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三句半的彩民語調抑揚頓挫的很誇張，說出來的三句半就特別滑稽，逗得屋子裏的彩民哈哈大笑，木棍也感到可笑，就站那聽了下去。
另外一個彩民不服氣，說“你那三句半有啥意思，我給你講個笑話：話說倆屎殼郎討論彩票，甲說，我要中了大獎就把方圓五十裏的廁所都買下來，每天吃個夠！乙說，你丫太俗了，我要是中了大獎就包一活人，每天吃新鮮的！”
木棍聽不出這個彩民無厘頭的笑話哪裏可笑，可是旁邊的幾個彩民卻笑得一塌糊塗。有的說，我要是中了大獎就包一大群小姐，每天換一個；有的說我要是中了大獎就包一大酒店，誰去誰吃……木棍把彩票裝進癟癟的皮夾子，走出彩票投注站，心想我要是中了大獎，這個彩票投注站我是再也不來了，省得這些彩民認出自己來。
騎著單車還沒有到家，木棍接到了鬼子的電話，鬼子語氣惶惶地說“木棍你在哪呢，我有件事得給你說道說道。”
木棍刹了車，腳支著地說“你說吧，我聽著呢！”
鬼子說“最好見麵說！”
木棍說“啥屁事還得見麵，我一禮拜可就歇今天一天！”
鬼子幸災樂禍地說“離開國營單位，你小子算知道資本家的厲害了吧！放心，不耽誤你太多時間，咱們待會兒青泉茶室見。”
木棍問“要不要叫上大頭？”
鬼子說“別，別叫他！”
青泉茶室是他和鬼子大頭他們經常來打牌的地方，木棍到後，見鬼子已經在那兒喝起了茶，就坐下對鬼子說“既然來了，幹嗎不叫大頭，咱們沒事打打牌多好！”
鬼子輕聲說“我叫你來就是說大頭的事呢！”
木棍問“說大頭的事？大頭怎麼了？”
鬼子說“是這樣，大頭炒股不是發了嗎？他現在越玩越大，開始接受委托理財炒股了，保底給百分之三十的利息。那天大頭給我說，委托他理財炒股的資金已經有幾百萬了，問我想不想參加。我想這包賺不賠的好事哪兒找去，何況現在銀行的存款利息那麼低，還真不如拿到大頭那兒委托他炒股，就取了十萬大洋給了大頭。”
木棍說“這他娘的不是好事嗎？一年可就是三萬塊錢的淨賺呀，大頭這小子太不夠意思了，怎麼不給我說說呢，媽的他小子就知道我沒錢！”
鬼子說“好事是好事，可是這錢一給了大頭，我心裏就沒底了，萬一大頭要是玩虧了，我怎麼向老婆交代呢？”
木棍說“那你當時就沒有想清楚？”
鬼子說“咳，當時不是一激動就答應了嗎？現在他媽的開始心神不寧了，就叫你出來嘮嘮，要不晚上睡不著覺！”
木棍嘲笑鬼子“看你那點出息，有什麼睡不著的，大頭是咱鐵哥們兒，虧了誰的也不會虧你的，你要是連鐵哥們兒都信不過，你還信誰？”
鬼子長出了口氣，說“聽了你這話，我心裏塌實多了。其實我也是這樣想的，就是那娘們兒老在耳朵邊瞎嘀咕，把我嘀咕慌了。”
木棍說“看你那成色！我給你說鬼子，等三萬塊錢的賺頭到手了，你可得多出點血，好好請請哥們兒，這可是不勞而獲。”
鬼子說“啥叫不勞而獲？我他媽擔多大風險！”看木棍瞪眼，忙說“好，好，沒問題，隻要三萬塊錢利息到手，我還請你們吃新派湘菜！”
木棍嘁了聲說“吃新派湘菜不要錢不是，咱鳩城就沒有別的吃飯的地方了！”
鬼子說“那咱去莊稼院吃夜市！”
木棍歎口氣，說“完了完了，鬼子你這檔次算上不去了，越往上拽你，你越往下出溜！”
兩人鬥嘴鬥得笑了起來。
接著說起了木棍到陳大衛公司上班的事，木棍就把他現在負責團購的事提了，鬼子不等木棍求他就主動攬活，說“我們轄區有幾家相當於大地主劉文彩那樣的富戶，什麼時候我去和他們說說，多多少少得讓他們出點血！”
木棍很感動，隨口說了個謝字，鬼子卻說“木棍你個杠子頭，沒事就愛和我抬杠，今天竟然還會說謝謝，稀罕得很呀！”
木棍說“人不求人一般高，人一求人矮半頭！就像你前些時候求我辦事，還不跟三孫子似的！”
鬼子說“去你的吧，誰跟三孫子似的？你小子搞清楚了，我那是求人家姚梅花辦事，和你啥關係！”
