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陽西下,她穿著一襲白裙坐上那個男生的自行車後座,臨走前朝他的窗戶望了一眼,而後車輪轉動,很快,她的裙裾消失在路的盡頭。
一直到十點,她才回來。
他守在她回家必走的路上,等了很久。
送她回來的,是一名女生。
她耷拉著腦袋坐在車後座上,眼淚默默地流。
車子經過他身邊時,她伸手抹了把臉,然後,看到了他。
“牧年,牧年……”跳下車,她撲進他懷裏,哭得萬分委屈。
“嗚,我才沒有喜歡他,她怎麼能那樣待我?”
從她斷斷續續的敘述中,他了解到事情始末。原來,另一個班的女生闖入生日會,大罵她是搶別人男友的第三者,抄起一杯果汁淋到了她臉上。而那個所謂的男友,就是那個喜新厭舊的男生。
把她圈在懷裏,撫著她哭得一聳一聳的肩背,他糾結了一晚的鬱悶頓時煙消雲散。
然後,她開始捶他,“都怪你,要你陪我,你不去,你要是去了,她們就不會誤會了。”
站在月光下,他摟著她輕問:“為什麼我去了就不會誤會?”
“因為我喜歡的人是你啊。”她答得理所當然。
聽到這句話,他心底軟成一團。
“歡歡,我也喜歡你。”低低地,他說,耳朵微紅。
而她窩在他懷裏,也不知聽到沒聽到。
從那以後,她再也不接受男生的禮物。那個布娃娃,在第二天,被她送到離家不遠的一家孤兒院。
“牧年,牧年,等我長大了,我要嫁給你。”那天晚上,她這樣說。
“這是你十二點的生日願望?”他笑。
“啊,十二點許願才會靈嗎?”抱著他手腕,她將他的手表舉起,就著月光,看時間。
“才十點五十啊。”失望地放下手腕,她嘟起嘴。
握著她的手,他道:“我陪你到十二點。”
兩個人坐在屋頂,一邊看星星,一邊等。
十二點到的時候,她已枕著他臂彎睡得香甜。
“歡歡,等你長大了,我娶你。”在她唇角印下一個吻,他許下一個願。
正式確定男女朋友關係,是在她高二升高三的那個暑假。
每天早上九點到十一點,他給她補數學。
“明明選的是文科,為什麼還要考數學?”她懶洋洋地伏在書桌上,小聲抱怨。
趁他不注意,她的手伸向桌底的抽屜。
“牧年,牧年,為什麼聖經上說,女人是用男人身上的一根肋骨變的?”
他手伸過去,將《聖經》沒收,把她的手拉到桌麵上,壓住打開的幾何練習題。
“女人是用男人身上哪根肋骨變的?”
為了磨掉時間,她故意找話。
“缺掉的那根。”他一邊畫著三角圖,一邊應。
“那我是由爸爸身上缺掉的肋骨變的?”
“不,你是我缺失的肋骨。”
當時,他二十,她十七。他刻意說得很淡然,她一愕之後,臉很快就變成了可愛的紅蘋果,嘴一嘟,轉開臉,“騙人。”
直接托過她下巴,他吻上她嘟起的嘴,用實際行動告訴她,他所言非虛。
那是他第一次正式吻她,是他的,也是她的,初吻。
一吻過後,他押著她做了三個小時的幾何題,天曉得,心不在焉的她,哪可能做對。錯一道,他就吻一次,到了後來,她幹脆推開作業本,直接撲到他懷裏。
“牧年,牧年,今天不學習了,我們一次親個夠吧。”
哪裏會夠,有了一,就有二,然後三四五六七,怎麼親也親不夠。
“牧年,牧年,我考不上你的大學怎麼辦?”枕著他的腿,她舉著數學題愁眉苦臉。
“那就考別的大學。”這個問題實在不是什麼困擾人的問題。
“不行!”她一骨碌坐起來,鼓著圓溜溜的眼睛瞪他,“我要去監督你,免得你被其他女生拐跑了。”
“我是那麼輕易就能被拐跑的嗎?”不滿地捏她耳垂,把筆塞進她的手,“做題。”
“牧年,牧年,我有沒有對你說過,你的眼睛真漂亮。”做了一會兒題,她又開始望著他出神,手撫向他的眼睛,一寸一寸挪移。
“歡歡,”無奈地抓住她的手,他歎:“專心點。”
“親一口,我就努力專心。”噘起嘴,她眨巴著眼討價還價。
對於這樣的邀請,他很樂意執行,隻是……唉,還是,先親了再說吧。
細細地吻著她,時間不知不覺流淌……
那個暑假,每一分每一秒都似被粉色泡泡包圍,心裏滿滿充盈的快樂汩汩往外冒。
收到大學錄取通知書時,她跳到他身上,摟著他脖頸,沒頭沒腦地亂親。
“哈哈,牧年學長,請多指教。”
雖然隻比錄取分數線高了幾分,可是隻要能被錄取,哪管那麼多。
連續幾天,她叫他“牧年學長”叫上了癮,為了配合她,他得回以“歡歡學妹”,否則她就裝聾作啞。
歡喜過後,她學會歎息。
“唉,隻能當牧年學長一年的學妹,好時光真是好短暫呢。”
他擔心的,倒不是這個。
十八歲的歡歡出落得亭亭玉立,甜蜜得像塊入口即化的糖,任誰見了都想咬一口,依他對他們學校那幫“狼人”的了解,恐怕她一入學就會遭來瘋搶。
他時常會想,如果他沒有這麼早就困住她,她會不會在見了更多世麵有了更多閱曆之後後悔因為他這棵樹而舍棄了一片森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