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晚上七點鍾開始,我不斷撥打方盈盈的手機,她沒有答我。語音信箱裏屢次傳來冷靜得有些過分的女聲:我現在不能接聽你的電話,有事請留言。
於是我留言,我告訴她:盈盈,我需要跟你談談。然後我坐在窗台上,點上一根香煙,在霧色繚繞等待盈盈的來臨。
在以往的記憶中,盈盈總是隨傳隨到的。她是個最乖的學妹,最稱職的助理。她從來不會讓我找不到她。而這一次,我竟然沒有把握可以等到她。
我不停地抽著素顏留下的那半包香煙,香煙有些受潮了,有幾根甚至點不著火。
我抽著煙,等待著,我漸漸發現,原來有些東西不管怎樣細心存放,卻終是會過期的。
比如舊愛。比如這半包香煙。再比如盈盈對我的熱情。
將近午夜十二點的時候,她來了。
臉色很疲憊,還帶著幾分不耐煩:做什麼?我正收拾行李呢,明天一早的飛機。
我突然覺得自己什麼話都說不出來了,隻是呆呆坐在窗台上,呆呆地望著她。
盈盈見我沉默,突然生起氣來。她瞪著我,恨聲道:謝明訓,我大老遠跑來了,你卻沒有話要對我說嗎?
我不知道自己該說些什麼,隻好繼續沉默。也許,我從來就不擅長挽留一個女人;又或者,我不知道自己憑什麼挽留這個女人。
謝明訓,你耍我啊?盈盈的眼圈紅了。
我惟有長長地歎了一聲。
這個時候,盈盈突然衝向我,我以為她要打我,誰知她卻一把奪下我手中香煙,擲到地上,又使勁地跺了好幾腳。
我愣住了。
然後,她緩緩抬起頭來,用含淚的眼光凝視著我,一字一句地對我說:謝明訓,不要以為隻有你會心痛。
說著,她驀地一下捋高毛衣的袖口,露出白皙的手臂。我頓時驚得倒抽一口冷氣:她潔白晶瑩的小臂上布滿了密密麻麻的傷口,那些都是煙頭烙燙上去的痕跡!
明訓,我們都傻得太久了。但是我希望,至少我比你聰明得早一些。
這是方盈盈當晚對我說的最後一句話。然後,在我錯愕至極的目光中,她捂著臉奪門而去。
那一個夜晚,那麼那麼難熬。我把自己摔到臥室的大床上,素顏的目光投射在我的身上,我發現自己根本睡不著。生平第一次,我躺在素顏的目光底下,卻為了另一名女子而失眠。
潮水漸漸湧上我的眼睛,我的腦中波濤洶湧。我想起在我最痛苦的那一個夜晚,盈盈曾經跳到我麵前,扯著我的衣領大喊:明訓你看看我,看看我像誰。我想起盈盈那滿是煙頭燙傷的手臂。我想起盈盈流著眼淚、對我說的最後一句話:明訓,我們都傻得太久。
我突然一陣心痛,心痛得快要無法呼吸。
而盈盈說過,不要以為隻有你會心痛。
窗外,天漸漸地亮了。
盈盈
故事的結局還是由我來說罷。一直以來,都是我說得多些。
那個早上,他來了。我以為他會在國際機場堵住我,就像所有日韓偶像劇裏演的那樣;然而沒有——他直接把我堵在了家門口的出租車上。
我以為他會上前擁抱我;然而他隻是默默地接過了我手中的皮箱,然後掏出一張百元大鈔塞給出租車司機,笑著說:師傅,這一趟不拉了。
我站在他身邊,看著出租車開走。我的眼淚突然滴滴答答地掉下來,掉進腳邊的黃土地裏。明訓看著我狼狽哭泣的樣子,緩緩地綻出了笑容。
他對我說:盈盈,其實你隻訂了一張去芬蘭的機票,那是替RAIMO訂的。
他對我說:盈盈,其實你一點都不想辭職,你的辭職信上連署名都沒有,不合規矩呢。
他對我說了很多很多,終於他對我說:盈盈,你已經老大不小。如果你願意,我想我們可以結婚。
很失望吧?一直到故事的結尾,他都不曾對我說過“我愛你”;但是我卻欣喜若狂地撲進他懷裏,像所有脾氣乖戾的老處女那樣,連一秒鍾的猶豫都沒有,就飛快地答應了他的求婚。
我想,時至今日,我終於可以不必再羨慕林素顏。在她走後十年的某個早晨,這個叫謝明訓的男人終於擁我入懷;而他的懷抱——非常非常溫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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邂逅partner(2) 文/江雨朵
ACT2:危險CASE
透過窗戶,可以看到染滿夕輝的大橋,以及飛馳在日暮時分的線性列車。繁華有序的景象,在鍾離夏眼中看來,卻有如送葬的車隊。
腕上的指針再轉兩格,她就要去執行這次注定危險超高的秘密任務。當然,在那之前,她必須先進行。自己從警以來每次行動前必做的例行三件事!
