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54章 :藏弓 (1)(1 / 3)

大運河的開通,引得南北萬物盡得意。我指點太一看江南景致,蕎麥青青,兩岸紅豆。

碧波春水,洗盡前代鉛華。淮左名都,陌上有千萬縷柳絲,剪卻殘陽,漸可藏鴉。

“這就是江南……是家家的故鄉嗎?”太一與其說提問,不如說是在驚歎。

我回答:“是啊……,但我養在深宮,揚州對我來說也是陌生的。”

禦駕南巡,本來該聲勢浩大,揚揚赫赫。天寰此次南巡,雖為了皇家體麵,不能說一切從簡。但以視察工程為主旨,事事都加以節製。隨員除了少數在長安的大臣,精選的宦官宮女,就多是用阿宙的府員。行程到了揚州,便是最後一戰。趙顯騎著嘯寒楓,在岸上迎候。

戰功為這位庶民出身的汝陽郡王增加了更大的光環。許是嶺南的日曬,雲貴的瘴氣的緣故,他反而比以前顯得黑瘦了。他恭敬的給我們叩頭。天寰用審視的目光打量他一番,道:“朕在揚州隻呆五日,切勿擾民。揚州雖物產繁盛,朕一概不收。”

趙顯尷尬笑道:“浙西有寇,臣剿亂後才趕到揚州。臣大字不識幾個,地方上文官兒的事,臣從來懶得管。臣隻擔心萬歲在江南的安全。別的事兒沒來得及過問。皇上選了春天到揚州,皇帝皇後還要在江南行親耕禮,親蠶禮。臣記個禮儀的名字就費力的要命。”

“你勞苦功高,朕何嚐忘記?隻是守江南,光是馬上功夫實在不夠……”天寰說:“平身吧。”

趙顯退到邊上:“臣是皇上的馬前卒。國事好比臣的家事,臣推不開。”

天寰細細一想,默默一笑。阿宙掃了趙顯好幾眼。

我對趙顯親切微笑,讓圓荷端給他喝新釀的梅子酒,他一飲而盡:“先生……他沒來嗎?”

“沒有。”上官對於大運河的興趣,似乎隻到洛陽為止。他推辭了隨駕南巡。

到了行在,皇帝與皇太弟前往寺廟奉香聽禪師講法。趙顯又來求見我。

我叫他坐了,他不肯。半晌,才在我麵前的地上坐了,卷起戰袍說:“臣等著跟皇後說事兒:臣將軍府有個從官,是守桂宮那會兒的兄弟。臣去浙西,留他在揚州辦接駕的事,突然被抓了去。刑部說:他私鑄錢幣。按特旨,名單上的人一律要斬首。他有沒有鑄假錢,臣不敢說,不過這人是條好漢,以前跟著我出生入死的。能不能求皇後……”

我已知道他有求於我。怪不得皇帝說不怕傷了幾位大臣的麵子……他算是其中之一。

我看他眼裏盡是疲憊,臉色萎靡。他維護兄弟,願同生死。戰時是長處,此時乃是他的短處。

我想了想,此事頗為棘手。我就不正麵回答,溫言問:“趙顯,你吃飯了嗎?在江南找到合適的姑娘嗎?此刻不是正式的宮裏,不必對我稱臣。”

趙顯搖頭:“還沒有吃,不是惦記那兄弟嗎?我打完南越國,壓倒大理國,又跑出來浙西的強盜。哪裏有空成婚去?本來,我這輩子就打定主意光棍一條,赤條條來無牽掛去。皇後……那事情你怎麼說呢?”

我坦誠相告:“那名單,是各地查訪來,刑部吏部一起核定,皇上批準的。你的手下,雖然在戰場是條好漢,但利用你在外打仗的時候,中飽私囊,毀壞幣製,卻很卑鄙。國有國法,家有家規。我隻是後宮的主人,尚且常用法度約束宮人。皇上一國之君,更不能網開情麵。我若為他求情,自己可怎麼管束宮廷?趙顯,我求不得。”

趙顯憋悶良久,說:“皇後講一句話也不行?”

我黯然搖頭。

他又著急說:“我不要汝陽郡王的位置,能保住他腦袋嗎?皇後……你幫幫忙。”

我又搖搖頭:“對不起。”

趙顯直視天空。忽然站起來,大聲道:“他們哪裏是整治我的人,分明要整治老子。”

他個子大,聲音一高和吼似的。琉璃器皿震動不已,幾個宮女都嚇得縮了脖子。

“皇後麵前,不得失禮。”惠童向前跨了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