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走向刑場的黑色情人
趙相如 陳永昊
在新加坡機場
時令剛到4月,印度洋的季風越過千島之國印度尼西亞來到馬六甲海峽,風速略減,卻變得格外逼人的煥熱。位於馬來西亞首府的吉隆坡機場,一架波音747飛機準備起飛。一對對不同膚色、不同國籍的男女人士,手提著各款各式的皮包、旅行箱,有序地通過國際機場的通道,款款進人機艙。機艙裏散發出一股玫瑰花綻開一般的香氣,讓人提神愉悅。
這架飛機今天直飛新加坡。
就在飛機昂首插人萬裏晴空時,機艙中部靠窗坐著一對男女,正在低聲嘀咕著什麼。男的皺著雙眉,一臉怒氣,女的娥眉低垂,嬌容黯然。他們不像是那種出門度蜜月的新婚夫婦,因為他們臉上沒有笑容,對飛機下邊閃光的、漂亮的藍緞一般光滑的洋麵毫無興趣,他們不敢直視飛機上來回穿梭的楚楚動人的空中小姐,他們像那種暗夜裏出來活動的服鼠,十分警覺又十分膽怯,兩隻眼睛滴溜溜打轉,左顧右盼……。
行程時間不長,飛機似乎在雲裏轉了幾圈又衝出雲霧,緩緩開始下降。新加坡國際機場在望。機上沒有哪一個乘客能夠預料得到,機場大廳裏已經有國際刑警作好了張網的準備。他們正要巧妙地捕捉中國政府通緝的兩名罪犯。
飛機停穩。旅客走下飛機舷梯。就在接受人境檢查時,剛才靠窗而坐的一對男女被國際刑警微笑中含著威嚴的麵容鎮懾住了。於是出現了如下的一段對話:
“你是塗興財先生嗎?”
“是的。”
“你是陳江梅女士?”
“是的。”
“請跟我們到這邊來接受例行檢查。”
那個自稱是塗興財和陳江梅的男女,尷尬地迅速交換了一下眼色,臉立時變得青灰,那男的額角上滾下豆大汗滴,那女的摘下大鏡框的變色鏡,無奈地歎了口氣。兩人聳聳肩,跟在國際刑警後邊,走進了一間房子。
“很遺憾,你們的護照是假的。”
“不,不可能是假的。”
“你們也不叫塗興財、陳江梅。”國際刑警中一位稍年長一點的輕輕在自己桌麵上欺動一下按紐,電腦屏幕上立即出現這兩個人的圖像,圖像下邊是徐建新、馮陽兩個名字。
“你們的真名叫徐建新、馮陽。你們是從中國偷逃出來的。你們已被中國當局通緝,全世界的國際刑警都可以逮捕你們,而我們更是責無旁貸,我們新加坡可不是你們罪犯的樂園。”
一副怪亮的手銬銬住了他們的手腕。
徐建新、馮陽自以為潛逃出國就可以對自己犯下的罪孽一筆勾銷了,他們自然想得過於天真。
不久,國際刑警中國中心局接到新加坡警方發來的密電。
於是,中國警官來到新加坡把這兩名罪犯押送回國,接受法律的嚴正判決。
自動投懷送抱
以漁米之鄉著稱的太湖南端,有個湖州市,是個曆史悠久的古城。改革開放以來,這兒地處滬、杭、寧“金三角”的中心,交通條件相當優越,所以城市顯得格外繁榮。市中心高聳的大樓是市工商銀行的所在地,這裏不光成了市民存儲的理想場所,也成了許多企業家首選的地方。這裏自然也成為心懷厄測的家夥凱靚的目標。
年底快到了。湖州市工商銀行信托投資公司財務股來了一個瘦高個子,尖腮臉上有兩個會說話的大眼睛,薄薄嘴唇,一臉笑容,給人一種熱情奔放、能說會道的印象。他踏進門後便對股裏的人點頭哈腰,拿出紅塔山香煙遞給人家,也不管別人會抽不會抽。此人大名叫徐建新。
“老徐啊,聽說你又發了財?”有人打趣道。“哪裏哪裏,我這人本事不大,發不了大財,不過我肯講義氣,義氣比錢財大得多。”徐建新拿出一隻金黃打火機,給別人點火,也給自己燃上一支香煙,又接著說:“有什麼事要兄弟辦,一句話!”
正在忙著做賬的馮陽,不由得對這個三十出頭的人望了一眼,然後又顧自己忙碌。對方朝馮陽正眼盯了一下,突然覺得這個和自己年齡相仿的少婦,十分嫵媚,寬闊額角下有一對大眼睛,穿著顯得格外鮮豔得體,就像有一股磁力吸引他朝她辦公桌那兒走了過去。
“如果我沒有搞錯的話,你就是馮陽股長吧!”他餡媚地笑著說。
“你,你是?”
旁邊有人介紹說:“他就是蠻有名的烽海商場經理徐建新。”
“噢,原來是徐經理。”
“哪裏哪裏,馮股長,今後還望您多加關照。”他向馮陽射去多情的、含意深長的一瞥,馮陽不由得心裏受到了輕輕的一擊,臉一熱,低下頭去繼續幹自己的事。
一回生,二回熟。過幾天,徐建新又來了。馮陽見他進來,隻當沒見到。不料,她耳朵裏聽進了他的聲音:“老兄,你要我辦的事,辦得不錯吧!”
“謝謝了,我心裏有數。”
“老徐,我家裏那台電視機壞了,又沒帶色,幫我弄一台便宜的18寸彩電,怎麼樣?”
“一句話!”
“我也要一台哩!”又有人說。
“包在我身上。”徐建新拍拍胸脯。
馮陽不由得心裏敲起了鼓:“這人倒真是豪放,還蠻有本事呢!”
“馮股長,怎麼樣,你要我幫什麼忙?或者說,我能為您出點什麼力嗎?”
“沒有什麼,不需要出什麼力。”馮陽輕聲說。
“您可別把我當外人,有什麼事要辦盡管開口!”徐建新緊逼上一步說。’
“唔,現在沒什麼事。明天要到省裏去,回來後再求您辦事。”
“晴,那倒巧了,我明天也要去省裏。這樣吧,坐我的車去。”
“你是什麼車?”
“中法合資經營生產的標致小車,怎麼樣?保險又快又輕,我親自為閣下開車。倘您馮股長嫌這小車不夠水平,我就去借尼桑、皇冠、奔馳來——”
“有小車坐就蠻好了,我才不會挑剔,隻是要有勞您。”
“哪裏哪裏,能為您效勞是我莫大榮幸。”徐建新像演戲似的彎腰一弓,又補充一句:“說定了,明天早上S點到您家去接您!”
