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蘭諾諾地應了,自己都不曉得自己在說些什麼。
寧綰朱又笑道:“其實你在我身邊這麼長時間,犯的過錯一隻手都數的過來,所以我實在是覺得母親小題大做了。所以麼,你莫要放在心上。”
墨蘭硬生生擠出一個笑容來,道:“奴婢哪兒敢怨夫人那,再說確實是我做錯了。”
聽她說到這裏,寧綰朱便放下了手中的書本,說:“知錯能改,善莫大焉。懸崖勒馬,迷途知返,這些道理,都是葉嬤嬤與我們說過的。你想必還記得住吧!”
墨蘭聽寧綰朱話裏有話,一時間竟心亂如麻,突然開口道:“小姐,我——”
寧綰朱見她如此,柔聲道:“你有什麼苦衷,盡管說出來。人非聖賢,誰能無過,即便是你以前犯過什麼過錯,咱們在一起主仆這麼多年了,焉知我不能幫你善後呢?”
墨蘭聽了這話,心中立時湧起一陣衝動,馬上便想將剛剛發生的事情,那人說的那番話,一五一十地都告訴寧綰朱。
可是她一旦想到那人許給她的物事,想到將來的富貴,想到她一家脫籍,還能尋個稱心如意的婆家——墨蘭想到這些,寧綰朱的言辭,便顯得有些軟弱無力。已經衝到口邊的話便縮了回去,而她眼裏的幾分熱切就此熄滅,反而換上了一副嬉皮笑臉的神色,道:“我,小姐,我蘭兒,能犯什麼錯呢!”
寧綰朱將墨蘭神情的變化一一看在眼裏,隻覺得一顆心沉了下去。她分明在墨蘭眼中看見了貪婪的光芒,這種眼光她在不止一個人眼中見到過,隻是最終沒有一個是可以信得過的。
她便打發墨蘭下去。就在墨蘭轉身的一刹那,寧綰朱突然說:“墨蘭,你耳上那對新的銀丁香真是好看!”
墨蘭臉色一僵,她耳上那對銀丁香是寧絡紫賞的,她為表示感激便當場戴上了,沒想到卻被寧綰朱一眼便看見了。墨蘭隻好訕訕地笑著解釋:“我娘老子上回托人從南陽捎過來的。小姐這麼出挑,我們做丫鬟的也不能太寒磣了,不是嗎?”
寧綰朱笑道:“是這個理兒,你下去吧!”
墨蘭這才暗自籲出一口氣,逃也似地出了寧綰朱的房間。
果然不出葉嬤嬤所料,晏氏將所有家中大小事情從寧綰朱手中接過來的時候,已經不敢將重要的職位交給那些跟著她從晏家過來的人了。這些人要麼對晏氏來說太過重要,如金媽媽;要麼這些人晏氏已經好久沒有用過,自忖不夠了解他們如今的品性如何。所以晏氏與金媽媽商議之後,在新買來的幾房家人之中好好挑了挑,將二門門房這等要職交給了新來的兩房家人。
這兩房家人輪流值守二門並且上夜。寧絡紫有事想外出的時候,門房卻死活不買她這個二小姐的賬,有一回竟還鬧到了晏氏麵前,結果寧絡紫被晏氏好好地教訓了一頓,差點沒被禁足,而那個盡忠職守的門房卻得了晏氏的賞賜。寧絡紫恨得牙癢癢的,第二回便撿換人輪值的時候,給人塞了賞銀,對方便開了方便之門。結果寧絡紫一出門便遇見了晏氏從外麵回來,自然又是一頓教訓。
寧絡紫無法,這時候便更加痛恨寧綰朱起來,“憑什麼那丫頭就可以坐在家裏看著賬簿喝著茶,我連個大門都出不去?”不過好在已經近了年關,生意也冷清了不少,即使寧絡紫不去照管著,生意也照樣做得下去。
寧綰朱那頭,則在等了十幾日之後,收到了曹月娥那裏的回信與回禮。信中,曹月娥終於認清了形勢,對寧綰朱道歉,說自己明白了寧綰朱是在為了她好,又頗帶了幾分酸意地寫著,她現在可算是想通了。日後這些事情都是憑父母雙親決定的,自己如今自尋煩惱作甚。
她一邊讀著曹月娥的信,一邊搖頭,心道:“這個小妮子,一旦有了意中人,便將朋友都給忘了。眼下嘴上說得好聽,也不曉得是真明白還是假明白了。”
寧綰朱深心裏是不希望曹月娥今世與常世寧有任何瓜葛的。她了解常世寧,曉得像曹月娥這樣天真爛漫,沒有機心的性子,要是落在常世寧手裏,隻怕會落得連骨頭渣子都不剩。如今曹月娥既然已經明白過來,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在,曹月娥自己那點小心思一點意義都沒有,還真不如將自己的小日子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