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請注意,我上麵的話隻是對您寫信說,務請不要引用其中的語句登在報刊上,千萬乞依從我的請求。
已經寫了兩張紙,請暫止於此。敬請教安。葉聖陶啟十月六日上午
之四〔一九八一年六月〕
範泉同誌:
上月二十八日手書敬誦。惠賜茶葉,昨日自郵局領回。令侄女遠道寄茶葉,足下不自飲而轉以贈我,盛情厚意,感不勝言,隻用一個“謝”字不足以達之。
拙作“論集”之出版,非我所願,我以為此等文字,不值編集成書。而教育科學研究所堅雲可供參考,乃勉強從之。寄呈之意在請留為紀念,非欲足下為文為之宣揚。此一點敬希垂察。
我身體尚可,唯心思已不能集中,耳目失其聰明,真成衰老,不能有所撰作矣。誦來書知事業方盛,不禁羨而生妒矣。匆複,即請大安。葉聖陶六月三日
致鄧雲鄉
之一〔一九八○年十月〕
雲鄉先生賜鑒:
前承臨況,示以新詞。繼之兩度惠書,再貽佳闋。諷誦數過,不勝傾慕,而作答稽遲,良歉於心。
命作篆書“水流雲在”四字,愧未能應。目力極度衰退,心手目三不相協,故不克作端正之篆書。環秀山莊之囑,早已辭謝。念尊意殷勤,今書杜老詩呈上。此全憑習慣信手書寫,殊不成樣子,聊博一笑而已。敬請著安。葉聖陶啟十月五日
之二〔一九八一年十二月〕
雲鄉同誌惠鑒:
前接十月十九日手書,當時因雜事一擱,以後遷回東四八條,又複開會,遂延遲至今,殊為荒唐,無從乞恕。今日又接廿六日來教,自戒勿再延誤,立即執筆作答。
《解放日報》刊拙詩,深謝,改正一個錯字之願已達到,極感厚愛。匡亞明文未之見,敝處訂《文彙報》,而我於各報均無法看,家中人未以告我,我即弗之知。其文殆是主張修複幾所園林,而曲園在內。平翁嚐來書告知,曲園列入第一批,從周兄將於下月赴蘇參加園林會議。今日觀來示所雲,似曲園之修複大有希望矣。若能作成決定,則經營設計,還須請從周兄多費心思,指導施工者,務使不流於俗。我知從周兄樂於為此也。
《魯迅與北京風土》題目至有味,俟其出書,當勉用二鏡慢慢觀覽。案頭有多種惠贈書,皆欲徐徐觀玩,而實則僅覽極少篇幅,無法全看。安得忽然轉模糊為清明,盡覽友人贈書乎。
尊作《語文教學今昔談》自宜送去刊載。與足下見麵不多,而通信已頻,我知尊作必有堪以益人者。
寫字糊塗,自己作不得主,至為惶愧。敬請年禧。葉聖陶十二月廿九日下午
之三〔一九八二年十二月〕
雲鄉先生惠鑒:
七日手書並新印尊著於昨日接到,郵遞延擱頗久,殆是偶然之例,此作甚欲全冊遍觀,而視力不之許。由家中人念與我聽,湊他們之暇閑亦不易。唯有不計進度,得便即聽二三段,迄於卒業而已耳。此書之照片太模糊,令人掃興。出版社居然以為交代得過,亦可異也。簡言表深謝,即請著安,並賀年禧。葉聖陶十二月廿七日上午
之四〔一九八三年一月〕
雲鄉先生惠鑒:
本月廿四日手書敬誦。因視力之差,寫字不易,請恕我隻能簡複。
從周先生《說園》五篇,昨日閱畢,未令他人誦讀。鄙意所欲言者,五篇俱言之,鄙意見不到者,五篇中透澈言之。熔哲文美術於一爐以論造園,臻此高境,欽悅無量。從周兄撰此五篇固欲針砭今時之造園修園者,而主持文物與園林工作之人恐多數未足以語之。至於一般遊客,恐亦趕熱鬧者居多,到此一遊,即感滿足,氣象境界,詩情畫意,俱屬非所措意。從周書九十四頁有雲:“鍾情山水,知己泉石,其審美感受之深淺,實與文化修養有關。”旨哉此言。故鄙意以為今日首要之舉,在促進主管文物與園林之人之文化修養。宜撰淺顯之號召刊於報章,或作簡明扼要之意見書寄與黨中央與國務院。方今兩個文明一起抓,保護文物已定有法律,各地正在規劃新猷,甚盼從周兄勿失此重要時機。——書此淺見,甚盼台從晤從周兄時言及之。
台從極關心曲園修複事,今請略言之。大概有不少人不知道俞曲園為何如人,故造成了幾間廳堂,要問派什麼用場。去秋我向蘇州市委表示意見,主要意思為“曲園不能無園,如何恢複小園可請從周教授斟酌之”。人大開會時,我與許家屯韓培信在同一分組,我發言有意提及修複曲園,前曾聞平伯翁言,從周兄願為此事致書許韓二人。弟初以為與韓不相識,不擬附驥。及與韓見麵,方知渠在蘇州工作時曾晤談數次。故從周如擬寫信,除曲園須有園一點外,尚須言曲園先生何以值得紀念,修複非為別用,唯為紀念曲園先生。我思路滯鈍,不能起稿,從周兄如作書,則願同簽名。