有人說,所有的談詞都摻人了鴉片,初吸時覺得很熨貼舒服,然後上癮。馮陽如今也是這種感覺。從湖州到杭州雖說不過90公裏,但是擠長途汽車實在難受,一股汗臭味加上有人抽煙的煙味,憋得人直想吐,坐小轎車多舒服,多氣派!
果然,第二天清晨,馮陽正在和兒子一起說笑時,聽到下邊有小轎車的“嘀嘀”聲。她探頭一看,一輛灰黑色的標致車停在家門口。她壓住內心的喜悅,對兒子說:“媽今天坐小車去杭州,你要買什麼東西嗎?”
“媽,您早點回來。”兒子懂事似的怯生生地看了父親一眼。當丈夫和當父親的他,望了兒子一眼,冷冷地瞥了一下裝扮一新的她,馮陽拍拍兒子的肩昂起頭走了,並沒有去理會丈夫。
原來,馮陽和丈夫由爭吵發展到互不理睬、分開床睡,時間已經有半年了。
小轎車在平滑的公路上直駛。馮陽今天多了一個心眼,她邀一個同學一起坐徐建新的轎車共赴杭州。她的老同學天真地以為,既然有小車坐,還可以免費到省城去吃飯,又不是累差使,何樂而不為?當然,如果她知道馮陽從踏進“標致”車起而一發不可收,加速馬力奔進罪惡的深淵,她自然不會去作這種蒙在鼓裏的陪客的。
車子進了市區後停靠在西湖之濱的黃龍飯店門口。有兩個穿戴整齊的年輕小夥子恭恭敬敬地上前來打開車門。“哇!”馮陽心裏又喜又驚。
“這可是四星級的杭州最高級飯店,一般人連大門都不敢進的。”徐建新悄悄在馮陽耳邊說。
“徐經理,住這裏恐怕報銷不了的。”
“晦,你報什麼銷,有我來處理歎!”
於是,馮陽和她的同學住一標準間,一人一個床位;隔壁是徐建新,他一個人開個單間。
吃飯自然又是徐建新請客,馮陽見徐建新花幾百元錢吃一頓飯根本不眨眼,不由得從心眼裏服貼起來:這個徐經理真有派頭,可謂瀟灑大方!心裏越來越對他產生一種說不出來的好感,一想起丈夫那冷冰冰的臉,她就越發覺得和徐建新相見恨晚了。
吃過飯,洗過澡,加上房裏有空調,人們隻需穿一件羊毛衫就夠了。不知為什麼,坐在軟軟沙發裏看著電視屏幕的馮陽,升起了一陣陣的燥熱。本來她就是一個富於浪漫情調的女人,自小愛好文藝歌舞,也正因為有了這個特長,使她從一個插隊青年很快頂替其母進人工商銀行儲蓄所,然後又由儲蓄所調到市銀行,並且很快受到重用,提拔為握有大權的財務股長。有文藝細胞並不是壞事,可怕的是細胞出現惡性裂變。馮陽的浪漫還在於把舞台當成人生,由假戲而變成真做,因而她很難守住自己身體的閘門,於是一幕可恥的活劇也隻能由她自己唱主角了。
時間到了深夜,她讓陪來的同學一個人先躺下睡覺,自己悄悄地走進隔壁徐建新的單間,她想找他聊聊天,解解煩悶。徐建新沒有料到馮陽會來,而且是這個時候,他雙目一亮,眼下剛出浴的馮陽不光有著豐腆的體態,紅撲撲臉上那一雙多情的眼睛正在向他噴射著熾烈的火焰。本來就是獵豔能手的徐建新格外地欣喜,他急忙起來讓坐,並且給她衝上一杯雀巢咖啡,笑著問道:“你要清咖還是甜點?”
馮陽柔聲地說:“隨你——”心裏想:多體貼的男人!
徐建新放進兩塊方糖在咖啡杯裏,用小銀匙輕輕攪了幾圈,然後放在她的麵前,並且試探地坐在馮陽身邊,見她並無拒絕之意,且沒有一點退讓之嫌,他意識到獵物已經投人了他的網套。
兩人緊緊靠在一起,東拉西扯起來。
“唉,我這個人就是命苦。”徐建新說著說著就歎了口氣。
“怎麼的呢?”馮陽吸了一口咖啡,顯得十分關切。
“當年我生活困難,所以就沒有去挑挑揀揀,娶上現在的老婆,叫俞xx,想不到她如今是又凶又懶。”徐建新邊說邊窺探馮陽的臉色。
“家家都有一本難念的經。”馮陽歎息一聲。
“像你這麼文靜、賢慧,又有能力、有水平,百裏挑一,你丈夫真是好福氣呐!”
馮陽心裏格登了一下:我那丈夫根本就不識好歹!他不懂女人的心,隻曉得一個人看書看書,拿了大學文憑還不罷休,還要窮看什麼書,哼,大學畢業又咋樣,拿的錢還沒有我這個高中生的多……他居然半年多沒有理我,讓我一個人獨宿空床,她想著想著,心裏一股酸水湧了上來,頭不覺低了下去。
這一切都逃不脫徐建新的眼睛,他得寸進尺,把手輕輕伸在她的肩上,“馮股長,你,你又怎麼啦?”
馮陽忍不住把頭靠在他肩上,她以為自己找到了一個盼了很久很久終於盼到了手的男人。當她慷慨地獻出自己的雙唇和肉體時,她哪裏曉得,玩弄她肉體的男人,是一個隻有小學S年級文化水平的無業遊民,一個浪蕩子,一個社會渣滓呢!她當然也不會清楚,自此開始,她就陷人了無法自拔的罪惡深淵,不光會失去丈夫、兒子和生她養她的父母,而且將從甜言蜜語的氛圍走向黑色冷峻的刑場,可恥地給自己年輕的生命姍上句號。
從奸情走向罪惡
十月小陽春。這一天,湖州市工商銀行信托投資公司經理、市工商銀行副行長、保衛科長一齊走進了湖州市人民檢察院。經理以異常著急的態度報告了一個情況:
“我們公司的財務股長馮陽10月8日突然出走了。她請了病假,有醫生證明,請1個禮拜假就回來。我知道她得過肝炎,既然有病也就同意她請假。不過,我要她把銀行對賬單和專業銀行往來賬單交出來,她不肯交。今天已經10月25日了,她還沒有回來。我去問她丈夫馮陽去哪兒了,她丈夫說不知道。我起了疑心,和別人一道查她的賬,一查嚇了一跳,糟了,有6筆賬,馮陽采取飛過海的手法盜用了我們信托公司145萬資金。這些錢都劃撥給了市農場,這個農場承包人是徐建新。我們還隻是查了10月份的賬單,其他月份賬單還沒有查,很可能還有問題呐!”