木棍說“姚梅花是誰老婆？”
鬼子耍賴，說“是我老婆！”
木棍一拳頭捶在鬼子肩膀上，說“你小子占我便宜不是！”
二十三、施新政抓團購百事不利
給業務員配定位手機的方案，木棍完善了一下：手機款分半年在業務員的工資中扣除；業務員辭職或者被辭退時，必須補足購買手機的餘款，方能辦理離職手續；不同意配定位手機的業務員，可以主動辭職。陳大衛看後基本同意了，木棍能夠想象到，等定位手機買來後，三個營銷部的業務員肯定會罵聲一片。木棍想，自己的到來，攪亂了公司原本平靜的一池春水，不知道這是不是陳大衛想要看到的局麵！
木棍還看出來，他的到來，讓綜合部主任高天喜很是失落了一陣子，整天一副鬱鬱不得誌的樣子。可是，自從安排他負責團購，高天喜的精神頭又上來了，在公司裏說話的嗓門比前幾天都大了許多。
文總給木棍抽調過來的三個業務員，分別是來自營銷一部的錢龍龍、來自營銷二部的喬炎和來自營銷三部的孟彩萍。錢龍龍貌不驚人，說話有點口吃，一副蔫壞樣，一看就知道是個業務做得墊底的主兒；喬炎穿得很花哨，頭抿得光光的，油腔滑調流皮得很，明顯是個混子；孟彩萍呢，挺著個大肚子，懷孕已經有些月份了，哪裏能出去跑團購！木棍看著這三個來找自己報到的兵，哭笑不得，文總算是把沒用的垃圾一把撮到他這了。
木棍給他們三個分別安排了工作，孟彩萍在自己的辦公室接聽電話，充當內勤的角色；喬炎跑機關事業單位的團購；錢龍龍跑企業單位的團購，尤其是那些有錢的壟斷行業。自己作協調配合，有需要他出頭露麵的，他親自出馬。
對木棍的安排，喬炎很不屑，說“馮助理，團購這塊業務你也別太當回事，它其實就是塊雞肋，年年跑年年也沒什麼成效！”
錢龍龍也說“應、應付一下得了，這年頭，沒、沒關係，誰傻啊，掏錢買你的酒發、發福利！”
木棍看了眼孟彩萍，等孟彩萍發言，孟彩萍笑了一下，沒說話。
木棍正色道“既然老板安排我們做這項工作，我們就要盡全力去做，哪能還沒做呢，先打退堂鼓！”
喬炎冷笑著說“盡不盡力都一個屌樣，你到人家單位，就是跪那兒給人家磕頭喊大爺，人家該不要還是不要！”
木棍生氣了，說“喬炎你怎麼能這麼說話？”
喬炎說“我這人直腸子，說的都是實話！”
木棍的臉沉了下來，說“廢話少說，你們倆按我安排的做，一天最少跑四家單位，每天回來後，把去每家單位聯係的情況、電話、接待人都要書麵寫清楚，交到孟彩萍那兒。”
錢龍龍說“既然是外出跑、跑業務，早上我們可、可以不來公司打、打卡了吧？”
木棍有點為難，現在讓他負責團購業務，設身處地地站在業務這塊考慮，也覺得讓業務員每天來公司打卡的規定有些死板，確實影響辦事效率。但是又想，不讓他們來公司打卡，他們偷懶睡到上午十點才出門，鬼也不知道。
就說“上午必須來公司打卡，下午下班前必須回公司交業務報告，否則按曠工處理！”
喬炎和錢龍龍的嘴巴馬上撅起老高，嘟嘟囔囔地發著牢騷，孟彩萍偷偷哧哧地笑著，兩手扶在她那渾圓的大肚子上。
陳大衛這段時間不知道在外麵忙什麼，很少來公司，文總也是整天在外麵跑業務，幾天不見一次人影。公司這一塊由木棍招呼著，雜七雜八的事很多，纏人得很，哪裏還有時間到外麵跑團購業務！
木棍注意到，隻要陳大衛不在公司，高天喜就清閑得很，一副無所事事的樣子；而隻要陳大衛一來公司，高天喜就馬上忙得不亦樂乎。這不，這會兒高天喜又背著手晃悠著來到了他的辦公室，看了一眼坐在辦公桌後麵的孟彩萍，開玩笑道“孟彩萍，你這可是鳩占鵲巢啊，竟然敢把馮助理的位子霸占了。”
孟彩萍很認真地說“不是我霸占的，是馮助理讓我坐這兒的！”
木棍在沙發上坐著，不高興地說“什麼鳩占鵲巢？高主任你這個比喻打得可不咋樣！”
高天喜笑笑，擺擺手說“玩笑，玩笑！”
木棍問“公司這段時間的考勤統計出來了嗎？情況咋樣？”
高天喜誇張地伸出大拇指說“馮助理一來果然不一樣呀，現在上班遲到下班早退的比以前可是大大地減少了，情況大為改觀啊！”
