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得知她的去向,他連行李也沒收拾就直奔機場,訂不到直達機票,他轉了兩次機才來到這裏,除了隨身的一套西服,他根本沒有其他換洗衣物。
他吩咐得理所當然,羅錦生卻因他話中透露的信息,繼續麵紅耳赤。
“呃,那,你,你稍等,我,我馬上去。”
“謝謝。”
看到羅錦生落荒而逃,譚牧年嘴角笑意更甚。
這個弟弟沒有問他是誰也沒有質問他的“劣行”,看來,他在羅家人心中,一直是耳熟能詳。
回到房間,她仍整個人埋在被子裏,鴕鳥心態和以前一模一樣。
黑夜令人脆弱,也令人意誌薄弱,同時,也令人滋生勇氣,但,當白天來臨,這樣的勇氣,隻讓她明白,一時之勇,後患無窮。什麼叫一著不慎滿盤皆輸,說的,就是她。
可是,如果讓她做出第二次選擇,她恐怕還是會做同樣的事。
愛上一個人,他的一情一緒都會對她產生莫大影響。她完全沒有辦法對他無動於衷,在他麵前,理智永遠屈居下風。
承認她還愛著他,很容易。
但如何在這場混亂後麵對他,很難。
“到底有多恨我,恨到要用詐死的方式離開我!”
想到這句質問,她瑟縮一下,蜷著身子,將被子裹得更緊。
恨?恨他?他是這麼以為的?
即使是在知道那件事之後,她首先考慮的也是他,與其說是恨,不如說是太愛。因為太愛,所以不想看他自我折磨,所以才想要用自己的死來給他徹底的自由。她以為,她死了,他就會開始全新的生活。哪曾想,人算不如天算,她的假死竟然造成了他父母的真死。他豈會原諒她?他豈會原諒她?!
與其說她恨他,不如說他恨她。
因為恨,所以他才不顧她的懇求,一次一次,狠狠地要她。
她欠他兩條人命,他怎能不恨,怎能不恨。
如果恨她可以讓他好過些,那就,繼續恨下去好了。
無論他對她做出什麼,都是她咎由自取,怨不得天尤不了人。
贖罪,她得贖罪。
若是更誠實點,她得承認,與其說是贖罪,不如說,她抵擋不住心底的渴望,即使將來可能麵臨來自他肉體與精神的雙重蹂躪,她也想回到他身邊,無論是以什麼樣的身份,哪怕是成為第三者,她也想嚐試。
當念頭觸及林星,她忙縮回來。不能想,不要想,想多了,她又會打退堂鼓。
隻是,他已有了林星,為什麼還要對她做這種事?
他,並不是不負責任的濫情之人。
還是因為,太恨她嗎?恨到失去理智?
可是,雙耳捕捉到他的動靜,似乎無法驗證這一點。
他竟然在哼歌。曲子很歡快。
悄悄拉開被子一角,她循著聲音望去。
浴室的門開著,水聲嘩嘩傳來,他身上裹滿潔白的泡沫,仰著頭,雙手忙碌著,嘴角微揚。
他在笑?
怔怔地望著他,她發現,她似乎並沒她以為的了解這個男人。
三年的時空相隔,在她與他之間,留下多大的鴻溝?
衝完澡,譚牧年一邊擦著濕發,一邊打量床上始終如一的隆起。
如果她一直呆在床上,他不敢保證,稍後他會不會也爬上床。
隻是,他不太想繼續呆在這異國他鄉。
打開窗,讓更多的陽光湧進來,他坐上床沿,連同被子將她整個圈進懷中。
“餓不餓?”
“今天有什麼安排?”
“正事辦完了,我們早點回家。”
“小安要是知道你回來了,一定很高興。”
他隻字未提她的詐死她的三年遝杳無音信無音信,溫柔地說著家常話,就好像她隻是外出旅行了一圈,而他,來帶她回家。
心裏一酸,她的眼淚滾出來。
無論他再怎麼裝沒事人,可是已發生的還是發生,過去無法抹殺。
牧年,牧年,你該知道,我們再也回不去了,就算,我們曾經幾乎擁有幸福的完美。
咬著手指,她努力不發出哽咽,溫順地偎向他的胸懷。
如果可以多得一秒的“無視現實”,那就讓她貪得一秒。
“你這樣怎麼呼吸?乖,出來,去洗個澡。”他哄。
她搖頭,不想讓他發現她的眼淚,她將被子揪得更緊裹得更嚴。
“你……”
扒著被子還想說什麼,敲門聲響起。
放下她,他拉開門,取過羅錦生手中的紙袋,開始換衣服。
穿戴整齊後,他和羅錦生麵對麵坐在了一起。
“我姐還好吧?”望著對麵一臉春風得意的男人,羅錦生問得很遲疑。
譚牧年反問:“和我在一起,會不好嗎?”
“啊,不,我不是那個意思。”撓撓頭,羅錦生小心地打量他,“你,打算怎麼對她?”
“用我自己的方式。”譚牧年答得言簡意賅。
對於私事,尤其是夫妻間的事,他覺得沒有必要向外人彙報細節,即使這個人是他妻子的“弟弟”。
“請不要傷害她。”羅錦生懇求。
譚牧年冷嘲:“我還以為,在這整樁事件中,我才是最大的受傷害者。”
“她一定有她的理由。”雖然站在男人的立場,即使身為她的弟弟,他也時常覺得無論何種理由都不該采取那樣極端的行為,但在情感上,他還是力挺姐姐,無論對錯。
譚牧年不語。是,他也相信,在她那個腦袋瓜裏,一定有著令他匪夷所思的理由,不然她不會做出這種瞞天過海的事。具體是什麼理由,他遲早會解開。他不是三歲小孩,不會幼稚到以為他們上了床,橫亙在他們之間的問題就會自動消失。
不想繼續這個話題,譚牧年轉移向另一個:“何今宵的心,用得還習慣嗎?”
“你怎麼知道?”羅錦生張著嘴,一臉吃驚。據他所知,何今宵的心髒被移植到他體內這一事實,是被他老爸封鎖了消息的,“我姐都對你說了?”
譚牧年不置可否。
單純的人,一詐便知。若說他之前隻是推測並不確切知道,那麼現在,他則可以說是肯定知道。
“檢查都做完了?”
“嗯,一切正常。”
“那,一起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