檢察院作了詳細記錄,並當即派人協助信托公司再查其他賬單,發現馮陽先後11次私開信托公司轉賬支票,共盜用資金290萬元。
而這時候四處查找馮陽、徐建新,均杳無蹤影。
不久,湖州市工商銀行給市檢察院一份補充報告:“經過我行組織力量進一步查賬,現基本查實,馮陽於1月至10月盜用銀行資金500萬元(包括前報告中的290萬元)。”
湖州市人民檢察院正式發出逮捕令。鑒於這兩名罪犯不在湖州,於是公安機關向江蘇、浙江、上海等14個城市發出通緝令。一個月之後仍無消息,浙江省公安廳通過公安部向全國發出了通緝令。此時得悉二犯已逃往國外,於是中國公安機關通過國際刑警組織緝拿這兩名罪犯歸案。
在常人眼裏,馮陽在事業上、在家庭中都是一帆風順的。丈夫溫文爾雅,兒子活潑可愛,父母都是幹部,她什麼都不缺,經濟富裕,應該很幸福,很知足了。但是她確實不知足,不安分,她不滿自己要求上進的丈夫,覺得丈夫生活乏味,不願意把時間花在人際交往,花在與妻子卿卿我我上。性格的巨大反差使夫妻生活湊合著過,她覺得自己與徐建新才是感情型的理想夫妻關係。
她與徐建新的苟合,本來還是偷偷摸摸的,隨著畸形性關係的頻繁,她與他儼然以情人的身份,在湖州市大街小巷裏亮相。馮陽母親曾責問過女兒,為什麼要去找這麼一個不正常的朋友?她支支吾吾,不予理會。有一次,徐建新搬來1台18英寸彩電到馮家,馮陽說要多少錢嗬,徐建新涎著笑臉說錢以後再講。馮母後來找到徐建新,按當時市場價把錢悉數給了他。馮母隻聽到女兒的一些風言風語,並不明白他們已經通奸,成了黑色情人。
兩人不分日夜,顛鴛倒鳳。馮陽覺得透體的快活,跟徐建新在一起真正有一種安全感,有依靠,她要跟著他過一輩子。
就在這年年底,她發覺懷孕了,馮陽找到了徐建新:“我們要快辦手續,你要趕快離婚!”
徐建新說:“我正在辦呐,一下子沒那麼快。我還是送你到杭州去做人工流產吧!”
“我怕,怕吃不消。”
“不要緊的,我認識醫院的專家,保險沒有事。再說,一切補養有我呐!”
馮陽聽從他的話,星期六由他送去杭州做了人工流產,星期天又送回湖州,星期一就去上班。她以前患過肝炎,如今雖已治好,仍需保養為重。但為了這麼個情人,她根本就不管自己的身體,什麼都舍得丟棄了。
沒有半年,馮陽又懷孕了。她找到徐建新,他說:“如今風言風語很厲害,我與小俞也快離了,你放一百個心,趁還沒辦離婚前,你還是再做一次人工流產,做完後幹脆裝上‘環’吧!”馮陽乖乖地又去做人工流產。
徐建新老婆俞xx已經察覺到丈夫與馮陽的不正常關係,跑到信托投資公司去反映了,可是並沒有引起公司的重視,可能是認為生活小節無關宏旨吧,可能認為情人之類的事如今已經沒啥稀奇了吧。總之,徐建新和馮陽仍然我行我素,毫無顧忌,旁若無人。後來,馮陽考慮到徐建新離婚的困難,想幫一把,便直接去找俞xx,說:“我愛徐建新,他也愛我,你何不早日與徐建新離婚呐!”
俞xx覺得眼前一片灰黑,她說:“你是有丈夫的人,你現在當了第三者,還有臉皮來見我!”
馮陽依然厚顏無恥地說:“夫妻沒有感情,乘早離婚的好!”
俞xx責問她:“那你也沒有離婚嗎!”
馮陽神氣地說:“我們早已分居了,辦離婚不過是個手續問題。”
俞xx氣得趕她走,馮陽說:“徐建新需要我,我能幫得上他,你能為他做什麼!”
俞xx恨自己不過是個絲織女工,無法去控製丈夫,也無權去撕爛眼前這個女人無恥的嘴臉,她隻好吞下眼淚來抱怨自己瞎了眼睛嫁了徐建新。
有一天,一個消息傳到馮陽耳朵裏,讓她的心像被鐵釘鉚住了:徐建新在廣州被公安機關收容審查,原因是縹娟。她幾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氣得哭了幾天,難道我這麼愛你,為你作了兩次人流,裝上環,隻要你需要我就滿足你,你還要去漂娟妓,你良心叫狗吃掉了!馮陽痛心的是這些,她沒有從這個人的品質惡劣、流氓成性人手去思去悔去懸崖勒馬。一個漂娟的男人還有什麼值得留戀的,這是任何一個女人最起碼的自尊心,可就連這一點自尊心,馮陽都泯滅幹淨了,證明就是當徐建新走出監管所重新找她,幾番甜言蜜語之後,她又心軟了,又倒進了他的懷抱。
徐建新在社會上學到最出色的一手就是押寶。他早就相中了馮陽這隻籌碼,他之所以在她身上不惜工本,之所以不怕別人議論做她的情夫,就是看中了她在銀行裏當財務股長這一點。如果單為了滿足徐建新的色欲的話,他是寧願去花錢縹娟,也不會在這個老肝炎馮陽身上糾纏不休的。
1990年夏,徐建新經營的商場和農場,已經欠下了累累的債務,日常開支隻有出賬沒有進賬,債主們不聽信徐建新的滿嘴謊言,紛紛上門催債。徐建新在走投無路之時,隻好甩出了馮陽這張王牌了。
正在上班的馮陽,突然接到一個電話:“你馬上出來一下,好嗎?”
是他的甜蜜蜜的聲音,她回道:“我正在對賬呐!”
“有急事,你還是出來一下吧!我在對麵市府大院等你!”
馮陽聽到徐建新發出的急令,馬上放下筆,離開公司來到市府大院。一見麵,徐建新說:“我承包的農場,現在要造一個車間,需要款子,你幫幫忙,想點辦法。”他怕她不明白他的意思,又說:“你先劃點錢給我,調調頭寸。”
“這恐怕不行……”馮陽說:“銀行的錢是不能亂調的。”
“我馬上會還你的,真的派急用場,不會騙你的。”徐建新恨不得馬上從馮陽手裏拿到支票。
“你不明白,私自轉走銀行的資金,是犯法的,查出來要吃官司的。”
“咳,你真糊塗,我在上海、張家港、廣州有大量生意要做,有幾百萬元資金等待回籠,劃點款,轉轉手,隻不過是幾天功夫,馬上就可以把錢還進來,沒有人知道的,反正公章、財務專用章都在你手裏,怕什麼!你說你真心愛我,現在連這點忙也不肯幫?”