而那,也是她能在“必死小隊“中活到現在的終極原因。
第一樁:將宛如貴重金屬般的發色洗去,還她以漆黑子夜的本來發色。
在二十三世紀的今天,地球按東西南北分作四個聯盟國。除西聯一直保持獨立之外,東南北已經互通有無、建立完整體係。或許是混血經年曆久過於繁雜的緣故,到了如今,黑發黑瞳的人類反而變得相當罕見。
為了不招惹過多麻煩,她平常都將頭發染成金色。
雖然按照常理,執行任務的警官,更應該奉行“毫不起眼”的邏輯。但鍾離夏認為,像自己這樣擁有罕見美貌的家夥,不管到了任何時候也屬於顯眼的族群。不如反其道而行。說不定在需要被殺人滅口的場合,對方會因為她像熊貓一樣的珍稀發色,而略微躊躇放她一馬。
滿意地照照鏡子,挺直的鼻梁,姣好的嘴唇、配上自然天成層層如紗的黑發,更是為她原本俊雅的容貌增添上一層清貴的麵影。
“所有可以被利用拿來保命的東西,都要準確無誤地利用到!”
說著自己創造的格言,鍾離夏在鏡子前,以各個角度審視完美如模特的麵孔。
第二件事,檢察隨身裝備。
用力按了按右腕上配戴的萬能聯絡器,雖然是便宜貨,但既然沒有壞掉的跡象,也就沒有更新的必要性……抬頭看看漏水的天花板,鍾離夏不禁再次感慨,人生是不公平的。擁有搶手美貌的她,本該進入演藝界過著受人追捧的燦爛人生,竟然因為一份適應性評估而被迫淪為一介公務員。貧窮到住在廉價公寓,墮落到連行動道具的更新都要斤斤計較的地步。
接下來,鍾離夏歎息著奔往已經非常熟悉的固定地點,並發生了下列對談。
“哇啊啊,你又來了啊。(慘叫)”
“怎麼這樣。好歹要對客人說一聲‘歡迎光臨’嘛!”
“還是要上意外保險嗎?”
“當然嘍。警政廳不給我上,我自己也要上。這是唯一一筆讓我覺得物超所值花了也不心疼的費用耶!”
雖然意外保險要花五百涅特,但獲得賠償的可能卻高達五萬索拉。更何況,幸運的她如果沒死,也可以安慰自己說自己的性命當然遠遠超於那一點先期投資,怎麼算,也是自己賺到了吧。
對於鍾離夏這種異於常人的思路,保險局的年輕業務員顯然難以苟同。
“請您在這裏簽字……”
他一麵不情願地把鋼筆推到對麵,一麵哀怨至極地在內心腹誹。財迷哦,沒有見過這種小氣警官哦。連自己的死都要算計進去,次次出發,都先跑來這裏打預備針。萬一哪天她真的死掉,自己不是要大把賠錢嗎?保險業最不歡迎的客戶就是都市警察!
“OK!”
