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3 / 3)

他臉色蒼白地央求著:“太貴了,少要點錢行嗎?”

“少一分錢,你也別想走出這屋!”保鏢凶神惡煞,語氣咄咄逼人。

還沒等他答音,兩個保鏢已堵住了門口。老板娘張妮似一隻母老虎,用本子打他的頭,邊打邊要錢。直到看出實在榨不出錢來時,便使出緩兵之計:“這樣吧,今天你沒帶這麼多錢,原諒你,不過,你得打個欠條!”

他在這夥暴徒的淫威下,不得已寫了一張欠條。

“你是哪裏人?”老板娘問道。

“我是劉溝的,在山東汽車改裝廠上班。”他說的不是實話。

老板娘一聽在山東汽車改裝廠上班,離得這麼近,便瞪大了眼睛,來了精神,讓兩名保鏢押著他回家取錢,並囑咐道:“不管你們采取什麼手段,隻要把錢要回來就行。”

兩個保鏢一聽,更加有恃無恐,每人手裏握著長刀、匕首,押著他去山東汽車改裝廠。

走著,走著,當走到市果品廠門前時,他趁保鏢沒注意,撒腿就朝南跑去。保鏢一看,個個凶相畢露,一邊緊追不舍,一邊舞著寒光閃閃的長刀,聲嘶力竭地喊叫:“站住,再跑就捅死你!”他隻跑出二百米,在市繡花廠門前,那個高個的保鏢一個箭步揪住了他的衣襟:“我讓你跑!”竟滅絕人性地用長刀狠狠地朝他的大腿捅去,頓時鮮血就湧了出來。那個矮個保鏢追上來後,也不解氣地用刀砍著……被害者曝屍街頭。

登州公安分局刑警科接報後,迅速派人趕到現場,並馬不停蹄地展開了調查。

第二天,又是一個大熱天。

偵破案件,對於邢警來說,就像是進行一次艱苦的長途跋涉,這途中會有很多的十字路口,但隻有一個路口才是真正通往目的地的。刑警們分成四路,調查賓館飯店、走訪目擊者、進行現場勘查、調查酒吧、舞廳……

目擊者說:7月31日晚上近10點多鍾,在汽車站東通向煙台公路上,有兩個男青年追趕一個男的,他們手裏握著長刀、短刀。聽口音像是當地人,其中一個嘴裏罵罵咧咧的:“小王,快走,錢沒弄著,還沾得滿身都是血。”

“小王?”刑警眼前一亮,心裏打上一個問號。

這說明兩個歹徒之中必有一個姓王的,但姓王的多得數不清,到哪裏去找尋其蹤影呢?

看來隻有另辟蹊徑,先查清死者身份,這是攻破此案的焦點。

尋找死者親屬的廣告很快在市電視台播出了。然而,兩天過去了,仍然沒有認屍的。

正當案情的偵破陷人低穀時,法醫的屍體解剖結論,為撲朔迷離的案情打開了一扇天窗。法醫根據死者胃溶物分析,發現死者胃裏有咖啡等食物。

這簡直是一個意外的發現!

再從死者身上的刀傷看,基本認定是長刀所致,這與目擊者提供的情況相吻合。有這種凶器的隻有酒吧和舞廳,這說明死者是在酒吧和舞廳被致命的。

這樣,偵破工作的重點應放到酒吧和舞廳上,以車站周圍的酒吧和舞廳為中心,呈輻射性展開工作。

經過偵查,汽車站南側一家富豪音樂茶座引起了警方的注意,聽說這家有個姓王的保鏢。

這天晚上,富豪音樂茶座裏低垂著厚厚的紅絨窗帷,漂亮的天花板上,掛著一盞藍色水晶大吊燈,配上一紅一綠的壁燈,使整個茶座被朦朦朧朧的昏暗所籠罩。在黯淡柔和的光線裏,一群青年男女,一會兒跳著迪斯科,一會兒跳起探戈,一會兒又跳起貼麵舞和咪咪舞,更有甚者,以跳舞為幌子,放肆地做著各種狠裹動作。