馮陽經不起徐建新的苦苦哀求,也受不了他利用“愛情”這張王牌的敲打,於是便迅速交給徐建新一張麵額為10萬元的轉賬支票。
對於徐建新來說,絕對不會滿足這第一張支票的。過不幾天,他又從別處騙到一筆錢還給了馮陽,讓馮陽相信,徐建新說話算數,真的是一時手頭緊換換頭寸應個急用。於是徐建新在往後要錢就方便得多,每一次在電話裏講好要多少,馮陽就開多少支票,滿足他的需要。馮陽發現從第二次私劃支票以後,徐建新隻借不還,曾拒絕過他,但經不住他軟硬兼施:“我的事情隻辦了一半,總不能讓我半途而廢,否則會前功盡棄,前債更不能還了。”馮陽想,徐建新總歸是要還款的,否則他怎麼對得起我?於是,在短短幾個月裏,馮陽已私劃210萬元進了徐建新的吃喝0賭的大荷包裏。徐建新的騙術得逞了。狡詐之所以能收效,與其說是由於狡詐者的能力,不如說是由於被詐者的中邪。說謊和欺騙並不需要多少才能。
一次,馮陽找到徐建新:“怎麼搞的,已經劃了十幾筆款子,怎麼沒有還錢呢?”
徐建新盯了一眼馮陽,反問道:“有人來對賬了?”
馮陽搖搖頭:“幸虧現在是我自己給自己對賬,否則老早就拆穿西洋景了。”
徐建新籲出一口氣:“那不是很好嗎!”
“好什麼!我要是病了,休息了,別人不就要對出來了嗎!”
“你不要病麼!至少眼下要挺住,過了這段時間就好了。”
“不行哪!紙包不住火,這事是長不了的,早晚要給人家發現的。”馮陽故意嚇唬他說,“你再不還錢,我隻好去坦白了。”
“你怎麼這樣笨呢!共產黨的政策,你不是不知道,坦白得越多,判得越重。”徐建新見馮陽迷茫的神色,又說,“作案可是你自願的,我頂多去拿農場資產作抵押,也判不到我。”
馮陽經徐建新這麼一恫嚇,竟出了一身冷汗:“那,那叫我怎麼辦呢?”
徐建新在地上踱了一圈後,說:“親愛的,看來我們隻有走一條絕處逢生的路了。”
“什麼路?”
“遠走高飛。”
“去哪兒?”
“共產黨管不了的地方。”
“國外?”
“對,隻能這麼辦了。”
“那怎麼出得去?”
“我有朋友會幫忙,隻要有錢就行。15萬元就可以買到一張護照,你準備好幾張彩照,辦護照要用的。”
馮陽果然準備好一寸的彩照。她把自己縛在徐建新的身上了。
過幾天,他又找到馮陽:“現在隻有堅決往外跑了,幹脆一不做二不休,再劃幾百萬元錢出來,到國外去享福吧!”
馮陽言聽計從,又劃了290萬元錢給徐建新,然後兩個人先逃到上海,又逃到廣州,然後偷渡到境外。
徐建新和馮陽花30萬元從黑社會那買到的兩張護照,不過是一種旅遊簽證,而且隻能從新加坡、馬來西亞、泰國之間來回旅遊,在一個地方不能超過14天。於是這兩個人像遊魂似的,忙忙碌碌,來回奔波。
也許國外的林立高樓、熱帶風光令第一次出國的這對罪犯很覺新鮮,一度他們如醉如癡。也許馮陽還沒有忘記自己是一名中國人,所以她還倚在我國駐新加坡大使館的門前,在紅花綠葉的映襯下,留下了一張顯得年輕、神氣、淡裝過的彩照,臉上露出一種是滿足也是尷尬的笑容。
老奸巨猾的徐建新鬥不過外國的鑫賊。在馬來西亞,他的那隻裝有10萬港幣、1萬美元的密碼箱被偷走了。不久,他又想做生意,這個騙子從國內騙出來的錢很快被別人騙走。於是,兩人像喪家犬似的,租了一間低矮的民房棲身。徐建新整天陰沉著臉,有時上賭場去碰運氣,可是隻要出手總是輸。馮陽問他要點零花錢,被他臭罵一頓。昔日的“愛”早就煙消雲散了。馮陽隻好整天躺在床上長籲短歎,暗自落淚,又不敢走出門外去。在徐建新看來,如今馮陽除了具有女人的功能,供他發泄獸欲以外,已經成了累贅了。
審判庭上誰是主犯之爭
震驚全國的馮陽、徐建新內外勾結貪汙巨款一案,經過湖州市人民檢察院偵查終結後,向湖州市中級人民法院起訴。法院決定公開審理。
消息傳出,湖州人如潮水般湧向市中心的審判庭。法庭內座無虛席;法庭外,不少人蹺足顧盼,大家關心發生在自己生活的城市裏這對曆時17個月的犯罪分子最後的結局。
法庭審判按程序莊嚴地進行著。
剪一頭短發的馮陽身穿紫羅蘭色的新潮無領短袖衣,襯托著豐韻猶存的身姿,一臉苦相;早已花白頭發的徐建新穿著西裝,死豬不怕開水燙似的站在被告席上,無所謂的樣子。
公訴人認為:被告人馮陽,身為國家工作人員,與被告人徐建新內外匆結,利用職務之便,共同非法占有公款,數額巨大,犯罪情節嚴重,且作案後畏罪潛逃,偷越國(邊)境,其行為均已構成貪汙罪和偷越國(邊)境罪。在近9小時的庭審中,被告馮陽、徐建新的犯罪事實,被一件件披露出來。
事實清楚,證據確鑿,但在法庭上依然出現唇槍舌劍。
辯護人和公訴人就被告在共同犯罪中的地位、作用展開了激烈的辯論。
馮陽的辯護人認為:在共同犯罪的案件中,利用他人、支配他人、控製他人的案犯,是處於主要地位的案犯,被利用、被支配、被控製的案犯,是處於次要地位的案犯。因此在共同犯罪中,主次地位,既具有相對性,又具有客觀性。整個案情表明:徐建新在共同犯罪中處於主要地位,馮陽則處於次要地位。徐建新承認,他承包的烽海商場和農場欠下大筆債務,無法償還,這一點馮陽是不清楚的。徐建新的目的就是通過馮陽搞到錢,馮陽在徐建新的欺騙和挾脅下,竟然選擇了與他配合的做法,此時馮陽的動機隻是想與徐建新結婚,幫徐建新私劃公款,是不明真相的……
徐建新的辯護人認為:如果市工商銀行信托投資公司能嚴格按照公司製度辦事的話,如果這個單位的領導和職工警惕性高一點的話,那麼,無論被告人馮陽、徐建新如何挖空心思,如何千方百計貪汙侵吞公款,要把工商銀行湖州信托投資公司的款子劃出去,歸己占有,是絕對不可能,也是達不到目的的……在共同犯罪的過程中,徐建新的貪汙性大,但是我們不能把馮陽與徐建新分開……
