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 第八章 最後愛一回(1 / 3)

說服自己,這次來見她是最後一次,隻是為了送喜帖而來。看她一眼,一眼就夠了。深呼吸一口氣,榮冽按了好幾聲門鈴,等了大概一分鍾,吳媽才來開門。

“榮先生,今天怎麼有空來了。”

看到吳媽穿著圍裙,在春風寒峭的清晨,額上竟還冒了汗:“吳媽在忙吧,是我來得不及時,打擾了。”

“沒有的事,榮先生你來得正好,我這裏忙得走不開,燉了的雞湯,就麻煩你拿去醫院給小姐了。”

“醫院?她怎麼了?怎麼住院了?”

吳媽自責道:“說來也晦氣,昨天我就是晚一點回家,怎料到家裏就遭賊了;還連累了小姐。”

怎會這樣?他頓時整個人都寒了:“她怎樣了?受的傷重不重?”

“磕傷了額頭,還好無大礙,哦,去吧,別讓小姐久等了。”

清瘦而蒼白的小臉,榮冽發覺,自己早已忘了她從前健康的模樣,倒是從前嬌俏逗趣的性子,如今卻越發溫婉文雅、沉靜了。

飛車趕來,就是確定她安然沉睡著,但他發現自己懼怕驚駭的心,還是不能平伏。避開她的傷處,一邊又一邊的摸她的臉。對她的愛憐,果然不曾少過半分,就是他自己也不能否認了。握著她沒打點滴的手,耐著性子等她醒過來,其實他在想,若能這樣看著她一輩子,也是件很幸福的事。不自覺笑了,卻又紅了眼,責備自己從前對她的殘忍。

時間流逝得特別快,五年,因為艱苦創業,他仿佛眨眼就過了,很充實。而現在,隻是看著她,什麼也不做,卻也格外充實。

日夜交替,不知不覺,已是深夜零點了,玉蘊這才幽幽轉醒。意外的看見正注視著自己的他。

“你、你怎麼來了?”

嗓子因一天未進水而沙啞,榮冽體貼的立刻喂了她半杯溫水:“感覺怎樣?傷口疼嗎?”

“還好,就是覺得有點不太清醒,整個人累得很。”

“你那裏也太偏僻了,白天路過的人就不多,何況是晚上。宵小出沒,就是挑那種地方。”越想越不放心,握她的手不禁使勁了,“小蘊,換個地方住吧好不好?我明天就去替你找房子。”不自覺喚了她的小名,那個曾經最親密的稱呼。

“不用了,我的小窩,我住慣了。再說,那裏是爸爸留給我的,我不想離開。”沒告訴他房子已在盤出,避免再出枝節,她選擇就這樣瞞下去吧。

不知內因的他,顧慮到她的心意,既能她不願離開,那就折衷個法子吧:“那——我替你找保全,24小時守著。”

“我不喜歡被監視的感覺,別擔心,這次是我倒黴罷了。”拍了拍他冒出冷汗的手,歐玉蘊百感交集,“你日裏都忙壞了,這回就趁早回去休息吧,你看,都快一點了。”

“我不累,等你睡了我再走。”

抽出被他握住的手,歐玉蘊低下頭去,不再看他的臉:“回去吧,我睡了一整天,現在倒是來精神了,想看看書。”

榮冽還想說什麼,這時,巡房的醫生來了,催促他離開。

“……那好,我明天再來看你。”

才一進大門,杜瑾就聞到濃濃的香味。走進廚房,果然見廚娘在熬湯。自那天重歸於好,杜瑾已如願以償的提早住進榮冽的房子。

“挺香嘛,什麼湯來的?”瞄了一眼,鍋裏似乎有燉得很嫩的雞肉。

“是一些補元氣的藥材,榮先生特意交代我燉久點的。”

想不到他也會這麼細心,他的心,終於要放到自己身上了?杜瑾得意一笑:“正好,累了一天快餓死了,給我盛一碗。”

“可是太太,榮先生吩咐要送到公司去給他的,不是您的午餐。”

杜瑾聞言頓時心虛不已卻又嫉妒難耐,榮冽從來不愛喝這樣的湯料,這肯定是為了歐玉蘊!看來他又偷偷見她去了,知道她受傷住院,還給她送湯!不過也就隻剩這幾天了,他沒來找自己晦氣,想必歐玉蘊也沒提起自己吧?哼,算她識相,既然如此,這次的事就假裝不知道吧,沒必要在婚禮前和榮冽鬧得不愉快。

帶著這壺雞湯,杜瑾提醒自己要展現出賢惠大體的一麵;端著大家閨秀應有的嫻雅,麵對員工保持端莊的微笑,努力把前不久有損自己形象的一幕修補好。

“你怎麼來了?”經過這段時間後,榮冽並不想再在公司裏見到她。

“小姐我今天可貼心了,當你送餐的小丫鬟來了!”杜瑾嬌笑的走進他,把保溫瓶放到桌上,“趁熱喝吧,我還叫秘書訂了咱們的午餐,待會兒就到!”

