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探視(2 / 2)

寧綰朱畫得專心致誌,並沒有去理會。然而身後的雪地上響起了腳步聲,越來越近,來人停在了自己身後。

“小姑娘,這些都是你畫的?”來人的聲音微微有些低沉,但是卻悅耳動聽。寧綰朱不用回頭,都能知道是誰此刻站在自己身後,隻是她的心被“小姑娘”三個字刺痛了,不願意回過頭來,隻背對著來人,“嗯”了一聲。

那人蹲下來,翻看寧綰朱放在身旁,小木片上的畫稿,一邊翻看一邊說:“畫得不錯啊!”

寧綰朱依舊不為所動。

那人終於忍不住起身,探頭過來看她手中正在描著的畫稿,一見之下,來人便覺得很是出奇,問:“小姑娘,你是打算把自己也畫進畫兒裏去麼?真是好想法、好新奇啊!”他連說了兩遍,寧綰朱卻全無反應。

來人正覺得出奇,卻見到寧綰朱身前手中的小木片上,打上了兩點水滴。而寧綰朱這時恰好轉過身,抬起頭來,一雙滿含著淚水的大眼睛盯著來人。

這人正是寧裕。

寧裕見到麵前的小女娃,吃了一驚,道:“絡紫,怎麼是你?”他這話一出口,麵前的小女娃眼中更是湧出大顆大顆的淚珠。寧裕登時心疼了——麵前的這個小女孩,雖說隻是個小小的庶女,可無論如何,都是他自己血脈的延續。而他竟一直對這個女兒不聞不問,剛剛見到這個女兒小小的身影,自己竟然認不出來。

寧裕慌亂地在懷裏掏著帕子,想將寧綰朱那張瓷白的小臉上,滾滾而落的淚水擦去。可是他掏到一半,突然愣住了。他看著寧綰朱的麵孔,悄聲說:“孩子,你怎麼這樣像雲疏!”雲疏不是別人,正是寧綰朱那早逝的生母的名字。

寧綰朱聽了,低頭下去,好不容易忍住了淚意,這才抬起頭來,輕聲喚了一聲:“父親!”隻見寧裕癡癡呆呆地望著自己的麵孔出神,眼中不由自主地流露出愛憐之意。

寧綰朱前世與父親寧裕的關係,並不算太好,可也不算特別親近。她重生以來這些日子,再想起父親寧裕,心情總是很複雜。前世裏,生母邵氏過世剛滿一年,父親便續娶了繼母晏氏。那時她自己甚至都還沒有除了邵氏的孝。前世邵姨娘早逝,她對邵姨娘沒有多少印象。然而這一世,寧綰朱難免又因著邵姨娘的步步緊逼,而對父親產生了怨懟之情。既然娶了生母,為何又再娶姨娘,難道男人,都是見一個,愛一個的嗎?

寧裕見了寧綰朱的神情,心裏像是化了一樣,伸手去握住了寧綰朱的小手,對她說:“絡紫,冷了吧!走,爹帶你回去莊子裏,爹帶了不少野味過來,晚間咱們吃炙鹿肉!”

誰知寧綰朱突然將手從寧裕的手裏使勁抽出來。

寧裕大吃了一驚,道:“絡紫,怎麼了?”他不曉得眼前的小孩隻是在為父親稱呼錯了她的名字而生氣。

寧綰朱暗自歎了一口氣,難道說,父親是不知者不怪麼,可是若不是寧裕這些年來疏於關心,自己這個好端端的嫡長女,怎地又會令人有可乘之機,使了這掉包計?

可是此刻,她既不能責怪父親,也不能馬上將真相一股腦都說出來。時機還不到,她若是說得早了,父親追究起來,她拿不出對己有利的證據,便是徒然打草驚蛇,令對方有了準備。

寧綰朱見到寧裕麵上錯愕的神情,心中稍稍一軟,突然有了主意。她伸手將臉上的淚水抹了抹,衝著父親笑了笑,跟著將手裏用來作畫的小木片揚了起來,脆生生地道:“父親,我將您也畫到這畫兒裏好不好?”

寧裕奇道:“我?要我怎麼做?”說著便立起身,雙眼望著寧綰朱,似乎在詢問自己該當怎樣做,才能配合寧綰朱作畫。

這回輪到寧綰朱吃驚了,印象中,父親並沒有那麼好說話,而前世自己在父親麵前,也總是拘謹的時候多,父女二人很少會這樣的親近。

可是她很快就省了過來,拽拽父親的衣角,示意他背過身子去站好,自己則在手中的小木片上,用炭筆勾勾畫畫,不一會兒,畫麵上那坐著畫畫的小姑娘身邊,便多了一位背手而立的壯年男子。雖然隻是粗粗幾筆勾勒,可卻能看出那男子正俯身垂首,關愛地看著小姑娘手中的畫兒。而那小姑娘的背影,被寧綰朱改了幾筆,變得稍稍揚起頭來,好像在向父親撒嬌,討父親的讚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