公訴人認為:被告馮陽、徐建新以杭州、湖州、蘇州、無錫、常州為基地,時而南下廣州,時而北上青島,時而一擲千金,大酒店、度假村、黃龍飯店都留下他們肮髒的腳跡,他們大肆揮霍人民的錢財。馮陽說,跟徐建新在一起,就感到很快活,有安全感,有依靠,這就是當時馮陽的犯罪動機,甚至在等待判刑處理的時候,馮陽還念念不忘徐建新,別出心裁地將報紙上的片言隻語撕下來,拚湊一條肺腑之言,表達對他的忠貞之情:“我與你的感倩我願意,知道你在我心中的位子,我知道你心中有我,也就是我還在愛著你,我才感到幸福,一句話,要珍惜我們的感情和我們的愛。”(標點係引者所加)徐建新也用同樣的方法,向馮陽進行了表白:“我心中的陽,你好,你很聰明。陽,我思念你,世界上隻有我和你愛情相似,我心中的陽光太陽,我愛你,我們生死在一起!”(標點係引者所加)如上所述,哪還有一點馮陽受騙的理由!他們的犯罪也正是:犯罪自有犯罪因,罪有應得,自甘墮落,害國、害民又害己。被告人馮陽走上犯罪道路,完全是她咎由自取。
法庭認為:從互相勾結、合謀策劃的情況來看,被告人馮陽、徐建新均負主要責任。主要依據是:兩被告人共同實施貪汙犯罪中所處的地位、實際參與程度、具體大小、造成危害結果同等。貪汙犯罪是一種特殊主體的犯罪,本案被告徐建新私開支票,侵吞巨額公款,是由被告人馮陽來實現的,離開了被告人馮陽就無法憑空簽發湖州市信托投資公司的支票,私劃公款的行為,也就無法實現……
後悔也晚了
1992年9月13日淩晨。時40分。湖州市中級人民法院一審判決如下:
“依法以貪汙罪判處馮、徐兩被告人死刑,剝奪政治權利終身;以偷越國(邊)境罪,各判處有期徒刑1年。決定執行死刑,剝奪政治權利終身。”
馮陽一聽到“執行死刑”,雙腿一軟,嚎陶大哭起來。女法警架住她,拖出法庭,押上囚車。徐建新那對無神的眼睛直直地盯著法官那嚴峻的臉龐。
馮陽決定向上一級法院上訴。她足足花了4天時間,寫了滿滿17頁,要求從寬處理,她為自己辯解說:“我家庭條件不差,經濟狀況也好,隻不過是聽信了徐建新的話,沒想到徐建新會借款不還……要是徐建新能信守諾言及時歸還也就沒事了。”她又寫道:“我曾有過一個幸福的家庭,父母、丈夫都是國家幹部,我有一個聰明、活潑、可愛的孩子,自己也有一個令人羨慕的工作。由於自己工作出色、認真負責,受到單位領導和同誌們的好評,幾次被評為先進工作者,並被提拔為計財股股長……但由於我在人生道路上的關鍵一步沒有走好,葬送了自己。……一失足成千古恨,人到錯時方知恨……”
與此同時,馮陽還不時地給辯護律師、丈夫寫信,要求見一下3年未見的兒子的麵,她在信中寫道:“我懇求能看兒子一眼,讓我見見我心愛的兒子,這是一個將死的人的小小要求,也是一個母親的心願,不要讓我失望,否則,我在九泉之下也得不到安慰。”然而,依監獄之規,未決犯不能會見家屬。她是永遠也見不到自己的兒子了,哪個丈夫願意去見這麼一個女人,哪個丈夫願意兒子去見這麼一個墮落的母親,給小小心靈站汙上永遠抹不掉的陰影!
38歲的馮陽是多麼想活下去,她在牢裏以淚洗麵,在給父母的信中她寫道:“親愛的爸爸、媽媽:在中秋、國慶即將來臨之際,我又提筆向你們訴說我的心裏話:‘每逢佳節倍思親!’然而,我隻能再一次從內心深處對你們說聲對不起!”在她的牢房裏,除了原有的她用手絹結成的象征她兒子的布娃娃外,又多了一張家裏寄給她的全家人照的照片,每天她都要仔細觀看一番,並由此生出一片感慨:“要不是因為我,這張全家照會是真正的全家照,我真後悔莫及嗬!”
二審維持一審原判,徐建新預感到自己末日的臨近,當他聽到最高人民法院複核也會判死刑的消息時,精神迅速崩潰,對死亡的恐懼使他迅速出現全身機能紊亂,本來就有多種疾病的身體一下子癱倒在地,終於在監獄一命嗚呼。
1993年9月27日上午10時,在湖州市公判大會上。替換了新衣新褲新鞋被反剪雙手的馮陽,臉色憔悴地用茫然的眼光掠過這片生她養她的青山綠水,渾身在顫抖。湖州市中級人民法院刑一庭庭長在公判大會上宣布最高人民法院複核裁定書:“馮陽、徐建新被一審判處死刑後,兩犯均不服,分別提出上訴。經浙江省高級人民法院二審裁定,駁回上訴,維持原判,並依法上報最高人民法院複核裁定,核準判處罪犯馮陽死刑,剝奪政治權利終身。(罪犯徐建新在審理期間因病於1993年6月13日死亡,終止審理。)”
聽到判決後,馮陽微微抬起低垂的頭,她看到了坐在前邊正憤怒地盯著自己的人群,她禁不住流下混濁的淚水……
上午10時整,正義的槍聲在刑場響起。
假警察辦真案
大 平
這是一樁荒唐離奇的大案。10多個違法犯罪分子冒充警察,打著公安局的招牌,大肆進行敲詐行騙。他們抓賭、辦賣淫漂娟案;非法傳喚、拘禁他人;白吃白拿,白唱白縹。受害群眾上百人。這夥假警察持有傳喚證、假警官證、電擊手槍,還有手銬7副、電警棍6支、停車標誌牌4個、警用摩托車I輛、警服、警銜標誌、法律文書等作案工具達100多件。這夥假警察對作案行動、詐取的錢物管理等形成了一條龍的辦案程序,嚴重地擾亂了社會治安秩序,使公安機關蒙垢。
當然,這夥犯罪分子最終受到了法律的嚴懲。
一
這年7月,四川省西充縣的一些群眾紛紛向公安局、縣委、縣人大、縣政府、政法委寫信舉報:公安局一些民警執法犯法,大肆敲詐百姓錢財,白吃白拿,白唱白縹;辦案抓人不出示工作證,罰款不出具收據,甚至打白條,侵吞老百姓的血汗錢。
“公安民警執法犯法,必須盡快查處此事。對貪贓枉法的民警,一經查證屬實,絕不手軟,嚴懲不貸。”新上任不久,剛滿34歲的公安局長王瑞勝下決心,一定要將這一係列問題弄個水落石出。於是,在公安局內部展開了聲勢浩大的隊伍教育整頓工作。出人意料的是,在自上而下的隊伍清查中,居然沒查出一起民警貪贓枉法的案子。
怎樣向上級交待?如何才能平民憤?西充縣公安局認為,我們的民警隊伍素質是過硬的,是值得黨和人民信賴的。所舉報的問題,極可能是假冒警察的壞人所為。於是,決定在全縣範圍內立即展開一次社會治安集中整治大行動,堅決打擊一切壞人壞事,以穩定社會,安定民心,還公安機關以清白。
7月29日上午,西充縣公安局刑警大隊副大隊長何紹明帶領民警曹陽、陳東笛前往雙河鄉辦案。一位姓李的副鄉長氣憤地對他們說:“你們公安局的人前幾天來辦案不出示警官證、傳喚證,更不與我們鄉政府和治安室聯係,隨意銬人打人,罰款不出具手續,這哪像人民警察嘛!”