“我還有事,不能陪你。”阻止她打開保溫瓶的舉動,淡然道,“以後別有事沒事的到公司來,我不希望你的出現讓我的員工分心。”

“你趕我走?!”

早就留意到她一進門時,外麵的員工就有幾分耐不住的躁動:“還是你願意當全公司的笑話?”

“我可是有身份有地位的女人,哪裏是他們的笑話?”杜瑾不悅地反駁,但就是不敢再露出張牙舞爪的晚娘麵孔。

“但你最失態的模樣卻讓他們見識過了。”

“你不也一樣!”

“但我是他們的老板,我有我的威嚴在。”的確,他們就算是要議論,也不敢明目張膽的調侃,懾於他的威嚴和硬派作風,無人不對他恭恭敬敬的。

“可是……”

“沒任何可是,以後,你別再到公司來了,有事電話聯絡。”榮冽瞅著她,忽然露出一個陰冷的笑榮,凍得她毛骨悚然,“還有,別想再在我背後在耍手段,你讓記者寫了汙蔑詆毀歐小姐那篇報道,我可是一清二楚。這次我不計較,但杜瑾,下不為例。當然了,除非你想婚事再有變動,那就另當別論。”

“……知道了。”幸好!幸好他不曉得歐玉蘊住院的真相!杜瑾從沒見過他這陰暗的一麵,那一刻,她相信榮冽真的會親手捏碎自己;噤若寒蟬,再也沒膽子興風作浪了!

暖洋洋的午下,楚征推著歐玉蘊在花園裏曬太陽,他笑說:要學著其他病人做光合作用。

“還好隻是輕微腦震蕩,不過你額上的傷,那天真的嚇到我了!”

“我福大命大,你也說我有神明庇佑,怕什麼?”

“好運也會有用完的一天,我的擔心是正常的;還好你沒大礙,不然我還得繼續受你妹妹疲勞轟炸,都快得耳鳴了。”

歐如蘊行事作風潑辣直率,她可以想象楚征受的精神折磨:“幸苦你了,不過,她該不會真的要趕回來吧?”

“我拿自己的人頭做擔保,總算壓住她了。”楚征斂起笑意,注視著一臉雲淡風輕的她,“你不讓我告訴如蘊真相,是怕她殺回來找杜瑾晦氣?”

不同他的嚴肅,歐玉蘊試圖開玩笑,輕描淡寫的帶過這個話題:“我可不想當第三次世界大戰的導火線。”

“為什麼不告訴榮冽是杜瑾幹的‘好事’,你姑息善待她,不見得那樣的歹毒女人會感激你。”楚征不讚同她的軟心腸。

“她也不是有心傷我的,再說我要離開了,他們的婚禮也近了,何必增加他們之間的摩擦,徒添煩惱。”

“她不是有心,卻見死不救!”這才是最可惡的!

“嫉妒是最可怕的毒藥,我能體諒;她視我為情敵,沒再捅我幾刀就算她正常了。”歐玉蘊搖頭失笑,“我並不是在展現自己的大度和寬容,但這麼想能讓自己好過些,何樂而不為呢?”

“拒絕了他的挽回和求婚是同樣的理由?”

“我不否認,我的確被太感動了,我了解自己愛他如初,但這不是和他複合的借口。我們彼此背負太多過去了,不可能輕鬆的再愛一次,所以我不想為難自己和他……隻要,隻要我能在心裏,默默的愛著,想著就夠了;沒有任何期待和負擔,這樣的相思就不會成為累贅。”

“……天真,真不敢想像經曆了那麼多風風雨雨的你,還有這樣的單純的心思。”楚征無語了,隻差沒對她搖頭歎息,“不說那個了,跟你報備一下,你的行李我都整理好了,航班在五天後,隻是你還有傷在身,你確定不要改時間?”

“沒事的,我實在不想再好事多磨了。”如果自己沒記錯的話,榮冽的婚禮,正好是自己離開的那一天;歐玉蘊摸著指間的戒指,一股酸澀和寂落彌漫心頭。總算解脫了,沉澱在五年前的恩怨情愛,如今全清了,很好……

榮冽的眼神有不敢張揚的熾然,看著她與自己手中的那枚戒指,心被揪痛了,生怕惹來歐玉蘊的尷尬,他極力壓抑著。看著她恬靜的側臉,被杜瑾撩撥得煩躁的心情也漸漸平和了,對她說話的語氣,也不自覺輕柔了些:“這梨挺甜的,我給你削一個。”

“你削?算了吧,你削完後,我吃的是肉還是核啊。”玉蘊知道,他這雙手隻能做大事,這種小事,他從來就沒有做好過。接過他手上的水果刀,熟練順暢的將梨皮一圈圈的削了出來;皮沒斷開,很快的就露出了晶瑩圓潤的梨肉。

“削得真好看。”他讚賞道,隻見她微微一笑,下一刀,似乎要將梨切成兩半,“等等,你要幹什麼?”

“切半啊,我自己吃不了一個,也給你一半。”

阻止她的動作,榮冽立刻拿起另一顆梨,大口咬了下去:“梨是不能分的,我另吃一個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