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藝譚》之下一期將有我為劉海粟先生藝術文集所撰序文,敢請足下有暇覽之,並予指教。作文寫信皆左手持放大鏡,右手持筆,相當吃力。草率奉答,即請大安。葉聖陶十月十一日傍晚
之七〔一九八三年二月〕
尚丁同誌:
惠書及大稿一篇均由孫輩念與我聽,總之,您對我過分稱美,使我慚愧。
職教社之《社訊》或者已經寄來,刊載的大概是楊善繼同誌來京之後,為準備文書講座而邀少數熟友共商時我說的一些淺見。文書工作確應特別重視,決不是技術工作,實為一切工作一切部門之神經係統。職教社重視此事,上海已有佳績,今北京又將舉辦講座,殆可喜也。匆複,即請大安。葉聖陶二月廿六日上午
之八〔一九八三年三月〕
尚丁同誌:
十一日手書昨日接讀。囑寫尊著書名,此刻寫了數十次,無一較為滿意者。隻能取其二份呈上,能不用最好,我這樣的字印在封麵上實在不好看。
尊作記念黃任老之文,頃已令孫媳為我誦之。此篇甚好。記下任老之嘉言,對人富於教育意義。匆複,即請近安。葉聖陶三月十四日上午
之九〔一九八四年一月〕
尚丁同誌惠鑒:
接讀來信,就想趕緊作文,從速交卷,早了心願。今日稿已完成,即謄寫一通寄上。務希仔細審閱,如有欠妥處,請即示知,俾作修改。信未掛號,寄到時希惠一箋。俾得釋念。即請近安。葉聖陶一月廿一日傍晚
致陸鹹
之一〔一九八○年一月〕
陸鹹同誌:
十一日來信今日接讀。我雖不曾與足下見過麵,但是家裏人還記得足下,向我說起當年住在上海祥經裏我寓亭子間的情形。
以下回答來信提及的事。
我的稿子承貴報答應刊出,甚感。
標題改為《俞曲園和曲園》,我同意,請注意不要用“與”字,我要用“和”字。
加“名樾”二字我也同意,就加在開頭處,“俞曲園先生名樾”,下加逗號,接上“是清代末葉……”
末段改為“園林管理處”,當然照改,原來的稱謂是我的錯誤。
拙稿刊出時,希望校對同誌仔細核對,做到一個標點符號也不錯。因足下與我關係密切,故敢以此奉懇。
印出拙稿的報請寄我五份。
以下說我的母校。
我是草橋中學(蘇州公立中學校)畢業的,畢業的年份是一九一一年。大約在一個月前,蘇州中學來信問我,我寫了一封詳細的信回答,有六七百字。我眼力大衰退,寫信不甚方便,故不擬再寫一遍。請足下向蘇州中學探問,拿我的去信看一下或者抄一份,能在報上摘載一部分也好。我想,既然有人要知道究竟,報上登一下也是應該的。
餘不多敘,望惠複。即問近佳。葉聖陶一月十六日下午
之二〔一九八○年一月〕
陸鹹同誌惠鑒:
前寄複書,想已達覽。拙作已刊出否?蘇州中學已否往訪?我複彼校之信已否看到?均在念中,希望逐一見告。我畢業於何校,曾有數人來信詢問。故我極盼足下能就我複蘇州中學之信,摘其大要,刊於報端,庶幾大家明白,不再誤傳。匆匆,即請撰安。葉聖陶一月廿四日
之三〔一九八○年三月〕
陸鹹同誌:
來信誦悉。我畢業於蘇州公立中學。我少說了一句,公立中學是後來蘇州中學的前身。至於蘇州中學從何時起冠以省名,從何時起蘇州市又有第一第二中學,我也想不清楚。怪的是時間不過幾十年,何以蘇州竟無檔案可以查考。
此事請到此為止,我不願再為此回憶什麼寫什麼了。務請原諒。抄件兩份奉還。即請近安。葉聖陶三月三日上午
致夏蔚文
〔一九八○年二月〕
蔚文同誌惠鑒:
複書詳敘種種,誦之極感親切。大稿三篇,雖目力甚不濟,居然勉力讀竟。踏破鐵鞋之精神,至深欽慕。甚望各地同襄此舉之同誌悉具如此工夫,則此詞典將勝於已出之《辭海》及方出一冊之《辭源》矣。
前此若幹年間,每二歲輒南遊蘇滬杭一次。前年夏割除膽結石之後,已大不如昔,舉步須人扶持,火車飛機,更憚乘坐,何時南遊,難言之矣。滿子已逾六十,久患糖尿病,近複有腿疾,時虞跌交。匆複,即問近佳。葉聖陶二月十六傍晚
致《語文學習》編輯部
之一〔一九八○年五月〕
《語文學習》編輯部同誌惠鑒:
廿四日來書誦悉。我不記得看過朱亞川同誌的文章,或者曾經寄來隨即寄還他,也未可知。此類文章偶有寄來,我總是不置可否。因為文章評論的是我,我不便說什麼,作者說得切當不切當,隻能讓讀者去評論。
手頭沒有餘剩的照片,因此無可寄呈。鄙意語文刊物似可不與電影刊物之類相仿,不印照片為好。匆此奉複,即請撰安。葉聖陶五月廿九日
之二〔一九八○年六月〕
《語文學習》編輯部諸位同誌惠鑒:
本月二日來書讀悉。邀請賽可以引起大家重視,我表示讚同。
