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月圓花好,鬱孤台晚燈已歇。
園子裏有一點星火緩緩移動,“嘎吱”開了門穿過又合上,有人點了盞燈,夜裏悄悄地去了鬱孤台後院。
黑夜裏,臨水小築的門也開了半條縫,看到那盞燈拐了彎,朝鬱孤台後院方向出去,計扶蘇歎息一聲,將手中半斟著的小酒飲了下去合上了小築門,大半年了,這個丫頭還沒死心呢。
今夜月姣好,鬱孤台院子裏有很多的樹,鬱鬱蔥蔥,顏希挑燈站在樹下抬頭看了半晌,樹上也有很多未點的燈,許是二十多盞,許是三十多盞,她把燈抓緊了,就開始爬樹,她爬樹的速度挺快,想來是爬了很多次。
她總是對那些莫名其妙的事,很在行。
她爬到了樹上,就靠在樹幹上一動不動,過了半晌她打開自己手中燈的燈罩,取出了燭火,開始一盞盞點亮附近的燈籠,一會工夫,整棵樹就被映照得透亮,她把自己的燈也掛到了樹上就又站在那一動不動地看,那個方向大抵是十裏湖的方向。
“,,無限情絲弦中寄,弦聲淙淙似流水,怨郎此去無歸期”她反反複複就唱了那麼幾句,大概就隻會這幾句,還唱得跑了調子,唱到了最後已經變成了低吟,卻還是那幾句,“怨郎此去無歸期”聲音有些委婉,並不是怨恨的口氣,她向來不懂什麼怨,因為那些仇恨早在顧家就已經被自己親手放棄,何來恨何來怨?她隻是不明白,君集為什麼還不回來——那個口口聲聲笑眼迷人的家夥說著——我喜歡很多人的那個家夥,為什麼還不回來看她們?連“阿默”都已經學會了這句詞,可是君集還不回來。
她隻是想等下去,卻從來沒有去怨恨。
守了會她退開一步想要下來,眼前一陣暈眩,半步不穩,腳下一滑,聲音還沒喊出口,人已經跌了下來——
會摔得很疼!她腦中隻想到這個句子的時候,樹後有人比她還快,“啪”地竟將暈頭轉向的她接了個滿懷。
“好香”顏希眼冒金星還看不清究竟是誰接住了她,她嗅了嗅,好香的菡萏味,卻好像出了水的蓮花一樣幹淨清澈,這個懷抱隻能讓人聯想到“軟玉溫香”,她心裏一陣驚愕,陡然一軟,好像有很溫暖的東西流淌到了心裏,她閉上了眼睛,抱住那個人的袖子,輕輕道:“君集,我做夢夢見你回來了,你就真的回來了這不是夢,對不對?”
這不是夢,你卻連看也不敢看——你已經,等待的心乏困到無法接受任何的破滅?
君集僵直著身體,他今日才到十裏城,隻看見她一個人在鬱孤台爬樹,他看見她在樹上掛了好多的燈,她望著那個方向看了好久——那個方向是十裏湖,那裏曾經有他的戲台,他的戲——她就夜夜在所能到達的最高的地方眺望能看到的最遠的距離等他回來?
君集的心猛然一撼,竟一時不知該推開顏希還是該抱緊她,他的話也很是生硬:“你知不知道,你剛才很危險?”如果他沒有來,沒有看見,沒有接到,顏希會摔得多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