深人“黑店”的偵查任務,交給了偵查員王少芳。晚上,她穿著一身潔白帶花的連衣裙,濃密的秀發從她那白哲的臉龐兩側傾瀉下來,披散在渾圓、柔軟的雙肩上,一種迷人的神韻。她是警校畢業生,多才多藝,是出名的“舞星”。

她來到富豪音樂茶座,門打開了,老板娘像迎接貴賓那樣熱情,是因為一個漂亮女人的到來,會使她的茶座蓬草增輝,帶來可觀的經濟效益。

王少芳隨著舞曲下了舞池,她那嫻熟的舞技,使所有舞客都相形見細。當又一曲終了時,她滿頭是汗地坐到沙發上。老板娘是個生意通,見她不但人長得漂亮,舞技也好,就笑眯眯地走到王少芳跟前,恭維地說:“你人長得漂亮,舞也跳得好,真是難得的人才呀!”

“哪能這麼說。”王少芳謙虛地說,“我跳得很一般!”

“小姐,請問你在哪兒上班?”老板娘眼睛眯成了一條線。

“哎……另提了,至今還沒有對心思的工作。”王少芳露出失望的樣子,使人同情她目前的處境。

“如果你願意的話,是否肯到我的茶座來?”老板娘試探地問。

王少芳順著話題,故意往想調查的問題上扯:

“你這裏有幾個人啊?”

“一共有五個人。”

“既然老板娘看得起我,那我就試試看。”王少芳露出滿臉的激動。

“那太好了!”老板娘很高興,上前拉著王少芳的手說,“來,我給你介紹一下。咯,這是曲小姐、李小姐,她倆是這兒的服務員;這是小王和小謝,在這兒幫著長個眼神兒……”

王少芳立刻在那兩個保鏢身上掃了一眼,暗想小王是否就是凶手?她客氣地說道:“那以後就請諸位多關照啦!”

夜深了,街上的行人越來越少。王少芳離開富豪音樂茶座時,已是午夜12點鍾,整個城市都在沉睡,失去了白天車水馬龍、行人如潮的喧囂聲。

她回到公安局刑警大隊辦公室,向專案組進行了彙報。於是,一張密捕富豪音樂茶座保鏢的法網,就在人不知鬼不覺之中撒開了。

8月3日淩晨兩點,夜靜得出奇,一輪明月掛在天空。突然,一陣尖厲刺耳的瞥笛聲,一劃破寂靜的夜空,一輛輛警車迅速停靠到富豪音樂茶座門日。但出師不利,屋裏僅有兩位小姐,其他人早已不知去向。經審訊服務小姐,供出了在富豪音樂茶座引發的搶劫殺人案的全過程。保鏢謝心大、王少軍已潛逃。

謝心大、王少軍自搶劫殺人之後,就如驚弓之鳥,終日處於緊張不安的狀態中。那天晚上,偵查員王少芳突然出現,使他倆有所警覺,預感到末日就要來臨。於是,便在王少芳走後,慌慌張張地雇了一輛出租車,逃往潮水鎮謝心大的嶽父家躲藏:謝心大的嶽母見他們神色慌張,怕是在外麵闖了禍,不敢收留他們。無奈,他們隻好找了一家旅館住宿。在房間裏,他們輾轉反側,難以入眠,直到天快亮時,才進人夢鄉。就在這時,刑警如神兵天降般撲進客房,三下五除二就給他倆戴上了銀亮的手銬。