何紹明在詳細詢問這些辦案“警察”的相貌特征後,於當晚向局領導作了彙報。次日上午,刑警大隊在審查一名18歲的賣淫女王某時,她交待曾夥同一個叫楊芝偉的男人,以公安局的名義到雙河鄉抓漂客罰款並非法拘禁、拷打他人的違法事實。把兩件事聯係起來分析,毫無疑間,到雙河鄉“辦案”的假警察就是楊芝偉。王瑞勝下令:立即將楊芝偉抓獲歸案!
當天深夜,冒充警察的楊芝偉正神氣十足地在舞廳包廂鬼混時,幾名便衣警察從天而降,將他一舉擒獲,並用從他腰間搜出的手銬,將他結結實實銬了起來。這個作惡多端的假警察,就這樣落人了法網。
楊芝偉,28歲,小學文化,農民。別看他鬥大的字識不了幾個,但多年浪跡江湖,刁鑽奸詐,反審訊能力極強。然而,經過公安民警通宵突審,在鐵的證據和事實麵前,他不得不低頭認罪,交待了夥同他人冒充警察犯罪行騙的全過程。
楊芝偉和本縣某公司原保衛人員何海軒,職工楊國、楊如海,農民羅亨奎、席華潤、趙先春、徐小兵、黃甫明等人結成狐朋狗黨,經常聚集一起進館子,下舞廳和賭博。他們夢寐以求的是要抽高檔煙,喝高檔酒,進高檔酒家,到舞廳漂女人。受貪色貪財的共同心理驅使,他們便一起冒充警察作案行騙。
這夥犯罪分子大多是原在外地的一些企業、單位當過臨時保衛人員,幹過臨時保安、治安聯防隊員等,懂得一些公安機關的辦案程序。他們偽造假警官證、執勤證;偷了一些“傳喚證”、“審訊筆錄”;從外地不法商販手中購得大量手銬、拇指銬、電警棍、電擊手槍和大批警服警帽。這個假冒警察的犯罪團夥,以何海軒為頭目,羅亨奎被稱為“財政部長”,詐騙來的錢由他保管分配,吃喝玩樂由他開支結算。他們每次都以“公安局刑警大隊、治安大隊”這兩個公安機關的要害部門的名義出現。他們從賣淫縹娟、賭博、非法販運煙花爆竹等問題入手,幹起來煞有介事,且符合辦案程序。一時間西充縣成了假警察辦真案,真警察抓假警察,案中有案,成為金色煙幕下的連環案。
二
何海軒、楊芝偉這夥犯罪分子認為:“當今,幹警察這一行神氣、吃香。”於是,他們便打著公安局這塊金字招牌,大肆進行詐騙犯罪活動。他們首先抓賣淫漂娟者。被抓者顧及名聲,願交罰金不敗名,不丟烏紗帽。騙子們便像綠頭蒼蠅,專叮這些有縫的“蛋”。
7月23日晚,楊芝偉一夥酒足飯飽後,到一家舞廳嫖娼,事後用手銬將一名18歲賣淫女王某銬走,帶到了一個偏僻的地點,當晚就對王女進行突審,邊審問邊拿出“詢間筆錄紙”作記錄,還拿出“公安機關關於治安處罰條例”念給王女聽,王女如實交待了自己多次賣淫的事實,並供出了一鄉政府臨時工、19歲的青年徐某曾在舞廳包廂裏漂過她。次日上午,楊芝偉等人租了一輛小車,帶著王女趕到這個鄉,當王女辨認出徐某後,楊芝偉冒充警察,就在集市上,當著數千人的麵掏出手銬將徐某銬在小車的坐椅上。正巧該鄉治安室主任在場,上前要查看楊芝偉的警官證,楊拿不出來,治安室主任道:“你自稱是公安局的人,辦案為何不出示證件?為何不與我們鄉政府和治安室聯係就隨意當眾銬人?走,跟我們到治安室去一趟!”
“我們走得匆忙,忘了帶警官證!”楊芝偉狡辯搪塞。當晚,楊芝偉又以公安人員的名義住進了旅館,同賣淫女王某過夜,並再三要挾王女提供漂客名單。從此,王女踏上了這個假冒警察犯罪團夥的賊船。
1996年秋的一個晚上,席華潤在舞廳包廂裏縹娟時,特意讓賣淫女摸他腰間的手銬,以此表白他是公安局的人。賣淫女問:“你們公安局的人也來這樣的場合幹這種事?”“這有啥?公安局的也是人,也有七情六欲嘛!”
這夥假警察不僅自己大肆縹娟,他們還挖空心思設下圈套,讓一些好色之徒上鉤,然後以公安局的名義進行敲詐。楊芝偉長期與一個化名叫馬秀的女人漂宿,讓馬多方設法勾引漂客墜入他們所設的圈套。楊芝偉安排馬秀與離了婚的一個男人李某同居漂宿,然後楊芝偉冒充警察向李某索要罰金1000元。李某看出了破綻,不交罰金。楊芝偉一計不成,又來一計,他便讓何海軒、羅亨奎出麵收拾李某。何、羅找到李某,亮出傳喚證、假警官證,說:“楊芝偉是假公安,我們才是真警察。你的事如果私了,就拿錢來,否則我們把傳喚證一填,就把你抓進公安局去!”
