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世寧立刻露出了一些受寵若驚的表情,連忙應下來,除了答應幫杜老漢處理這場官非之外,還拍著胸脯保證,他隨行的醫官,一定會保證醫好杜老漢手上的傷。寧綰朱則在心裏歎息,她曉得自己有多不想與這常世寧扯上瓜葛,可是為了杜爺爺的清白,這些都顧不上了。
在旁邊由著軍醫處理傷情的杜老漢,怔怔地望著寧綰朱,眼中泛出了感激的淚花。
門外候著的杜家村村民們,聽說了京裏帶了兵來的小侯爺答應協同南陽府,一起打擊伏牛山裏的盜匪,一時都歡呼起來。常世寧聽在耳中,洋洋得意地瞥了一眼寧綰朱,卻見她一團心思隻在杜老漢的傷情上,不由得覺得沒趣。當下常府的親衛,護著常世寧,擁著寧綰朱等人緩緩而行,到了杜家村,眾兵將在村外駐紮了一晚,第二日便去南陽府了。
杜老漢也坐了大車,在醫官的照料之下去了南陽府“投案”。常世寧向寧綰朱保證,杜老漢會很快回來,寧綰朱這才對常世寧有了些笑模樣。
過了三四日,曹月娥由曹世鈞護著,匆匆忙忙地來看寧綰朱。曹月娥見了她,急忙將她扯到裏屋,說:“寧二姐姐,到底是怎麼回事?前幾天盜匪的事?”她還上上下下打量了半晌,關切地問:“你沒事吧?”
這時候的寧綰朱,頸上的傷還未好全,兀自纏著白紗,此刻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說:“我能有什麼事?”
“我這不前兩日在南陽城中麼?你知道我聽說了什麼。”曹月娥附耳過去,對寧綰朱說了一番話。
原來,南陽城中的閨秀圈子裏,竟然有人在傳寧家的二小姐被伏牛山中的盜匪劫去了,過了一兩日才由村民們救回來的。寧綰朱不聽則已,一聽之下,臉色驚得慘白。她沒有想到,自己在杜老漢那裏遇險的事情,已經這麼快就傳了出去,而且被人傳得這麼不堪。按照這等傳言,自己被劫走了一兩日,再送回來,就算眼下自己隻是個十歲的女童,所謂的名聲也毀了個幹淨。這事情如果鬧大,自己隻怕此生都不能繼續住在南陽了。
可是偏生盜匪的事情杜家村裏很多人都知道,隻要一印證些細節,甭管最重要的那些事情是不是真的,整個事情便會以訛傳訛,變成真的。
寧綰朱很是感激曹月娥趕了這麼遠的路,特為從南陽城裏過來給自己送信。她同時也打心眼兒地感激這位朋友,給與自己無條件的信任與支持。寧綰朱心想:果然,前世裏沒看錯,今世也一樣沒看走眼。
她將曹月娥送到外院。曹世鈞在那裏等她,見寧綰朱出來,也是上上下下地打量著她。寧綰朱嗤的一聲笑,說:“曹大哥,我又不曾缺胳膊少腿的,您別這麼為我擔心啊!”
曹世鈞這才放心下來,努力擠了一個微笑給她。曹氏兄妹兩個出去,寧綰朱依稀聽見曹月娥仰頭對曹世鈞說:“寧二姐姐真是可憐,一個人住住莊子上不說了,還有這麼多人傳她閑話,潑她髒水,哥哥,不如日後咱們接她來家裏住在!”
曹世鈞不知道答了什麼,兩人一起去遠了。
寧綰朱馬上轉身,著人去請莊頭娘子杜氏進來。杜氏風風火火地趕來,卻隻見寧綰朱端坐在羅漢床上默默地吃茶。過了好久,寧綰朱才抬起頭來看著杜氏,道:“嬸子,我在這莊子上,已經斷斷續續住了快三年了吧!”
杜氏是個爽利性子,聽寧綰朱這麼說,幾乎雙手直搖,道:“喲,二小姐,您這麼稱呼實在是要折煞我了。你有什麼,請盡管吩咐。”
寧綰朱這時候從羅漢床上爬了下來,眼眶裏飽含著淚水,走到杜氏身旁,揚起臉看著杜氏,嗚嗚咽咽地道:“可是嬸子,南陽城裏在傳我在嬸子這兒出了事——”說著,她將剛才曹月娥如何過來傳話,南陽城中如何有關於她的閑話,這些事情一一都說了。
杜氏聽著柳眉倒豎,道:“哪有這種事情,我們家強哥和大勇都是見證,寧小姐切勿過多煩惱,這種事……這種事……”她想安慰寧綰朱說,這種事情無須放在心上,可是這種毀女兒家名節的事情,寧綰朱此刻再怎樣尋死覓活,都絲毫不為過。
寧綰朱便嗚嗚咽咽地對杜氏說:“我本就倒黴,人家瞎傳也就罷了,可是……可是我在嬸子的莊子上出的事,我隻怕會連累嬸子跟莊頭大叔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