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氏聽了寧綰朱的話,一對柳眉登時斜斜地豎了起來。她口中說道:“是哪個不長眼睛的,竟敢嚼我們寧家小姐的舌根?若是叫我查出來,定然不相饒的。”
寧綰朱見火候已到,便輕輕地對杜氏說:“嬸子,想來這件事情沒發生過多久,若不是莊子上的人放的消息,也不可能這麼快傳到南陽去。您能不能在莊子裏查一查,近兩日,有沒有莊子上的仆役或是仆婦,在出事第二日回過南陽府裏的。”
杜氏馬上明白了寧綰朱的意思,馬上應了。她行事風風火火,不多時,就已經回報,寧綰朱在杜老漢那兒出事的第二日,寧家莊子上一個叫做大壯的莊丁,從莊子上溜出去了一整日,直到晚間才回來。沒人知道這個大壯到哪兒消磨了一整天。不過杜氏倒是通過莊子上的人問出來,這大壯,似乎跟邵姨娘身邊的秋雨是一對兒。
杜氏過來問寧綰朱,應該怎麼處置這件事情。
寧綰朱想了想說:“我自會向葉嬤嬤請示。嬸子隻要知道那個大壯,心裏並不時時向著莊子就好。”
杜氏原是個機靈人兒,一聽這話,馬上便明白了。她領命而去,而寧綰朱則在窗前思索半日,鋪開紙筆,開始寫一封信。她字斟句酌,直到暮色暗沉,才將一封信寫就,用上好的宣紙謄了,想想又不對,將字紙揉成一團,重新換了一種稚嫩的筆跡,歪歪扭扭地將信給謄了,這才起身。
起身之後寧綰朱嚇了一跳——葉嬤嬤這會兒正悄沒聲息地站在她身後看著。那肅然的眼神,令寧綰朱好像做錯了事情一樣。
“你是打算送信給那位侯府世子麼?”葉嬤嬤冷然問道。
寧綰朱卻從葉嬤嬤的話裏聽出了一些關懷,“是的,嬤嬤!若是要出麵說明真相,沒有比那位世子再合適的人選了。”
葉嬤嬤“嗯”了一聲,過了一會兒又道:“你要想清楚,再過幾年,你就要及笄,說親的時候,難免還會有人將你這位世子爺相提並論。因此,這件事情,還是有很大風險,萬一你以後嫁不得那位世子爺,再要想嫁別人,隻怕會有阻礙。”
寧綰朱絞著衣角,她也並不想這麼做,這輩子她最不想做的事情就是和常世寧扯上關係,可是如今,這不是被逼的麼!那封信箋,在寧綰朱手中,沉甸甸的,實在是不知道是否該遞出去。
葉嬤嬤歎了一口氣,道:“也罷,我看你這信寫得也頗為得體,不會丟了寧府的體麵。明日我代你走一趟,親手將信交給那世子爺,同時也把話說清楚。日後的事情,若是你那位繼母出麵,也或許也還有希望。”
寧綰朱一聽大喜,說:“嬤嬤肯出麵,再好也不過了。您莫若明日也回一趟寧府吧。”
葉嬤嬤瞪了寧綰朱一眼,說:“你這猴兒,這麼精,人家說一樣,你就知道要討兩樣,也不曉得日後誰敢來娶你。”
寧綰朱上前抓著葉嬤嬤的衣角撒嬌:“嬤嬤,以後我不嫁任何人,就一直待在嬤嬤身邊侍候。”
葉嬤嬤一聽,覺得這是孩子氣的玩笑話,卻忍不住摸了摸寧綰朱的腦袋,說:“可憐沒娘的孩子,雖有繼母,卻跟沒有一樣……看來我明日,最好還是往邵家去一趟啊!”
第二日一早,葉嬤嬤就坐著大車回了南陽府,晚間才回來。墨梅隻對外人說,葉嬤嬤回了邵家,那邵姨娘立刻白了臉,幾乎一整日都坐立不安,最後幾乎是坐在外院堂上等著葉嬤嬤回來。
葉嬤嬤晚間回來,隻甩了一句話給邵姨娘,說:“累了,明日再說!”
第二日,葉嬤嬤也沒有去尋邵姨娘說話,隻在屋裏做了一日的針線。邵姨娘遣了人去問,葉嬤嬤也隻推說頭暈,愣是連吃飯都不曾出來一步。邵姨娘急得團團亂轉,想要遣人回南陽“取些東西”,卻被莊頭娘子杜氏給攔住了——“姨娘啊,咱們莊子上什麼沒有?你有啥需要的隻管說!回南陽?我看就不必了吧!”
就這麼耗了兩三日,金媽媽親自從南陽府過來,到邵姨娘屋裏,將邵姨娘好生訓誡了一頓。據說金媽媽說得很重,旁人隻聽見一句:“你這是要陷我們夫人與不義麼?”
在此之前,南陽府那頭,由長春侯世子常世寧親自登門,向寧家人說明當日的情形,證明什麼被盜匪所劫都是子虛烏有。寧家人直到此刻,才知道南陽城中關於寧家二小姐的流言,晏氏立時氣了個倒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