8月,是蓬萊夏季最熱的季節。8月4日下午,天變得異常悶熱,讓人透不過氣來。3點多鍾,黑壓壓的烏雲從西北方向鋪天蓋地而來,頓時閃電交加,傾盆大雨從天上潑下來。

擔任此案主審的是預審科科長王元福。他不止一次地接觸過謝心大了,前幾次的審訊,案情基本了解清楚,但在對死者致命刀傷上,還沒有完全弄準確。

還是那間審訊室,鐵椅、大桌。,桌後坐著預審科長王元福和預審員張永平。

謝心大戴著手銬被押了進來,一改往日不可一世的樣子。他見狀先是一驚,但馬上又鎮靜下來,他自恃在黑道仁學會了十八般武藝,對付審問有一套,但他想得太天真了。

“謝心大,考慮得怎樣了?”開場似乎平淡,但柔中有剛,剛柔並濟。

“該說的我全說了。”謝心大沒料到會是這樣,緊繃的精神防線不禁鬆弛下來:“我隻請求政府給我一次機會,讓我重新做人。”

“那好!”王科長聲音高了八度,“那你說真話,隻要真心認罪,政府會考慮給你出路的。”

“我啥都說了。”謝心大明白自己中了計,有點懊喪,於是來了個“火力偵查”,“要不你給我提示一下,如果哪兒不清楚、不完善的話,我保證有什麼說什麼。”

“你有誠心嗎?”王科長試探地問。

謝心大點了點頭:“有。那天,老客提著方便兜從門前經過,小曲間他喝不喝咖啡?他問多少錢一杯,小曲說5元錢一杯,就將他拉進了茶座。那老客要了兩杯咖啡,隨後,小曲又端來兩瓶青島啤酒、兩瓶飲料和一小碟瓜籽。等結賬時,小曲要他交三百元錢。他說太貴,就發生了爭執,老板要他留下欠條,一看落款,他是山東汽車改裝廠的,老板就讓我和王少軍押著他去拿錢。從茶座出來,往東走不遠,我讓他把兜裏的東西拿出來,他不拿,我說別來硬的,否則不客氣,說著用手裏的大刀朝他頭部拍了兩下,他才掏出50元錢。這錢後來我用來吃飯了。當走到汽車站東側,老客忽然逃跑,我們追上去,用刀把他捅死了。”

“你帶幾把刀?”

“兩把。一把大刀拿在手裏,一把小刀裝在兜裏。”

“特征?”

謝心大掉不提防:“那……那大刀,一尺多長,單刃帶彎;小刀折疊約三十厘米,單刃。”

“你上幾次交待用刀捅老客對嗎?”王科長目光逼視,謝心大直冒虛汗。

“別裝蒜了!”王科長拍案而起,“你以為憑幾句謊話就能哄騙過關嗎?”

“我沒用小刀捅他,是用大刀捅的!”謝心大在用刀殺人上說了實話。

“王少軍拿的什麼刀?”

“雙刃匕首。.”

“老客身上致命的刀傷是你用單刃刀捅的嗎?”

“是我。”

“前幾次,你為什麼說謊?”

“為推脫罪責。”

謝心大精心構築的心理防線,就這樣在預審員麵前崩潰了。

經法醫鑒定,老客的致命刀傷是謝心大所致。

三天之後查清,死者名叫呂某,年三十八歲,家住劉溝鎮。

遭遇美人計

徐 萍

唐輝從夢中醒來,身上滲出細細汗珠,睜開惺鬆的雙眼,包一眼牆上的掛鍾,顯然時間還早,便從被窩裏伸出雙手,交叉墊在後腦勺上,兩眼隨意地望著.天花板,思維還沉浸在剛才那種奇怪的夢境之中……

一隻美麗的花蜘蛛爬在牆的一角精心地編織絲網。蜘蛛漸漸變大,那張縱橫交織的網愈來愈大,很快超越了視野。突然,這張碩大的網迅速向他撲來,在將要蓋滿他全身之時,他忙用手去抓,奮力掙紮。不料,網越纏越緊,越纏越緊……

夜夢蜘蛛纏身,吉凶禍福唐輝不得而知,但那張微顫的網絲清晰地留在了他的記憶之中。

這一天是12月3日,已有些日子沒上班的唐輝踏進辦公室的大門,沒想到麵對的竟是同事們狡黯的目光。

“老唐,多日不見沒想到你老兄終於交上桃花運啦,有一位長波浪小姐找了你一個多星期了,一天來兩回,電話至少四、五次,這位摩登小姐真是又積極又主動啊!”同事小張打趣道。