木棍說“是嗎？近來業務部門員工的情緒咋樣？罵娘的還多嗎？”
高天喜說“情緒好多了！我是沒有聽到有人罵娘，馮助理你聽到過？”
木棍說“還用聽，想也能想到！”
高天喜說“現在業務員已經明白了公司嚴格要求是為他們好，都很理解的！”
木棍半信半疑“不會吧？”
聊了一會兒，高天喜晃著走了，孟彩萍卻在捂著嘴笑，木棍見了就問“孟彩萍，你笑什麼？”
孟彩萍說“我笑高主任糊弄你呢！”
木棍問“怎麼講？”
孟彩萍說“業務部門的人對公司要求上下班打卡意見都很大，他們找過文總好多回了，讓文總出麵找陳總說說取消打卡，哪裏像高天喜講的覺悟那麼高！”
木棍搖搖頭，說“我也聽出來了，這個高主任不和我說實話！”
孟彩萍說“何止不和你說實話，有時對陳總他也不說實話，要不陳總會請你來，那是陳總已經不太信任他了！”
木棍疑惑地看著孟彩萍，說“你的消息很靈通呀，怎麼知道的？”
孟彩萍挺著大肚子站起來，笑著說“不光我知道，其實公司的人都知道，陳總訓人向來不背著人，高天喜不知讓陳總訓過多少次了，要不是看在他跟隨陳總多年的分上，陳總早把他攆走了！”
木棍心裏有了底，不再問什麼。對這個高天喜，他覺得以後十分話隻能信三分，這人著實不靠譜！
下午上班的時候，木棍總算看到了文總的身影，就打了個招呼，原想熱臉還會碰上個冷屁股，沒想到文總回應他的臉竟然暖洋洋的。
文總說“馮助理，有空沒？到我的辦公室坐坐！”
木棍說“好啊，有些事正想向文總討教討教！”
文總大大咧咧地說“討教什麼，馮助理你客氣！”
進了辦公室，文總給木棍接了杯水，說“馮助理來公司也有一段時間了，感覺怎麼樣？”
木棍就揀好聽的說“感覺公司在陳總和文總的領導下，欣欣向榮啊！”
文總哈哈大笑，說“欣欣向榮！難道馮助理就沒看出點問題來？”
“沒有！”木棍害怕文總話裏有套，慎重地說道。
“真的沒有？”
“真的沒有！”
“嗬嗬，”文總冷笑一聲，說，“馮助理你是不和我說心裏話呀，沒有看出問題，你會又抓考勤又讓業務員配定位手機的？”
木棍有些尷尬，笑了下說“這些都是基礎管理，也不見得有問題了才這麼做！”
“馮助理我和你說實話吧，咱們公司的管理漏洞很大啊，表麵上看起來確實欣欣向榮，代理的五糧液、劍南春、宋河都是暢銷的大牌子，可是欣欣向榮的背麵，危機重重啊！”
“是嗎？”木棍心裏一驚，不知道文總為什麼要和他說這些。
“我給你說吧馮助理，陳總幹事有些急功近利，在他的要求下，咱們公司現在的攤子鋪得很大，鋪貨麵也很廣，但是經銷商魚龍混雜，不少信譽不是很好，所以回款的難度很大呀，能不能把款要回來，全靠業務員的努力程度！”
“是啊，業務員的責任心很重要！”
“但是，咱們公司的業務員現在普遍有抵觸情緒，馮助理你也應該知道，他們主要的抵觸情緒就是來公司打卡和按月扣配定位手機的工資，要是不能及時扭轉他們的抵觸情緒，公司的業務難免遭受損失啊！”
木棍聽到這裏才明白文總為什麼要和他說這些，目的不外乎還是針對他來公司後推行的兩條新政。木棍突然感覺自己有些像宋朝變法的王安石，阻力太大了，而且文總的話語裏不無威脅之意，要是真的因為自己推行新政，導致公司的回款出現問題，他在陳大衛那裏也交代不過去。人家陳大衛是請他來幫忙的，而不是添亂的。
文總說“要不馮助理你把我說的這些和陳總講講？把問題解決在苗頭剛出現的時候，總比到了不可收拾的時候再去解決好！”
木棍不解地問“文總你為什麼不親自和陳總談呢？”
文總哈哈一笑，說“我找陳總談，那不是告你馮助理的狀嗎？我可從來不幹這樣的事！”又壓低聲音說“不瞞你說，陳總這人有點喜怒無常，家長製作風太濃，我這個副總，他抬舉的時候，能把我捧到天上；不抬舉的時候，也是一點麵子不給呀。唉，老弟，在陳老板手下幹，不易啊，時間長了你就知道了！”
