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亮像隻銀盤掛在夜幕上,晴空萬裏無雲,蟲鳴悅耳,我拿著木棒子四處敲打,內襯的白綢衣滴落膝蓋,反射著柔和的月光。
“豆豆,我知道你回來了,快點出來。”用力敲打地麵的鬆軟處,這家夥的藏身地點向來都比較怪異。
撲——腳下不遠處,一團金黃躍出泥土,撲向我。
“停下!”木棒子立在身前,正好讓它的爪子放在木棒子上,避免與我的身體正麵接觸。
抬頭看著眼前比我高出將近兩個頭的金狼,抽掉棒子,它的前腿落到地上,仍然高到我的腰部。
“又跑到哪裏玩去了,還記得我這個養育你成狼的恩人?髒死了,不要靠過來。”拿棒子抵住它的大嘴巴,它反到咬著棒子咀嚼起來。
自從來到斡難河,它白天就不再出現,隻是隔幾個晚上回來一趟,但也隻見我一個人,如果我身邊有別人,它就會悄俏離開。
博爾術說過,豆豆總有一天會回到它自己的世界裏去,他從來沒把它當狗來養,第一次見到它滿身是傷時,是他帶著它回了狼窩,但狼已經不再認它,它身上有人的味道,被一群狼咬了個半死。從那以後,豆豆卻時常會溜到狼群的聚居處,雖然總會被咬回來,可情況也慢慢變好,起碼連狼王也開始注意它了。那隻狼王我還記得,白色的皮毛墜地,一雙精亮的眼睛閃著大自然的智慧與銳利。
豆豆依然嚼著那根木棒,碎屑子滿地,脖子上一塊皮毛脫落,粉色的肉翻出來,像是剛剛愈合,皮毛上還殘存著一條條血漬,我伸手摸上去,它一頓,轉頭看我,眼睛變得溫順,突然有股想哭得的衝動,他們真得很像,總是傷痕累累的回來,卻又那麼毅然決然地再次離去,綁不住他們的腳步,然而,每當靜靜坐在我身邊時,卻又都這麼溫馴,我怎麼也想象不出他們在外麵會有多凶惡。
月移當空,遠處傳來幾聲孤寂的狼嚎!它撐起上身,耳朵直豎著,朝向聲音的來源。
“走吧,叫你呢。”拍拍它的脖子,一層泥土粘到手上。
躥起身,毫無聲響地離去,很難想象它這體形踩在地上居然聽不到聲音。
拍拍身上的草屑,迎著月亮漫步。
其木格站在帳篷處對我揮手,示意我回去休息,我卻執拗著想繼續走。身後的草柵子聲漸行漸近,我被一把拉住。
“夜裏涼,也不披件衣服,身子不好還亂跑,剛剛要不是遠遠看見豆豆,早就拉你回去了。”拖著我的胳膊往回拽,我到來了興致,和著她的力氣往後拖。
“想跟我比力氣不成?”擄起袖子,嚇得我尖叫,滿地亂逃,我怕癢,而她對付我通常就隻有一招,撓我癢。
嘻嘻哈哈半天,把守衛惹來了才算停下。
“是不是很無聊?”拿了件薄皮裘披到我肩上。
“你怎麼知道?”喝口熱奶茶,覺得通體舒暢。
“跟你一起這麼多年了,你尾巴一翹我就知道是什麼意思!”
盤了雙腿,“那你說,我這次尾巴是怎麼翹了?”
“大晚上的,沒見你在外邊兒坐這麼久過,今天到是坐了大半夜,也虧豆豆有耐性陪你。”
“是有耐性,整整嚼了一大根木棒子。”望著桌子上跳脫的羊油燈,像是沒腳的浮萍,“其木格,我好想博爾術,總覺得他走了已經快一個世紀了,我的眼睛都快結蜘蛛網了。”
“臉皮子真厚。”嬉笑。
“厚又怎麼樣?想了就是想了,難道你不想布和!”
“我聽守衛的人說,汗王這些日子就要回師了,到時候將軍不就能來接咱們了嘛。”
“哇,誰臉皮子才厚,居然跑去打聽。”嘴上這麼說,心裏卻樂開了花,他就要回來了。
“何馨,我今天非撓得你哭著求我。”
兩人圍著帳子轉圈,打鬧也算是緩解相思的一個法子,靜下來,想得更難受。
我們的帳子離主帳遠,到可以隨心所欲地嬉笑,也沒人管。
跑得正起勁時,卻被人從身後一把抱了起來,就這麼懸在了半空中。
其木格低下頭走出去,路過我時,擠了個曖昧的眼色過來。
幕簾子放下,他鬆開手放下我,本想轉過身給他個大大的擁抱,可見了那張臉後,眼淚卻唰唰地不聽使喚,我好象越來越懦弱了,總喜歡在他麵前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