同女性交往甚少的唐某左思右想不知長波浪是何人?從何處飄來?早已過不惑之年的這位單身貴族表麵上麵對同事善意的玩笑搖頭擺手不以為然,心裏卻巴望著生活中真的出現一個“長波浪”。

這天下午,唐某桌前的電話鈴響了,他隨意地拿起了聽筒,傳來了哮聲嘮氣的聲音:

“請問,唐輝先生來上班了嗎?”女郎試探性問道。

“我就是,你是——”唐輝預感到她可能就是那位“神秘女郎”。

“峨喲喲,格格格,”在發出一串串銀鈴般的笑聲後說,“大畫家,你這個大忙人可真難找啊!你猜猜我是誰?我要你猜嘛!”電話那頭的聲音又嬌又媚。見唐輝實在猜不出,女郎隻得報大名。

“我是阿明,周熙明呀,還記得嗎?你還給我畫過畫呢。”

周熙明,唐輝的大腦記憶庫迅速檢索,漸漸出現一個梳著兩根小辮,眉清目秀的小姑娘形象。

“哦,阿明呀,你現在在哪裏?”唐輝顯然很意外地詢問道。

“我現在就在你單位附近上班,做服裝生意。我從你單位門口傳達室的簽到簿上看到了你的名字,順便來看看老朋友。”

“真不好意思,這兩天我不在單位裏,讓你白跑了幾趟。”

“哦喲,這沒什麼,誰讓我沒事先打招呼,白跑是活該嘛,還是說說你吧,這些年還好吧?結婚了嗎?家裏就你一個人住嗎?我到你家裏去看你好嗎?”發問似連珠炮一個緊接著一個。問得唐輝來不及反應,隻得實話實說,“我離婚了,單身一人住,歡迎你來玩。”

“那好啊,今晚我正好沒事,到你家去看看你這個老朋友怎麼樣啊?”周熙明說完,在電話那頭逼著唐輝表態。

唐輝無奈隻得佯裝熱情,把家裏的地址告訴了她,並按她的要求答應當晚7點30分到大南門11路車站去接她。

唐輝自然不會知道,這擋不住的誘惑,誘使他鑽進的是一張難以掙脫的黑網。

現年33歲的周戲明早已不是唐輝十多年前認識的小姑娘阿明了。初中畢業後的七年時間裏,周熙明走的是一條從姑娘到少婦的傳統老路。先是無業在家,吃了幾年“老米飯”,因容貌妓好,偶爾到文化館、美術院校做做模特兒,賺些外快錢,後在上海第一製藥廠做了一年的食堂工人,在此期間,結婚生子。丈夫老實、勤快,兒子活潑可愛。但從小就耐不住寂寞的周熙明總感到不滿足。聽說南麵能賺大錢,九十年代初,她辭去了國營企業的工作,南下深圳圓她的發財夢。這個嬌小姐對那段經曆守口如瓶,僅以做生意搪塞親朋好友的關切詢問,但她回滬後,丈夫很快發現她吸食起了“白魔”海洛因。

周熙明自走上吸毒之路的那天起,她的靈魂便已墜人了萬劫不複的地獄。為了吸毒,她棄丈夫和兒子於不顧,終日在社會上廝混,賺些不幹不淨的錢,以滿足自己對毒品的渴望。為阻止妻子吸毒,夫妻倆開始爭吵,關係惡化。後來,周熙明因吸毒被徐彙公安分局勞教一年,並被送往戒毒所強製戒毒。

一年後重返社會,周熙明不思悔改繼續吸食“白粉”。她不顧丈夫的堅決反對,終於離家出走,投人了曾因犯流氓罪被判刑五年、那時正與人合夥做羊毛衫生意的肖長華的懷抱,兩人在楊浦區延吉新村租借了一間私房非法嬌居。