三月一日開會,從周兄將往參加。此會上必當談及修複古跡及園林,正足從周兄宣傳其思想之好機會也。
本擬簡寫,乃得三紙,曆時約九十分鍾,感累矣。即請撰安。葉聖陶一月卅一日上午
之五〔一九八三年十月〕
雲鄉先生賜鑒:
手書及書稿接到已周餘,屢出開會,遲答為歉。尊詩循誦數遍,深佩雅懷,我不能為,尤感羨慕。粘之於冊,永久藏之。
來示所敘農村房舍諸形式,簡略言之,已令我興發。敢請撰為文篇,詳悉言之,以餉廣眾,並引起建築專家如從周兄之興趣。
拙文已登出,猶覺言之未暢。再作一篇,殊鼓不起勇氣。幸恕簡答,敬請著安。葉聖陶十月卅一日上午
致中華書局
之一〔一九八○年十二月〕
中華書局哲學編輯室諸位同誌賜鑒:
本月四日來書敬誦悉。
承訂正“索引”近千條,極深感激。
當時我獨立為此,印行三次,貽誤使用者已不少。今承諸同誌費心,俾我得以寬慰,再度伸其謝忱。
《重訂說明》擅作改動,中有三條別紙謄清,俾便諸同誌觀覽。仍請諸同誌斟酌,如有未妥,可再作更改。
舊序刪去,或是金燦然同誌之主張。今雲“補入”,我自樂聞。此序排出時,希望交我自己校對,期無一字之誤。
原來題簽五字及編者各係弘一大師所書,來示言仍用之,極為欣慰。脊封上之印章式五字係拙書,殊難看,勿複用。
此複,順請撰安。葉聖陶十二月八日
之二〔一九八一年二月〕
中華書局負責同誌惠鑒:
上月廿四日來書敬悉。囑書貴局七十周年題辭,頃勉力書就,寫作俱差為愧,送請收納。
為傅彬然先生撰小傳,已與其家屬及開明舊同人商量,請提出初稿,俾我斟酌定之。
去年十二月上旬,貴局哲學編輯室來書,以重印《十三經索引》之“出版說明”相示。我為此稿修改數則,於十二月八日掛號寄出。此函收到否?如收到,鄙意可蒙采納否?敢希示知,俾得釋念。
貴局出版《文史知識》,第一期之目錄見報已久,其中有拙稿一篇,而此刊尚未惠寄,不悉何故。此致敬禮。葉聖陶啟二月九日
致鄭爾康
之一〔一九八○年十二月〕
爾康同誌:
昨日惠臨,談敘甚快。囑寫書名,今日寫就,即寄去。“書話”小序,請稍緩。待排版目錄排成時,希望將目錄交我看看,使我能回憶寫幾句話。
敬請尊堂安。順問近佳。葉聖陶十二月廿二日
之二〔一九八一年四月〕
爾康同誌:
封麵字已寫就。我不能寫得小些,隻能囑印刷所縮小製版。
序文我一定作,所謂義不容辭,隻恐寫不好。
代我向令堂道懷念。何日你有方便,來領我去看她。
葉聖陶四月二日上午
致文物出版社
〔一九八一年一月〕
文物出版社第二圖書編輯部諸位同誌:
寄來《頤和園圖錄》的前言,此刻已經看完。要提的意思太多了,我目力不濟,不能多寫,隻能劃些黑線條,表示這個地方有些欠妥。總的意見是這篇東西還是毛坯,不像一篇可以給廣大讀者閱覽的文字。
前一部分說頤和園的曆史,後一部分說頤和園的建築藝術,都像是寫在筆記本上的摘記。這些材料還得充分融化,適當安排,找到恰當的語言形式表達出來,才能使讀者理會,並且感到很有興味。假如就用這一篇作前言,讀者看了前一部分會感到厭倦,看了後一部分隻能似懂非懂。
我對於貴社和他社出版的風景名勝圖冊、古今書畫冊、考古文物圖冊之類的“前言”或者“出版說明”(還有風景名勝地區寫在牌子上的“簡介”)一向有意見,總覺得套語籠統語比較多,語言似文似白,非文非白,基本上是文言底子。這一篇就是個例子,因而我第一回把我的意見說了出來。
我想,風景名勝,古今書畫,考古文物,全是挺名貴的東西,而在圖冊前加上那個“前言”或者“出版說明”,太不相稱了,我幾乎要說出“玷汙”這個詞兒來。
改進文風,大家有份,我希望幹編輯工作的同誌都來做促進派。
凡是套語籠統語堅決不說,隻要隨時留心,是容易辦到的。至於語言形式,當然要用明確的幹淨的現代漢語。文字雖然寫在紙上或者印在紙上,要顧到口頭念起來順當,耳朵聽起來清楚。(像這篇稿子,放到口頭是沒法念的,用耳朵來聽是無論如何聽不清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