準備齊全,阿夏神采奕奕綰起衣袖,靈敏地躍上浮行線性列車,奔往她執行秘密任務的地點。
“秘密個鬼。”保險業務員在身後叨嘮,“隻要來保險局查一下各位警官的投保記錄,一切活動時間就等於盡握其中。切。根本就沒有任何保密性可言嘛。”
令保險員唾棄的事實固然可怕,但對於把頭靠在列車壁上的阿夏而言,抓緊最後時間理清此次任務才最為關鍵。
近年來有一種名為“瑪麗亞之吻”的毒品,在香格裏拉的黑市中肆虐縱橫。這種原產料隻生長在西聯的寒冷之境,提煉難度又大的粉狀毒品已經價貴如金。更成為腐敗墮落未來犯罪的培養溫床。
然而不管禁毒部門百般察檢,依然會有毒品持續流入以入境審察嚴格而著稱的東盟首都。至今沒有出動軍隊搜查的理由,是因為上麵懷疑國家內部有人在為這種毒品大開綠燈暗中保護。
調查結果更是驚異得令人大跌眼鏡,所有線索指向嫌犯就是掌管首都三大權力人物之一的副都長。到此為止,都是國家安全部門也就是俗稱秘密警察們的任務,之所以會被轉移到警政廳是因為半個月前發生的一樁不幸。
當時,奉命潛伏至副都長身邊的秘密刑事,在安裝了副都長與毒品上線麵談的微型攝像器後,不幸敗露了行藏。
而唯一值得慶幸的是,據他最後傳回安全局的密碼聯絡顯示,他已將接收到的聲音圖像貯存在一個萬無一失的地方。
“這位大哥自己都自身難保,有什麼自信讓證據留存下來?”
麵對講解說明的隊長時,阿夏也曾對此深感匪夷所思。
“他在行動之前,以秘密警察的名義,擅自從國寶陳列室,拿走了‘撒旦之淚’。”隊長音色平板地答複,英俊的臉龐卻在紅發的映襯下,隱隱有點發青。
“撒旦之淚?”阿夏用手指按住開始抽動的眉梢,“一級國寶?”
“沒錯!”隊長斬釘截——“據聞他把國寶稍加鑲嵌,改成了耳環的樣式隨身佩戴。而證據就藏在那上麵!”
“……”
“和你每次執行任務就以黑發麵目見人是一個道理。”
“……”
“隻要稍微有點眼光,都會發現,那是塊價值數千萬的寶石。即使他本人被毀屍滅跡,證據也一定會留下來!”
“……”
“你不覺得這位秘密警察的性格和你很像嗎?阿夏!所以,我認定你一定可以尋找回這份以生命為代價換取的證據!”一雙大手重重拍,“天將降重任於斯人啊。”
“早就知道你會這樣講……那麼,‘撒旦之淚’究竟流落到了哪裏?”
麵對屬下的疑問,隊長露出意味深長的微笑,放在百葉窗上的手指微微指向太陽落山的方向。
“歡迎搭乘,您已到達目的地。”
檢票口傳來語音輕柔的人工智能服務音。
鍾離夏抬起眼眸,聳立在麵前的摩天樓,就是今夜黑市交易的地點。而她之所以出現在這裏,當然不是以拍買人的身份。
若無其事地混雜在人流中,以堂堂正正的姿態進入大廈底層,在即將舉辦特別拍賣的會場前亮出工作證件。
“快去換衣服,今天很忙啊!”
瞄了一眼黑發青年亮出的服務證件,看門人不客氣地揮了揮手。即使不需要這張卡片,他也對這名幾天前才來這裏工作的黑發青年印象深刻。畢竟,黑瞳黑發的人種,在如今的香格裏拉,甚至整個東盟,都隻有寥寥數人吧。
“阿夏,今天來晚了呦。”
同樣身為侍應生的年輕人,在更衣室的入口處招呼。
“我有點緊張,所以睡過了頭。”鍾離夏調轉過頭,親切地一笑。
“我理解。你是第一次遇到這種拍賣嘛。”年輕人以手指撥弄著掛在頸間的項鏈,與此同時,鍾離夏已經用超越想象的速度,迅速換好了純白一色的侍者服裝。
選用白色絲綢製造的裝束,柔軟服帖地突顯青年挺直的腰骨。邊線以銀藍色絲線精繡而成的鳳凰翩躚舞上,盤旋至喉嚨收口處最後一粒紐扣的地方。
層層打薄的發梢尾端有細細一綹垂過第三節椎骨。最短的地方卻隻是輕輕覆過耳垂。漆如子夜的黑發,搭配如棋子圓黑湛亮的眼眸。舉手投足都像會反射周邊事物一般,流轉出星芒點點。
“阿夏,你長得真俊啊。”忍不住吹了聲口哨,年輕人以感慨的口氣,純粹出自欣賞地讚美。