轉眼一年多過去了,周熙明在姐姐家聽到了一個遙遠但又熟悉的名字“唐輝”。“唐輝,不就是十年前在文化館認識的那個英俊、憨厚的複員軍人嗎?”周心想,她好奇地問姐姐,原來這些日子熱衷於做“紅娘”的周姐,正在為唐輝介紹女朋友,唐向周姐許諾,如果談得成功的話,願花20至30萬元買婚房。為此,熱心的周姐為唐輝介紹了滬西區的幾幢商品房。說者無心,聽者有意。聽完姐姐的敘述,周熙明眼前一亮,心想,“我正愁找不到一條可釣的大魚,沒想到有錢的大魚今天終於出現了。”翌日周熙明精心梳妝打扮後,踏進了唐輝工作單位——上海市某影劇院的大門,自編、自導、自演了文中前述的一幕久別重逢的人間喜劇。

在滬南一家影劇院從事美工工作十餘年的唐輝有過一段光榮但不幸的生活經曆。十幾年前他從安徽農村應征人伍,在一次奉命執行爆破任務時腰膝被炸傷,經傷勢鑒定其受傷程度為三等甲級。成為一名殘廢軍人的唐輝帶著光榮的傷疤複員到上海,因有擅長繪畫的特長被安排到某影劇院開始了他畫電影、戲劇廣告的生涯。

雖然有些繪畫天賦,但並未係統學習過,唐輝很清醒地知道自己的差距,工作不久,他就利用業餘時間參加了區文化館舉辦的素描寫生、油畫、水粉畫輔導班的學習。這年夏天,唐輝開始學畫人體素描。這天隨老師們走進教室的一位長發披肩青春俏麗的姑娘引起了他的注意。這位正值豆落年華的姑娘就是周熙明。她身著泳裝,老練地擺出不同的姿態,待指導老師確定一種姿態後,學員們拿起畫筆,在畫夾上開始了臨摹。下課後,這位活潑的模特女從工作台上走了下來,饒有興趣地穿梭在學員們的畫夾前,不時地發出稚氣的驚歎,“這是我嗎?我怎麼看也不太像呀?我的眼睛有點像外國人凹陷的,你怎麼畫得凸出來了?”姑娘蠻認真地向學員小李頻頻發問。“怎麼不像?怎麼不像?你平時看到的是失真的照片和哈哈鏡,今天還了你一個真實的麵目,還不謝謝哥哥、姐姐們!”小李與周姑娘開起了玩笑,在眾人哈哈大笑中,唐輝與阿明相識了。

在那段日子裏,唐輝與阿明姑娘的交往從來沒有跨越過普通朋友的界線,見麵點個頭,聊聊天,偶爾喝杯茶,但人一走茶就隨之涼。可能是阿明姑娘從事“那種工作”的緣故,她從未在唐輝的心頭駐足過。自唐輝三年完成大專學業後,兩人即再無來往,一別十餘年。這時,唐輝與已領結婚證但尚未舉行結婚儀式的“妻子”閃電式離婚。這些年來,唐輝獨居南市區光啟南路一陋室裏,因為有一份自己喜愛的工作和愛好,日子雖平淡但還算充實,業餘時間又參加了美術專業專升本的學習。

轉眼已48歲的唐輝眼見得自己一日日向知天命之年迫近,心頭總有些傷感,身上的腰傷又時時折磨著他,他渴望著身邊能有個噓寒問暖的人。直到那天在馬路上遇見熱心的周熙明的姐姐,那顆期待得已有些失望的心開始升溫了。