“我同意私了,願意交罰金,求你們不要把我弄到公安局去!”就這樣,李某交了1000元罰金。以後這夥人又多次敲詐李某,又是請吃請喝、請唱請跳、打麻將,李某有苦難言。
這夥假警察急需交通工具,於是安排馬秀勾引一姓馮的開出租三輪摩托車的人縹宿,楊芝偉、何海軒、羅亨奎隨後找到馮某要他交罰金。馮因家裏窮,交不出罰金。此後,馮的出租摩托車成了他們作案的交通工具。隻要這夥歹徒需要,馮隨叫隨到,駕著車整天跟這夥犯罪分子跑。
去年10月的一天,趙先春、黃甫明正在縣城東門橋遊蕩,發現了一輛私運鞭炮的汽車,便租了一輛摩托車追趕10多公裏後,將車截住,黃甫明拿出假警察證晃了晃又揣進衣兜裏,厲聲對汽車上的人訓斥道:“我是公安局的,你們違法私運鞭炮,命令你們把車開到公安局治安大隊去接受處罰!”
此時,車上的3人頓時嚇借了,趕忙下車邊敬煙,邊求情說:“我們交城加元罰金,也不需開處罰手續,咱們私了算了!”黃、趙二人還與對方討價還價,由500,600元,直講到交800元罰金才算了事。
何海軒、楊芝偉一夥白天睡大覺,夜間四處遊蕩,開著“辦案”摩托車,一路警燈閃爍、警笛嘶鳴,神氣十足地到處亂竄,又是抓賭,又是辦賣淫縹娟案。1997年7月12日深夜,楊如海、楊國、趙先春、徐小兵乘摩托車來到該縣扶君場去抓賭,那些正在牌桌前戰猶酣的人見“警察”來了,趕緊四處躲藏。假警察們撲了空,又乘摩托車朝幾十裏遠的東太鄉場鎮駛去。在場鎮附近,他們先把車停在村外,然後四處亂竄。當發現一家食店內有搓麻將的聲音時,四人踢開尚未全關閉的卷簾門一擁而上,衝進室內高喊:“都不準動,把錢放在桌上!”正在賭博的4人見4個穿警服、佩戴警銜和提著手銬的“警察”突然出現,趕緊將桌上的錢交出來,這夥“警察”又對這4人挨個搜身。這一趟抓賭,他們撈得360元。趙先春宣布每人罰500元,這幾人實在無錢,隻好作罷。沒收賭資後,對這四人一一作詢問筆錄,並讓個個蓋章劃押,然後由楊國拿出一本“公安人員執法手冊”,對這四人宣講有關對賭博的處罰條文。4個假警察們給這4名參賭者出具了“暫收”賭金的條子,並告訴他們:“你們明天來公安局刑警大隊換正式收據。”儼然與真公安一樣。
這一夜,四個“警察”辦賭博案件3起,沒收的賭資回城後4人平分。那些受騙的賭客們哪曉得,公安民警辦案,無論是沒收賭資,還是罰款,都要出具正式“處罰通知書”。這真是法盲遇到了流氓。
這夥假冒警察膽大妄為,什麼案子都辦。1996年11月的一天深夜,何海軒、楊芝偉見縣城一家錄像廳正在放黃色錄像,便要將老板帶去“公安局”接受處罰,那位老板給嚇住了,趕緊給二位“警察”買來“紅塔山”香煙,又是請吃請喝,又是安排這二人到舞廳跳舞。
第一次辦“掃黃”案,何海軒等人嚐到了甜頭。一天晚上,楊芝偉等人又到一家錄像廳去,他們看了一陣武打片不過癮,便叫女老板放一盤好看的帶子,這女人趕緊拿出一本淫穢帶子放起來。不到5分鍾,何海軒關掉電視宣布:“我們是公安局治安大隊的,你們竟敢放黃色錄像,走!跟我們到公安局走一趟!”這個女老板卻不吃這一套:“是你們叫我放這片子的,現在又來整我,那不行!”案子辦不下去了。第二天,何海軒等人穿上警服來了,罰了女老板2000元。什麼證件不出示,罰款憑證也沒出,就這樣輕而易舉敲詐了一筆錢。
趙先春在縣城一些個體戶煙攤多次賒煙,以公安局的名義在一個體食店老板處借款2500元。這些借款,都是肉包子打狗——有去無回。何海軒、羅亨奎、楊芝偉一夥帶著賣淫婦女在一姓朱的老板開的餐飲、娛樂廳白吃白玩,僅兩個月時間,在那裏拿煙、吃飯、跳舞、洗桑拿浴9次,消費1855元。當朱老板向他們隻要1000元時,這夥人一分錢也不給,並揚言:我們公安局的人,走到哪裏吃到哪裏。你這點錢算個屁,哪天我們去抓幾個漂客,把錢都給你賺回來,這還不容易!
這個假冒警察團夥四處行騙,一時間擾得西充縣境內百姓不得安寧,不明真相的群眾把怨氣都發泄在西充縣公安局頭上。7月27日,一名屢遭敲詐的老板給西充縣公安局局長王瑞勝寫來一封舉報信,稱:“我們老百姓從心眼裏尊敬公安民警,因為公安機關是人民安寧的保護神。可是,有那麼一些披著警察外衣的人,卻像土匪一樣盡幹壞事,今天整這個發廊,明天整那個理發店,整酒家、舞廳,白吃白拿、白跳白縹,如果世上這樣的人多了,這個社會怎樣得安寧?”
這封舉報信既反映了人民群眾的心聲,也為這個假冒警察犯罪團夥敲響了喪鍾。
為什麼眾多受騙者不及時舉報?
三
蒼蠅不叮無縫的蛋。騙子,總是利用社會的縫隙行騙作案。請看看下麵這幾個屢遭敲詐的受騙者的荒唐行為,便證明了他們自己就是有縫的蛋。
他姓陳,41歲,是一家民營企業的老板。陳老板五大三粗,其貌不揚,這些年來靠黨的好政策致了富,錢袋子逐漸鼓漲起來。男人愛色,女人愛錢,陳老板憑著厚實的經濟基礎,整天在外拈花惹草。19%年12月的一天晚上,陳老板酒助淫性,溜進了一家按摩廳,在按摩床上,他甩出兩張“大團結”,與一按摩小姐做起了金錢與肉體交易。
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這事被何海軒等人在“審查”那個賣淫女時得知後,陳老板的醜行便暴露了,並遭到無休止的敲詐。
一天晚上,何海軒等人將陳老板“傳喚”到一家旅社房間裏。他們身著警服,手持電警棍、手銬,腰間還插著“手槍”。望著這威風凜凜的陣勢,陳老板渾身顫抖著。“站好站好!我們是公安局治安大隊的,把你的問題如實交待清楚!”何海軒隨後踢了陳老板幾腳。
“我交待,一定如實坦白交待,請你們公安同誌寬大處理!”陳老板根本沒見“警察”出示警官證,便在訊問筆錄.上簽了字。
“你身為廠長,帶頭違法漂娟,要從重處罰,立即交5000元罰金來,否則,把你帶到公安局治安拘留。”何海軒嚴厲地宣布道。
“我不去公安局,求求你們,這事私了算了,我交錢!”陳老板邊賠笑臉,邊盛情邀請“辦案警察”去吃飯喝酒。這一夜,陳老板用好煙好酒招待何海軒等5名“警察”,酒足飯飽後,又在舞廳找5個小姐陪他們玩,陳老板當晚就花去820元。
何海軒宣布說:“鑒於你這人還老實,就隻罰你2000元算了,但一分錢也不能少。”第二天陳老板交了罰金。但是任何憑據都未見到。隨後,又招待了這5位“警察”一次,花了1000多元。
他姓李,今年39歲,是一個鄉的衛生院院長。此人官雖不大,可憑著手中芝麻大的權力,既貪杯,又好賭好色。2月19日上午,何海軒、楊芝偉租一輛麵包車,帶著李院長曾縹過的賣淫女趕到這個鄉衛生院。見到李院長,何海軒把楊芝偉介紹給李:“他是我們公安局刑警大隊管治安的,今天專程來調查了解你漂娟的問題,請馬上跟我們上車到縣城去一趟!”