一麵心裏滿意地想著:YOU真是個誠實的青年。表麵卻露出了鄉下人一般的青澀,眨動小鹿般澄澈的雙眼,赧然地整理著靠近手腕的箭型袖扣,不好意思地垂頭,“亞瑟你不要開玩笑了。我已經很緊張了哦。”
“放心好了,有我陪著你啊。”亞瑟拍著胸脯,“反正我們侍應生隻需要整理場地,幫忙客人引座就好。不過阿夏你可要小心一點,來這裏的客人多半是縱橫各國的商政富豪。其中也會有三兩個變態……總之,你跟在我身後就好。”
變態?歪頭想著那是什麼,一瞬間流露出的懵然青澀,令身邊的人保護欲大增。
在亞瑟握緊雙拳,決定好好保護難得一見的清純少年同時,當事人卻在好像小鹿般無害外表的掩護下,險惡地思考著如何把侍者工作都推到這個擋箭牌身上,好讓她能夠得以順利調查拍賣物品。
根據線人內報,目標物已經流回香格裏拉的黑市。而說起黑市買賣,她目前站立的地方,正是最大的幕後交易市場。
站在從外界無法窺探其中麵貌的玻璃窗畔,阿夏俯望罪惡彌漫的繁華都市,聽著身後的人招呼就要點名了哦的呼喚,美好的唇形漸漸浮現一抹峭冷的微笑。
銀色的籠子由特殊金屬打造,上下都是一立方米的標準正方。囚禁在籠中的少女隻能用細瘦的手臂抱著並攏的雙膝,以難受的姿勢坐著。從散發著瑩白光潤的雪色眼眸和本該長著耳朵的位置揚起的淡紅色蝶翼判斷,她是在官方數據上已經滅絕的某個珍奇種族的末裔。
綠色紗裙從草色的淺碧,到湖心的積翠,隨衣褶幅度漸次加深。戴在少女細柔頸項中的紫色黎珠,本身已是造價昂貴的珠寶,但卻依然不是自己所尋找的目標。
遺憾地歎息著,身後傳來亞瑟詫異的提問:“怎麼,你同情這個女孩?”五指搭上肩頭,隨即親密地靠近,“不要緊,慢慢就會習慣了哦。”
“我隻是在驚訝。”不著痕跡地擺脫掉肩上的手,阿夏以天真的表情掩飾內心瞬間浮現的動搖,“這是在教科書裏已經滅絕的種族哦。”
“哦?”亞瑟不在意地挑挑眉,疑惑道:“真的嗎?我沒怎麼念過書啦。不過老板說過這間房間裝著的都是重要貨物。我們還是快點離開吧。”
把人也當作“貨物”的說法,刺激著鍾離夏的神經。原來這裏的黑市並不隻限於物品的販售。
“但是今晚結束後,這批貨不是就要全部拍賣掉了嗎?”她做出惋惜的口吻,“那樣就看不到了呢。”
“阿夏你真是個好奇心重的人耶。”擺弄著自己淺橘色的短發,亞瑟覺得有趣般凝望著鍾離夏的側顏,“對我來說,隻要能拿到薪水就很好了呢。”
“即使是違法的嗎?”
“因為違法,所以才特別高薪啊。不過阿夏你是為什麼要來這邊工作呢?”
“我啊……因為是鄉下人,找不到工作的緣故啊。”鍾離夏態度曖昧地隨口應答,視線回顧,與籠中剛巧抬眸的少女碰了一個正著。
柔軟得好像蝴蝶翅膀一樣的耳朵,在臉頰周邊重複拍打的動作。端正麵孔上沒有瞳孔隻爍動著雪色熒光的眼眸與海草般澄藍的長發。牽絆住觀賞者心底最柔軟的地方。
鍾離夏扶住門框,在同伴擔心地問著怎麼了的時候,回答說有點頭暈想要休息一下。而照顧前場的侍應生人手不足,領班已經在走廊上開始大聲催促。擔心地看了一眼阿夏,叮囑她要盡快跟上來,亞瑟的腳步聲消失的同時,鍾離夏猛然抬眸,手掌翻動,從侍者製服的衣袖內,滑出一串冰冷的鑰匙。
“雖然和我要處理的工作內容不符,但如果就任由你這樣被賣掉。那麼我就白被那該死的綜合評定所信賴,有違身為一個警官的作為了哦。”
小聲說著,快速打開了囚禁異族少女的籠門。至於她之後會怎樣,就不是自己應該操心的範圍了。所謂做好事也要有個限度,何況她現在是打進黑市的臥底,還有尋找證據這件更重要的事要做。
解決一樁心事,她頂著神清氣爽的表情來到前場,加入侍者們的準備工作中。
半小時之後,後台突然雜亂了起來。
在被布置成劇院看台的座位間穿梭,為即將到訪的客人們擺下飲料毛巾的阿夏漠然回眸,猜想應該是貨品之一的女郎不見了所引發的騷動吧。
“阿夏,大事不好了。”果然,亞瑟匆忙靠近,“今天晚上的重頭戲丟了。”
“重頭戲?”鍾離夏張圓小口,天真地問:“那是什麼?”