12月3日晚7點30分許,唐家潔淨的陋室迎來了一位特殊的客人,她就是懷惴著不可告人目的的周熙明。

唐輝衝上咖啡殷勤地遞到周熙明的手裏,一眼就看到了她戴了八隻戒指的雙手和手握的一隻精致小巧的大哥大。

“喲,阿明發大財啦!”唐輝是真的吃驚而不是恭維。

“發什麼財呀,也就做點生意,怎麼能同你們這些有學問的人比呢!話說過來生意是隨便做做的,沒想到做得蠻順利,前幾年我去過泰國、澳門、香港。在澳門我曾住了半年,隻因家裏發生了矛盾才回來做生意。”周熙明優雅地從坤包裏取出摩爾煙架在食指與中指之間,儼然一款姐派頭。

“你丈夫待你不好?”唐某關心地問道。

“別提他,一聽到他的名字我就來氣,我老公在外頭開了兩家KTV包房,沒想到他利用我經常不在家的機會和一個22歲的安徽小姑娘、包房裏的服務員好上了,公開嬌居,我知道這件事後就氣得沒回家住,在外麵借了私房一個人生活,已有兩年了,現在我們倆決定離婚,隻不過為了房子才拖到了今朝。”周熙明敘述到這停頓片刻,遲疑了一下詢問道:“我已把我的身世講給你聽了,你是不是也講點你的事?”

唐輝略顯猶豫,最後還是把自己八年前那段婚變的往事娓娓道給她聽,言談中掩飾不住內心的傷感:如今已48歲了,年齡越大,擇偶越難。

周熙明的眼睛裏盡顯同情,她“關切”地問道:“結婚是需要花費一大筆錢的,你現在有多少能力。”

“不瞞你說多我是拿不出的,隻有7至8萬。”憨厚的唐輝實話實說。

“不可能的,你這個人介巴結(指省吃儉用)過日子的,又有賺錢的手藝,幾十萬總拿得出的。”

“沒有沒有,我身體不太好,賺錢有限,怎麼可以同你們生意人相比呀!”在這位大款妹麵前,唐輝顯得有些自卑。

‘啄不要看我們做生意的人賺錢多,開銷大著呢,我一年開支20,30萬,光乘乘‘叉頭’(出租車)的鈔票就超過買一輛桑塔納轎車了。”周熙明吹牛不打草稿還盡揀大的吹。平日裏生活三點一線,即家——單位——學校的唐輝哪裏見過這副派頭,從吃驚到欽佩,繼而自愧寒酸,最後產生受寵若驚之感。

周熙明見時機已成熟便發起進攻。

“儂看我還漂亮嗎?儂喜歡我嗎?我馬上要離婚了,離婚後跟儂結婚好嗎?”這番話如此意外,唐輝一時亂了方寸。正當唐輝不知如何作答時,“嘟——”周熙明的坤包裏發出手機呼叫聲,原術足研天肖長華找來了,周熙明無奈隻得俘悴百別,在一1~字路日分手時,周留下了一句戀戀不舍的話:“今晚真令我難忘,過兩天我再來找你,我倆一起吃頓飯,我請客。”隨即揚手招了一輛出租車離去。

12月7日,一個陰雨霏霏的星期天。連日來的幾場雨使初露寒意的上海又添幾分陰冷。

這天下午,周熙明準備出門了。臨行前,在拚夫肖長華的幫助下她注射了一針海洛因,頓時又神采飛揚起來。撥通了唐輝家的電話後,她對著穿衣鏡精心包裝起來。最後在一件鑲滿珠片的絳紅色緊身羊毛裙衫外麵披上一件白色羊絨大衣下樓了。儼然一豪宅裏走出的少婦派頭。

周熙明再次光臨唐家陋室,唐輝備感受寵。三天前匆匆一別使唐輝那顆沉寂多年的心不再平靜,時常泛起陣陣漣漪。清醒之時,他也曾心生疑竇:不會是自作多情吧?他期待著有一天能證實那天發生的事是天公作美,不是逢場做戲。沒想到僅過了三天,周熙明俏麗的身影又出現了。他真的有點難以自製了。