近來有好幾位同誌對我說,你們討論語文教學,隻講讀寫,不顧聽說,實為一病。不善於聽未必善於讀,不善於說未必善於寫,故而應當一把抓。我說我從前曾經說過,而且不止一回,可是人家不願留意,我也無可奈何。
我近來雜事稍多,心思不能集中,隻能寫二三百字寄上,至希原諒。匆此奉複,即請撰安。葉聖陶六月九日
致範泉
之一〔一九八○年六月〕
範泉同誌惠鑒:
本月十四日手書,接讀已數日,作複稍遲為歉。
我還記得您。讀所敘種種,不勝歎惋,幸惡夢已過,尊懷曠達,殊為欣慰。
我於前年割除膽結石。病後雖雲恢複,心思體力大損於前。視力聽力皆極度衰退。寫信隻能從簡,須請原諒。
語文教學刊物,各地出版甚多。大多幫助教師備課,教師看了,可以去教某冊某課,認為有用。這當然有用,但是其用不大。我的意思,此類刊物最要緊的是提高語文老師的認識,學生為什麼要學語文,學校裏為什麼要有語文課,教師必須有正確的認識。其次是“教”是否就是一篇一篇地講,還是在聽、說、讀、寫四方麵都給學生啟發和引導,讓他們逐步提高,最後能夠不依靠老師,自己練成良好的習慣,具有應用的能力。我老是希望語文刊物多注意這些方麵,有時也向編輯同誌說說,但是當麵雖回答說“不錯,不錯”,而照這樣辦的並不多。現在您下問於我,我就把鄙意再說一次。請考慮語文刊物是否該這樣辦。
我的這方麵的文篇,我自己記不清,恕不能寫答。教育科學研究所已經把這類文篇收集起來,約四十萬字,已經編成付排,據雲九月、十月間可以出版。屆時各地書店都可以購到了。
恕我不能多寫,請暫止於此。敬請教安。葉聖陶六月廿二日上午
之二〔一九八○年八月〕
範泉同誌惠鑒:
本月四日來信昨日接讀。請恕我目力不好,寫字為難,隻能簡複。
我前次複信,隻能隨便寫些感想,並非什麼“教導”和“指示”。而貴校為此特開座談會,我感覺非常不安。我幾乎不敢再寫信了。務懇以後勿複如此。
至於中文係四年級特開一門課,研究我的語文教育思想,這個設想我堅決反對。思想體係不是隨隨便便建立得起來的,我的一知半解,零星雜感,哪裏配得上叫作“思想”!務懇足下鑒諒我的微願,取消這個想法,不勝感激之至。
我想師範教育,主要在於培養合格的教師。現任教師不盡合格,師範院校也應幫助他們,使他們逐漸能合格。什麼叫合格?我以為最要緊的是必須懂得教育是怎麼一回事,必須懂得怎樣在各科教學中和各項課外活動中啟發學生,引導學生,使他們德智體全麵發展,成為當今社會中一個健全的分子。教師不合格,學生名為受教育,實際沒有受到多少教育。合格的教師越多,真正受益的學生也越多。你們師範學院的責任真不輕呀。
語文教學研究會分不分中學小學,我以為兩可,總之中小學必須兼顧,不宜割斷,那是一定的。研究會總要真幹些事,既研究,又試驗,得出成績,逐漸推廣,大家共進。切不要掛起牌子,選出人員,以下就冷清清了。祝你們的研究會決不如此。祝足下當個有為的會長。
已經寫了不少,請止於此。即請大安。葉聖陶八月八日下午
補說一句,我信筆寫信,務懇不要公之於眾,給多人閱覽。
之三〔一九八○年十月〕
範泉同誌賜鑒:
八月杪惠書早接讀。今日又接九月杪手教,問我不作複是否生氣。我怎麼會生您的氣,隻因來書所談甚廣,而上月連續開各種會,疲勞殊甚,故稽遲作答。今日作此書,也隻能簡單作答,因為我心思不能持久集中,視力不佳,書寫為難。
前次惠書說我的語文雜談可稱體係,我不再辯論。我隻覺得我所說的大多是“想當然”,人家問我具體辦法,我回答不出,這已經不止一次了。
語文教材編不好,這是編輯同誌對語文教育的目的摸不準之故。教學大綱也是他們撰寫的,實際是空無著落,而老師們卻捧著大綱用腦力,費心思。照這樣幹下去,學生語文程度怎麼能提高?大部分老師對語文教育也摸不準,想法各色各樣。或以為目的在能練成一種本領,能架空寫些弄花巧的文篇就好。或以為能按照文件、社論、首長報告的內容和腔調寫出文篇來就好。或以為要多讀古代文、文言文,說讀好了則寫些現代文不成問題,但是古代文、文言文如何才能讀好,卻不大留意。至於如何聽他人的話,如何好好地說自己的話,似乎這是耳朵和嘴的事,不是語文課的事,沒想到“語文”這個詞裏頭就有個“語”字在。——總之,在如此繁雜的情況中,教師想教好語文,學生想學好語文,實在不甚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