她突然一躍而起,將繪在木板上的畫抱在懷中,對墨梅說:“我們走,去尋那老人去。”

墨梅跟在她身後追了出來,一邊追一邊道:“小姐,小姐,那位老先生剛剛就已經離去了啊!”

寧綰朱不聽她的話,自管自一直奔到了莊子門口,卻完全不見那老人家的身影,反而是她自己,奔得氣喘籲籲。墨梅跟在她身後,道:“小姐,究竟怎麼了?”

寧綰朱喃喃地道:“直到今日,我才知道我是那井底之蛙,沒有謙卑之意,卻又一味地狂妄自大,以為自己畫的,就算不是最好,但在閨閣之中,也是數一數二的了。誰知道……誰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