“明天早上9點,我和我丈夫約好到法院門口碰頭,離婚,兒子我不要了,嫁給你以後,為你再生一個兒子。”周熙明那雙充滿激情的大眼睛火辣辣地盯著唐輝,唐沉浸在突如其來的幸福之中。說實話,周熙明是他有生以來遇到的第一個如此大膽熱烈的女性,他有些不知所措。周又說:“人家澳門老板看中我,要討我做老婆,給我400萬,因為我長得特別白,氣質特別好,我都不願意,其實我老早就愛上你了,你是大學生,有學問有知識,我離婚後就要嫁給你這樣的男人好好過日子。”說完,她伸出戴著八枚假戒指的雙手又說道:“我手上的這些戒指就值20萬,你到底有多少鈔票,告訴我又有什麼關係呢?我又不會想你的鈔票的。”

周熙明的富有和溫情早已降伏了唐輝,他如實相告:“一家一當加起來約有20餘萬。”

周熙明聽後豪氣地表態:“我們倆結婚後,你隻要一門心思畫你的畫就行了,鈔票我來賺。”說完,她反客為主,出門買熟食去了。唐輝不好意思也到菜市場去轉悠。當他手提著活魚、精肉、蔬菜回到家裏時,隻見飯桌上已擺滿了整整一桌。周熙明笑盈盈地把唐輝拉到身邊,緊挨著唐坐下。唐輝因剛買的活鮮都要洗淨,沒心思陪坐,轉身走進廚房忙碌起來,周熙明一個人在屋裏吃有些不樂意,一個勁地叫喚:“我要吃老酒嘛,我要你陪我一道吃嘛,我一個人吃沒勁。”唐輝無奈隻得邊燒邊回屋裏吃上幾口,並滿足她的要求開了一瓶啤酒陪她喝了幾杯。

唐輝最後一次從廚房裏忙完進屋時,突然看見周熙明躺在床上,用她那雙迷人的眼睛頻頻發出暗示。

見唐輝傻愣愣地站著,周熙明隻得哮聲哮氣地埋怨道:“你這個人怎麼這麼傻,我喜歡你,你怎麼一點拎不清,我今晚不回去了,回去也是一個人冷冷清清的,沒意思。”邊說邊起身用雙手勾住了唐輝的脖頸,用親昵的語言在他的耳邊挑逗,唐輝漸漸失去了自製力。在周熙明的積極主動進攻下,最終發生了那赤裸裸的一幕。

過了約一個小時,已昏昏人睡的唐輝被一陣“咚咚”的聲響驚醒,睜開惺鬆的眼睛嚇了一跳。隻見周熙明穿好了衣褲站在床邊,杏眼怒睜,嘴裏氣呼呼地罵道:“剛才你對我做過什麼啦?”邊說邊用腳猛踩地板,說完轉身拉開房門疾步離去。

唐揮好生詫異,一種不祥之兆籠單心頭,介然,他想到了夢裏出現過的那張碩大的蜘蛛網,莫非這是一個不祥征兆?他起身撥打周熙明的手機想解開這個謎,但得到的卻是接線員小姐那親切的回答:“對不起,對方沒有應答。”

晚上11時許,“咚、咚、咚”,一陣猛烈的敲門聲驚得唐輝.從床上跳了起來,周熙明帶著一個自稱是她丈夫胡某的陌生男子闖了進來,此人就是冒名頂替胡某的肖長華。

肖長華以周夫的身份厲聲問道:“你就是唐輝?”

