尊敬的腦袋:
我是五官之一的口,俗名嘴巴。千百年來,我對主人忠心耿耿,在五官中能耐最大、功勞最高,卻一直處於臉蛋的最下方,地位最低。聽說您老人家最近要為五官重新排座次,我認為我應該排在第一位。理由如下:
人是鐵、飯是鋼,一頓不吃餓得慌。我的第一功勞是吃飯。您知道,曾經,我吞進的是糠麩、野菜、草根、樹皮,那時我不想吃,但看著主人浮腫的身體,我就咬著牙囫圇著吞。那時我發誓,等有了大米飯,我一定要一頓吃上五大碗。我盼星星、盼月亮,盼大米飯、盼白饃饃。
沒想到沒多少年,主人就不屑於大米飯、白饃饃了,而是生猛海鮮。開始,我對這些心存恐懼。譬如那張牙舞爪的螃蟹,主人筷子一夾,放鍋湯裏一涮,不管它的內髒是否還在工作,就給我塞了進來。有時,主人指了指一頭正引吭高歌的驢的大腿,廚師就一尖刀插進,一旋一挑,一塊顫動著的驢肉就塞給了我。還有,主人一錘把捆著的猴子的腦殼敲碎,將那還在思考“我犯了什麼錯”的猴腦灌給了我。其間,我還義無反顧地把一杯杯形形色色的酒忠誠地吞進。雖然我很快就麻木了,四周也生出了一個個亮晶晶、胖嘟嘟的水泡泡,但我不在乎——為了主人強壯的身體,我不犧牲誰犧牲?
我另一功勞是說話。眾所周知,說話是主人情感交流的最基本手段。尤其是當官的主人,大會小會上,除了發表書麵講話外,通常還要“簡單講幾點”或“補充幾點”。您知道這些主人一個個都文采飛揚。他們唾液四濺、滔滔不絕地從一二三點講到括號一二三點,再由ABC講到abc。不說得我唇幹舌燥、白沫汩汩是不會罷休的。不過,我再累都從沒怨怪過主人——為了主人高貴的地位,我累死也不會皺一小下眉頭。
我在主席台上說的是文明高雅、氣勢磅礴、激動人心的話,這是場合的需要。見到主人下級,我盡噴與會上相反的話,因為此時的場合需要我做爺。有人據此罵我霸道,罵我不講理,罵我素質低下、粗俗不堪,我都認了——為了主人絕對的權威,受點委屈,有什麼大不了的?
我還常常做孫子。麵對主人上級的冷淡加鄙視加責罵,我總是小心地挑著最好聽的話笑嘻嘻地說。有人說這時候的我是抹了蜜的,極盡拍馬溜須,這話不假——為了主人遠大的前途(我沒說是“錢途”),我裝孫子是值得的。
單說話,我還有很多用武之地:女人撒嬌、潑婦罵街、背後嚼舌、挑撥離間……我總是發揮得瀟灑自如、遊刃有餘——隻要主人需要,指到哪,我就堅決打到哪!
我還有美容的能耐呢。我的一位女主人,當初雖然有著魔鬼身材、一流演技,但因為我上癟下肥、左撇右吊,她隻能在最下層默默無聞。不料,自從將我整成上唇微翹、下唇稍斂、左右勻稱、放一毫太大、縮一毫太小的櫻桃媚嘴後,不出一年,主人就成了億萬鐵杆粉絲泣淚追逐的明星。尊敬的腦袋,您知道我是嬌貴的,我不像那些胸乳,劃個口子塞一把海綿就“挺美”了,也不像那扁塌塌如蒲團的屁股,墊上兩團大腿肉就成為又圓又翹又性感的肥臀了——我先後七次手術,九死一生才整成功的啊!但我是樂意的——為了主人無限的風光,動刀子、流點血,算什麼?
還有,哪怕是在大庭廣眾之下,隻要男女主人抱頭摟腰箍頸地糾纏到一塊,我們兩張嘴巴就毫不猶豫地湊上去啪啪啪吻起來;大街、花園、影劇院裏,我一見主人頸子一伸、屁股一撅,就立即將一團黃色或綠色的痰箭一般射出去;公共汽車上,隻要主人的二郎腿一蹺,我就盡情地左一口右一口啪嗒啪嗒抽著煙卷兒,哪管那一股股的焦油煙是噴在孕婦還是兒童的臉上……有人罵我?那就盡情地罵好了——方便主人,是我的天職!
尊敬的腦袋,我還有不足之處,但我相信,在英明偉大的您的領導下,我一定活到老學到老,不斷挖掘自己的潛能,做五官中名副其實的第一!
您的忠誠的嘴巴
豬年卯月雞時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