“當然是美人啦。”
“可是今夜是寶物競標哦。”她就是因為這樣,才會出現在這裏調查寶石的去向嘛。
“自古以來都是財色相連。正式開場之前,老板找來的異族美女可是點燃全場氣氛的重頭戲呢。最重要的是請帖已經發出,寫明了是珍稀異種,這下子沒了,萬一激怒了某個自以為受到欺騙的客人,事情就麻煩了!”
哈哈。活該。
——在心底愉快地想著,表麵上卻裝出惶惑小兔的神情,“真的嗎?”誠懇地張大烏黑的眼瞳,薔色嘴唇驚訝地微掀,“那不是很慘?”
“就是啊!”亞瑟不滿道,“我們要小心點,老板一旦生氣,可是會四處遷怒的。”
“你們這幫飯桶!連一個人都看不住。”
就像為了證實亞瑟的隱憂並非杞人憂天,已經有連聲怒斥由後場傳出。阿夏抬眸望去,亞瑟在耳邊怕怕地說著:“瞧,他來了。”
從頂層探下的幽長照明散發幽魅的光火。因是違法競拍,客人彼此也不願意暴露真容,故而座位被設計成幽暗燈火下的獨立包廂。阿夏正站在一管銀色燈盞之下,自然地向台中回眸,那個梳著金栗色長發的老板也正巧邊罵邊往這邊轉頭。
遙遠中世紀的波斯壁掛包裹著包廂外壁,銀色燈盞的光影,如細微碎鑽,照亮絕麗少年清幽如波的鳳眼。均勻的身材、純粹的氣質以及烏亮如鏡找不到半絲雜色的頭發,像亙古子夜反射如星燈影。
——啊啊啊!四根手指塞入口中也堵不住這一刻發自內心的尖叫:美少年!絕美少年!絕代美少年!
老板興奮地喊叫:“你、那邊那個服務生!過來一下!”
鍾離夏臉色鐵青,胸口驟然一緊。
是身為警察的身份暴露了?還是放走異族美女的事實被發覺了?
不會這麼快吧。
猶豫著放下手中的盤子,腳尖蹭地臉色難看地小步挪往老板所在的方向,大腦思忖著是現在就轉身逃跑,還是等一下拿到薪水再逃?
等不及她的龜速移動,老板索性在全體服務生愕然注目的同時,積極主動地跑到了鍾離夏的麵前。
“你何時來這裏工作的,我怎麼從來沒有見過你?”
果然是察覺我不對勁了——鍾離夏被唬得說不出一句話。
“老板,阿夏是前天才來的新人,有什麼不對嗎?”還好亞瑟夠義氣,硬著頭皮代她回答。
“阿夏?好名字!阿夏,你聽我說。”老板一把抓過她的手,一副推心置腹貌,“現在,有一個危機,正擺在我們夜神集團香格裏拉分部的麵前!”
什麼?她是知道這黑市背後的主辦方是統轄東聯暗勢力的夜神集團啦,但是竟然還有分部、總部之分啊。
“如果一步踏錯,我們多年的信譽就將在今夜化為烏有!”
有一種不好的預感……看著老板那拚命勸說的誠懇貌,鍾離夏隱約聯想到了自家那位紅發的上司。
“我們必須攜手共進!有誌一同邁過今夜難關!”
“老板,你到底想讓我幹什麼?”阿夏一顆心七上八下。
“你知道。我們剛剛走失了今夜美女秀的主角。”
“但這和我沒有關係!”
“不要這麼沒有自信!”
“這事真的不是我做的!”
“……”
“……”
大眼瞪小眼的一瞬過後,二人呆滯對視。
“我當然知道不是你做的。”老板說,“但我希望你能答應另一件事。”
“是、是什麼?”
“我希望由你來代替那個美女,扮演一下我們今夜競拍的商品!”
“啊?”鍾離夏被唬得腰部一閃,用十指牢牢抓住一旁的觀賞台,穩住重心,“不會吧。”她,“人家都說盜亦有道。你怎麼能對自己旗下的服務生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