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綰朱一聽說是盜匪們,緊張得身子一顫,但是她見杜老漢鎮定如桓,又見墨梅與寧大勇都搶著護在她身前。寧綰朱心中立刻鎮定下來,她低聲地吩咐墨梅與寧大勇躲在自己身周,自己則趴在門縫旁邊聽著外麵的動靜。
“幾位兵爺,請問尋小老兒有何貴幹那?”杜老漢迎到了院兒門口。
一個年輕漢子的聲音道:“麼事,來老丈這兒借口水喝,順便打聽一下路徑。”說話聲聽起來很是有禮,不大像盜匪。
另外一個粗豪的聲音馬上響了起來:“小伍,你也忒秀氣了。跟這老頭客氣啥?”接著隻聽“啪”的一聲大響,寧綰朱聽著像是馬鞭劈空抽了一記,跟著那粗豪的聲音帶著恐嚇的語氣說:“老頭兒,我們不是什麼軍爺,我們就是匪,伏牛山的盜匪,你懂嗎?”
杜老漢“哎呦”了一聲,似乎被人推了一把。跟著淩亂的腳步聲近了屋裏,隻聽“咣裏咣當”一陣亂響,似乎是什麼兵器刀劍被扔在了地上。
“金老大,我們為什麼這麼急非要上這兒來啊!我王三麻子在馬背上顛了好些天,筋骨都要散了。”那粗豪的人在屋裏開了腔。
一個蒼老的聲音緩緩地道:“這前頭的一處小村,頗為富庶……”他說話的時候,周圍的幾個盜匪都閉上了嘴傾聽,似乎那老人在盜匪之中的地位頗高。
寧綰朱一聽,心中便緊張了起來。莫非這些人打算乘機偷襲打劫杜家村吧!聽這幾個人的口氣,像是大批盜匪們的先鋒,過來探路的。
“……不僅這村子油水很足,而且村口有一條通路通往南陽城,所謂進可攻、退可守。”那個金老大說得不甚響,但是說得陰惻惻的,讓人聽著不寒而栗,“而且吧,這村子裏的女娘,不僅長得好,而且很有’味道’。”說到後來,那聲音裏自然帶上了一種邪邪的意味。
旁邊的幾個人聽了,都嘿嘿地笑了起來。那叫王三麻子的漢子咂吧了幾下嘴巴,笑著道:“還是老大想得周到,想我們弟兄幾個,都是好幾個月沒碰過女人的了。”旁人便跟著笑了起來,隻有其中那個年輕的小伍最是尷尬,隻好跟著笑了幾聲,沒敢搭腔。
“老人家,這前麵就是杜家村了吧!”那個聲音蒼老的“老大”開腔問杜老漢。
“是……是杜家村,老漢就姓杜。”杜老漢說話的聲音有些發抖。
“嗯,是了,大概有三十多年了。三十幾年之前,我曾經與兄弟們帶著一票人馬,奔襲南陽,所以路過此處……”那老大似乎陷入了追憶之中。
杜老漢突然插口問了半句:“以前來過……”就被那王三麻子打斷了,“老頭子,去,我們老大駕臨,還不趕緊去給我們端點食水來,好酒好肉地伺候。否則的話,咱們一把火就把你這房子全燒了。”
杜老漢聽了這話沒有搭腔,似乎整個人傻愣著。
那王三麻子登時怒道:“你聽到了沒有,糟老頭子——”
旁邊那小伍趕緊攔他,說:“沒事的,這不老人家年歲大了,耳背麼!”說著,那小伍衝著杜老漢大聲又重複了一遍那王三麻子的話,隻是話語之間客氣了許多。
杜老漢聽了,什麼都沒說,徑直往寧綰朱藏身的小間過來。寧綰朱等三人見到杜老漢進來,正欲詢問,卻突然見到杜老漢將右手食指放在唇邊,做了一個“噤聲”的動作。寧綰朱等三人都很是乖覺,靜靜地不做聲。
隻聽外屋那頭金老大重新開口,說:“三十年前,我們也是像這樣的一隊人馬經過這裏,也在與這差不多的人家勒馬休息。我當時帶了兩個兄弟到前頭去探路,我大哥留在此處……可是等我回來之時,我大哥,和剩下的兄弟,卻都死了。”
寧綰朱聽見金老大這番話,不禁扭頭往杜老漢那頭看去。隻見杜老漢正將爐子點起來,往爐子上頓了一茶壺的水。他雙目圓睜,眼中遍布血絲,正癡癡呆呆地注視著灶火。他提著茶壺的手劇烈地顫抖,一時竟有些水潑了出來,落進了灶裏,灶裏騰起一陣白色的水汽。
而外麵那屋裏,金老大繼續回憶三十年前的往事。“我大哥死得最是離奇,他遍身沒有傷痕,隻在心窩那裏有一個小紅點,也沒有出多少血,隻有湯匙那麼大的一塊血塊……但是我趕回來的時候,人就已經沒的救了。”
那王三麻子訕訕地說:“老大,您說這麼多,怪瘮的慌的……”
“沒用的狗屁東西!”那金老大突然暴起嗬斥,“不過提點你一二而已,回頭灌了黃湯,見了美貌的女娘,莫要將我們的正事兒給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