“既然老板連文總的麵子都不給，那我去和老板說，不更是找著挨熊嗎？”
“那不一定，解鈴還須係鈴人嘛！你去找陳總談，是你職責範圍內的事，政策製定出來了，能不能執行下去，執行下去是利大還是弊大，你作為總經理助理，也有責任和老板說清楚嘛！”
木棍聽文總講得還真在理，雖然心裏不情願，也對文總這種當麵鑼對麵鼓的交談方式感覺很不舒服，嘴上還是勉強答應了。他清楚，文總這招使得很陰，表麵上看起來像正人君子一般和他交談，實際上是逼著讓他自己扇自己的臉，用心實在險惡！
走出文總的辦公室，木棍有些沮喪。以前在國有企業工作，都說國企的人愛無事生非、勾心鬥角，人際關係很複雜，他卻還能遊刃有餘，於是就對自己處理同事關係的能力很自信。可是，來到傳說中人際關係相對簡單的私營企業，又和老板是非常好的同學關係，他卻有了很深的挫折感。相比自己以前的廠子，陳大衛這家公司，隻能算是一家彈丸大的小公司，可是，就是這樣一家彈丸大的小公司，卻讓木棍感到有些深不可測。
回到自己的辦公室，木棍向孟彩萍要了喬炎和錢龍龍這幾天的工作彙報，看著看著氣得一肚的火。這兩個人的工作彙報不僅寫得蜻蜓點水，而且字跡潦草，毫無章法，一看就是應付差事。木棍把工作彙報摔到一邊，對孟彩萍說“什麼玩意兒！讓他們重寫，另外你打電話核實一下，看他們到底去沒有去他們報告上寫的那些單位。”
孟彩萍挺著大肚子站起來說“馮助理你就別生氣了，他們肯定沒有去！”
“為什麼？”
“搞團購業務，一要靠熟人，二要靠回扣，否則，單憑一張臉，人家欠你啊，非要去團購你的東西！”
木棍覺得孟彩萍說得有理，就問孟彩萍“以前公司搞團購業務，給人家回扣多少？”
“大概百分之二十！”
“這事怎麼沒人給我說？”
“這都是靠爭取的，你不向文總爭取，他會主動給你？還有業務員的提成，沒有提成，他們跑團購業務哪會有積極性？”
木棍照自己後腦勺上拍了一下，心說自己真他媽傻帽，連這點都沒有想到，要不是孟彩萍提醒，自己還悶在葫蘆裏呢。就站了起來去找文總，文總辦公室的門卻怎麼也敲不開，不知出去了，還是在屋裏不開門。
二十四、私房錢買彩票夢一夜暴富
每天下班的時候，木棍路過彩票投注站，都要進去打幾注彩票。來到陳大衛的公司，還沒領過工資，幸好他現在手裏有一些私房錢，手頭還不算太緊。給大頭當了一個星期的陪練，大頭給了他兩千塊錢的教練費，在白馬寺那兒買彩票，又中了二百塊錢的小獎。要是放在以前的話，這些額外收入他會主動上繳給姚梅花補貼家用，但是，自從心裏有了要中五百萬彩票大獎的念頭，木棍就把這些錢派上了新的用場，不再給姚梅花了。
這天，木棍在彩票投注站打完彩票，看到老板那裏放有幾張名字叫“彩友”的小報，就拿了一份翻看。小報上除了刊登中獎號碼、彩票走勢、技術分析、彩友預測，還刊登了一些有關彩票的笑話，木棍饒有興致地看了起來。
第一個笑話是這樣寫的：某男酷愛買彩票，但是屢不中獎。一天，妻不耐煩地說“你自從買彩票，中過獎嗎？每天都說能中特等獎，怎麼一直不中啊？”丈夫反譏“你知道什麼是特等獎嗎？就是要等特別長時間才能中獎！”妻又說“那一等獎總該中吧？”丈夫說“一等獎就是要一直等下去才能中！”妻氣憤至極說“那二等獎呢？”丈夫說“二等獎就是說要等一等獎中完才能中二等獎！”妻知道丈夫已經無可救藥，長歎一聲說“那中個末等獎也行啊？”丈夫更加理直氣壯地說“末等獎就是要等別人中完我最後才能中啊！”沒等他說完話，妻早已暈了過去！
木棍看完咧嘴笑了一下，心說比起這個運氣不佳又嘴尖牙硬的倒黴蛋，自己還算不錯，不管怎樣，也算中過一個五等獎，二百塊錢雖然錢不多，卻給了他信心。他腦子裏忽然蹦出電影裏的一句話：麵包會有的，一切都會有的！木棍給它改動了一下，變成了：麵包會有的，五百萬也會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