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其實那日完完全全是裝病。自從曉得自己有了的身孕之後,寧綰朱坐臥之際,便非常小心,極注重保養,因此,她現在的身體狀況,即便與尋常人比稍有不及,可是在孕婦之中,也算是很不錯的了。然而她一想到當日孫嬪上門所說的那幾句話,便會覺得心驚肉跳的,不免心神不屬,然後又強自抑製,不許自己胡思亂想。
可是孫嬪那日過來,究竟說的是什麼意思呢?
寧綰朱實在不敢往孫嬪所說的字麵意思上去考慮,然而若不是那個意思,又究竟會是什麼意思呢?若真按孫嬪所說,自己將來難不成會與胡妃、孫嬪二人共事一夫?這叫什麼話!可偏生這話過後永昌又絲毫沒有反駁。若是說孫嬪隻是糊塗,說些婦人之言罷了,那麼永昌,當著自己的麵,提出想見一見自己的烙畫畫室,到底又是想做什麼?
寧綰朱每每想到這裏,便覺得思緒拐進了死胡同,所想的這些,都是絕無可能之事,
可是她寬慰自己過後,待要不想,卻始終覺得心驚膽戰,好像總有什麼事情將要發生。
不過無論如何,寧綰朱都已經下定決心,閉門謝客,在生產之前,好生在家中“坐牢”,總之不要再放不著調的人進家門了。耿府上下也似乎達成了共識,於是,京中不少人家便聽說了消息,隻說鄧國公世子夫人身子不好,在家中靜心養胎,不見外人。
這下,又有人蹦躂了。鄧國公耿亦冼,自以為抓住了一條把柄,逢人便說:“琮兒那媳婦,已經多日沒有上國公府過來給長輩請安了。簡直就是目無尊長,實屬不孝!”
旁人聽了便翻白眼兒,如今這鄧國公府世子不在京中,世子夫人就算是要請安,也是去國公夫人那頭。如今國公夫人那頭都沒說什麼,您一介大老爺們兒整日拿這些內宅的事情說事兒,到底又算什麼。再說了,如今這世子夫人寧氏有孕身子不便,是人所盡知的事情,那耿府前些日子還從京中采購了一大批藥材呢,東宮和皇長孫府,也一直陸陸續續地有賜藥。逼著有身孕又病歪歪的兒媳婦上門給自己請安,敢問您這位國公爺安的是什麼心啊!
這耿亦冼兀自對旁人的議論茫然不覺,繼續到處說了,直到有一日定國公於晨實在是忍不住了,尋了耿亦冼對他說:“妹夫,我求你莫要在我妹妹臉上抹黑了。如今我妹妹大約已經成了京中最最不慈的婆婆。”
耿亦冼這才曉得自己成了眾人口中的笑柄,氣黑了臉,但是總算也是消停了。
而耿玉這些日子卻安靜得奇怪,循規蹈矩地讀著些書。他天資本好,是塊讀書的料,可是卻被那位外室娘給耽誤了,一把年紀了,連童生試都沒考過,這時候想要奮起直追,有點晚了。所以耿亦冼才這麼眼紅這耿琮的世子之位。倒是耿玉反而很鎮定,偶爾還勸說耿亦冼,勸這位老爹莫要上火,耿琮這次能不能從戰場上回來,還實在是說不準呢!
進了九月,西北烽煙已起。有消息說耿琮在西北軍中,被皇上點了出任左路先鋒,帶了五千人深入敵人腹地,出宣同月餘,連一點兒消息都沒有。也有消息說,其實失蹤的不止耿琮這一路,這一次根本就是皇上玩兒大了,自己押著耿琮這隊執金吾,帶領著五千輕騎,打算在敵後兜一轉再回來的。
這傳言紛紛,說什麼樣兒的都有。隻是耿府上門戶守得甚緊,將有事沒事想過來向寧綰朱求證這些消息的七大姑八大姨一概擋在了門外。
九月裏吉日多些,便由寧裕做主,林建義和寧慕青合巹完婚。本來寧慕青一定要等到寧綰朱生產之後,或是耿琮回來之後才肯出嫁的,可是寧綰朱卻笑說:“你道你成了婚,我這院子便進不來了麼?你再想想,如今你是我妹子,我這頭若要有什麼事兒,我敢讓你這寧三小姐四處奔走?”
寧慕青這才作罷了,服從安排,老老實實地與林建義完婚。林建義到了這樣的年紀,竟然也娶到了這樣一位性子爽直的小嬌妻,倒也十分珍惜起來。等到三朝回門的時候,林建義與寧慕青兩個不止上門給寧裕夫婦磕頭道謝,也一本正經地拉著寧永強夫婦便拜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