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決不放棄(1 / 1)

一大早,姐弟倆便接到母親的電話,要他們立即回家,口氣不容置疑。

姐弟倆很納悶,昨晚回家還好好的,現在會有什麼事呢?姐弟倆突然有不祥的感覺,是不是昨天慶祝父親晉級,父親多喝了酒,身體出了毛病?可細一想不對,母親在電話中的口氣既不焦急也不悲傷。

到了家,母親坐在沙發上,心不在焉地看著電視。麵對姐弟倆焦急的詢問,母親不說話,隻氣衝衝一個勁兒地按著遙控器。好一會兒,母親把遙控器一丟,說:“我正式向你們宣布,我要離婚!”

姐弟倆短暫的一愣後,不約而同地笑了。一個說:“老媽你真搞笑,該不是嫌我們不常回家就用這個法子騙我們回家吧?”另一個說:“不對啊,我們不是昨天還在家瘋了一天嗎?而且不是還有老爸每天都陪著你嗎?”

“陪!陪……鬼都不陪呢!”母親的火氣突然大了起來,“我要離婚,堅決離婚!”

母親決絕的態度令姐弟倆不得不相信母親是認真的,這實在令他們太突然太莫名其妙。這麼多年來,姐弟倆一直以父母和這個家為驕傲:母親是中學教師,去年才退休。父親已當了十年市委副書記,就在昨天,當選為市政協主席,實現了由副廳到正廳的轉變。父母的感情向來親密,三十多年來,父親每天準時下班,和母親一起做家務,再一起牽手散步;父親出差時,一日三餐都要給母親打電話,回來時母親都準會在車站或機場迎接……可以說,父母的婚姻是眾多家庭的楷模。

女兒坐在母親身旁,流著淚,搖著母親的肩膀說:“媽,你可別嚇唬我們啊!是不是爸犯了什麼事,你必須與他劃清界限?”

母親依然坐著,氣衝衝地不說話。不用說,姐弟倆也否定了這種可能——父親雖然一輩子都掌握著大大小小的權力,但是絕對清廉。這一點,別人可以不相信,但當兒女的從骨子裏相信。要不然,姐弟倆怎麼至今還是普通教師呢?

“是不是爸背著我們在外麵養女人?”兒子的話一出,火氣就騰地上來了,說:“好啊,我們還一直以他為驕傲呢,他卻背地裏幹這等事。走,舉報他!”

女兒也表示支持,拉著母親就要去紀委。

臥室裏傳來父親的咳嗽聲,兒子立即跑過去,指著父親說:“爸,你是不是真的幹了這種事?”

女兒雙手捶打父親的肩膀,哭著說:“你是個大騙子,你太讓我們失望了。”

父親先是不動,好一會兒才嚴肅地搖搖頭。

姐弟倆蒙了——他們的父親從來不撒謊。

那麼,母親到底為什麼要離婚?父親任憑怎麼問就是不說話,他們就追問母親。好一會兒,母親才氣衝衝地說:“他不願和我在一起了。”

哦,原來是父親要和母親離婚啊。兒子跳起來,指著父親的鼻子說:“你忘恩負義,這麼多年來,我媽一直勤勤懇懇做你的賢內助,默默地為你犧牲,不然你能有今天的正廳級?你倒好,真是一闊就翻臉,一闊就不認人,一闊就做陳世美,一闊就無情無義……”

“都別亂猜了!他活著倒是講情義,就是死後不講情義。”母親冷冷地說,“他爬上了正廳,死後有資格上九貝山公墓了,就不願和我在一起了。”

“原來是這樣啊。”女兒破涕為笑說,“正廳能上九貝山不錯,可是真到了那一天,爸爸上你當然也上啊,怎麼能說不在一起了呢?”

“姐姐你不知道,按有關規定,九貝山隻有正廳級以上才能上,像媽媽,雖然是配偶,以後也上不了。”兒子說,“不過那也沒什麼啊媽媽,爸爸以後也不上,我們將你們送到農村老家……”

“亂彈琴!”一直一言不發的父親突然大怒起來,“有多少人奮鬥了一輩子也上不了九貝山,為個合葬,我就放棄這個政治待遇?決不可能!”

“你們看,在他心裏,我算什麼?連死後的那個虛名都不如啊!”母親嗚嗚地哭起來,“我昨晚好說歹說勸了一夜,沒用。還是離了好,免得死後我突然一個人不習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