唐輝一早已被他那凶狠的氣勢嚇倒,戰戰兢兢地說:“是,是我。”

“好啊,你好大的膽子,竟敢強奸我的老婆,在你處說話不方便,你起來跟我們到我家去。”

唐輝不敢不從,穿上衣服,乘上出租車隨他倆走進延吉東路周、肖妍居的私房。

“你做人識相點,是公了還是私了由你自己選擇。”少頃,肖又說:“我女人己經被你白相過了,損失已無法挽回了,我看你還是聰明點,拿點鈔票賠償損失。S萬元怎麼樣,我曉得你隻拿得出這點現鈔,我們也不叫你去背債。”

見唐輝不語,肖語調一變,惡狠狠地說:“你如果不答應,我拿出3萬元,叫人廢了你,弄得你死不死活不活,或者叫我老婆去公安局告你強奸,判你5年徒刑,一生毀滅,給你半小時時間,你好好想想。”說完,轉身拉開房門下樓去了。

唐輝自此才徹底明白周熙明的用心,隻怨自己一時糊塗中了美人計,自投羅網。正當唐輝沉浸在深深的悔恨之中時,周熙明扭動著身子,湊上前來,用她那不瘟不火陰陽怪氣的聲音在唐輝耳邊勸慰道:

“我老公是黑道上的人,心狠手毒,什麼事都幹得出來,我看你人蠻老實的,怎麼搞得過他呢?我是他老婆當然站在他的立場上,假如到了公安局,我肯定告你強奸。他說,你不交錢的話,天一亮就拖我去公安局告你,否則他會殺了我的,我看,你拿點錢出來算了,至於數目還是好商量的嘛!”

“我什麼時候強奸你,我幹嘛要強奸你,我有事業有前途,完全可以找一個好端端的女人做老婆。你一次次主動來尋我,設下圈套讓我鑽,最後斬我一刀,你做人講良心嗎?”爭辯到這,唐輝的聲音硬咽。

“我承認你確實沒有強奸我,但發生這種事,你還講得清?我老公能答應嗎,他那麼厲害,我敢說是我自己自願的嗎,所以,你還是選擇破財消災吧,我這樣做都是為你好,你明白嗎?”周熙明“善解人意”的勸說,唐輝心情更矛盾了,是啊,這種事我能說得清嗎,他心裏思忖著。

此後,肖、周二人或唱紅臉或唱白臉輪番進攻。時間一分分過去了,不知不覺天邊已露白色,剛才還是冷清的街麵開始出現了人來車往的嘈雜聲。被周、肖糾纏了一整夜的唐輝倦怠而又疲乏,腰傷處酸痛難忍,握到清晨,他終於答應賠償損失2萬元。

得到唐輝的口頭承諾,周熙明還不放心,找來一張白紙,逼著唐輝寫下“欠款2萬元,當日歸還”的欠條憑證後,才放心地讓唐輝離開。當晚8時許,周熙明到唐家取走了這筆敲詐款。臨行前,厚顏無恥的周熙明還留下了一句“需要我,你可以隨時呼我”。

整整一天,唐輝處在激烈的思想鬥爭之中,去報案,有可能會損壞自己的名譽;不報案,怎忍心讓周、肖兩人逍遙法外繼續坑人害人,再說這2萬元錢能消災換來平安嗎?如果這兩個無賴以這件事作為把柄沒完沒了地敲詐我,到時豈不陷得更深?唐輝不敢再往下想。最後決定,要公了不可私了。他毅然舉起了電話,與管段民警老王取得了聯係。跨出了掙脫黑網的第一步。

第二天夜晚,一張法網悄悄地在上海的東北角張開了。南市公安分局便衣警察出現在這對正為慶功而開懷暢飲的野鴛鴦的麵前,一舉將兩人雙雙擒獲。

經上海市南市區檢察院提起公訴,周熙明、肖長華以敲詐勒索罪被區法院一審分別判處有期徒刑四年及三年六個月。

至此,被害人唐輝才舒心地笑了。經過這段波折,他對自己的思想和行為進行了反省:“以自己48歲的年齡不能再說涉世不深了,為什麼在如此露骨的美人計麵前竟迷失方向。看來根子還在自身。周熙明利用我渴望身邊有人關愛的現實,打開了我自身弱點的缺口,輕而易舉地成為周熙明感情的俘虜。這起敲詐勒索案是結束了,但如果不引以為戒,日後再碰到形形色色的王熙明、張熙明之流豈不再栽跟鬥。”他陷人了更深的沉思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