李院長一時驚恐失措,臉刷地一下紅到耳根,隻好乖乖地上了車。可是,車並沒有開進公安局,而是直奔一高檔酒家。這兩名“警察”辦案先不說案情,進了酒家卻沉默不語。李院長清醒過來,趕忙拿來“紅塔山”香煙和兩瓶郎酒,點了一桌豐盛的美味佳肴款待二人。酒足飯飽後,臉上紅霞飛的何海軒、楊芝偉開始訊問李院長縹娟的事。
審訊、記錄完畢後,這二個“警察”也不給李看筆錄,隻叫他簽字,李院長提筆就在那份材料上寫上“以上材料是事實的”。就這樣,在未得到收據的情況下,李院長交了1500元罰金,並一再求情說:“請你們一定給我保密,我是有身份的人啊!”
李院長要顧名聲,保官帽,何海軒等人便對他大肆進行敲詐。爾後,何、楊二個“警察”又多次用傳呼機把李院長呼進城裏辦招待,請吃請喝陪縹。僅吃喝玩樂,李就花去4000多元。何海軒是條喂不飽的狗,他要李借給他1000元錢用,李院長便讓妻子專程將這筆錢準時送至舞廳交到何海軒手裏。後來,李又將衛生院的正宗天麻、人參等物拿去一大包,饋贈何海軒、楊芝偉等人。
李院長屢屢遭敲詐,真是啞巴吃黃連,有苦難言。事後,他也受到公安機關依法處理。
遭受這夥假冒警察行騙敲詐的有上百人,他們中有工人、農民、知識分子,還有黨政幹部,更令人百思不得其解的是,一位精通法律的律師,竟也被敲詐。
周某,30歲,大專文化,是一位精通法律,能言善辯,已經有點名氣的年輕律師。一天晚上,他由外地到西充幫人打官司,和一姓劉的男子在舞廳結識一個年輕漂亮的舞女,他二人帶著這個小姐來到劉的樓房裏,三人同睡一床,鬼混在一起。
何海軒、楊芝偉等人“審訊”那賣淫女時,周、劉的醜事也隨之敗露出來。何、楊兩個“警察”抓住這絕好的機會和這些人顧及麵子的心理,以公安局的名義“審查”周、劉。劉某為了保住國家公務員的飯碗,經過一番討價還價,最終交了1000元罰金了事。
周律師自恃懂法,就用法律條款同兩個“警察”論理:“我縹娟嘛,既沒給錢,也沒送物,這算什麼性質?”
“什麼性質?你身為鼎鼎大名的律師,居然3人同床,你自己還不知是什麼性質,這是流氓犯罪性質!”何海軒雖隻有初中文化,可這番話卻把具有大專文化程度的周律師給鎮住了。
他心裏明白,一旦自己的醜事傳到單位去,麵子上實在難看。當晚,他獨自一人前往何海軒家,送上400元現金,算是了結了自己一塊心病。何海軒並沒給他出具罰款“裁決書”和任何手續,他也隻好忍氣吞聲。
他姓楊,43歲,是一個體老板。1995年4月的一天,席華潤十分殷勤地宴請楊老板到酒家吃飯,酒足飯飽後,席有意安排店內一賣淫婦勾引楊與之發生性關係,事後楊給了這賣淫婦100元。
可楊老板哪裏料到,席華潤請他吃飯、漂蠍,是盯上了他的錢袋子。
事隔不久的一天深夜,席華潤、何海軒身著警服,提著手銬突然闖進楊老板家:“我們是公安局刑警大隊的,你漂娟的事,是私了還是公了?按公安的規定,你要被處罰3000元至5000元罰金,但考慮到你和席華潤是熟人,你看怎麼辦!”何海軒嚴肅地宣布了“政策”。
“我沒有那麼多錢,能不能隻罰我1000元算了!”
“那不行,這是我們公安局的規定!”
經過再三討價還價,何海軒拍板:“罰1500元,另外給我們倆辦兩次招待。”楊老板就這樣在沒有任何罰款憑證和“裁決書”的情況下,乖乖地交了罰金,並在隨後的一段時間裏,何海軒、席華潤又多次以“進一步核實情況”等種種名義讓他請吃請喝請玩,楊老板為此遭到了無休止的敲詐。
四
有那麼一些不顧羞恥的女人,她們好吃懶做,不是靠辛勤的勞動與血汗去澆灌自己的家園,而是出賣肉體與靈魂,害己害人,結果落得個身敗名裂的可恥下場。
她本姓何,32歲,化名.王麗,是個有丈夫和有一雙兒女的村婦。這幾年,她看到不少外出遠走他鄉的打工妹掙回了大筆大筆的血汗錢,王麗好不眼饞,於是她也丟下一雙兒女,獨自前往廣州、海南、新疆等地打工。然而,王麗哪吃得消這份苦。她厭惡黃土地,也厭惡出力打工。她做起了在夜總會、舞廳賣身掙錢的“淘金夢”。王麗闖蕩了不少地方,可她這個失去青春的“黃臉婆”,哪是那些妙齡女郎的競爭對手,於是她隻好打道回府,回到了川北西充縣的山鄉。
這年2月,王麗回到家鄉後,又操起了賣春生意,專門在車站、茶館、旅社勾引年齡較大的漂客。3月中旬的一天下午,當王麗在縣城一家茶園物色勾引Ell客時,遇見了一個20多歲、化名馬秀的賣淫女。馬秀向王麗介紹了正在那裏喝茶的楊芝偉、何海軒、羅亨奎,說他們是公安局的。王一見“警察”,頓時嚇得心驚膽顫,趕忙宴請三個“警察”。借著酒興,何海軒等你一言我一語地勸王麗道:“你賣一次才掙二三十元,不如跟我們一起幹,你給我們公安機關提供縹客姓名,我們罰了款後給你分成,這樣你可掙雙份錢。”
“對!王姐,我就跟著他們三個‘警察’合作,要比單獨幹掙錢來得快。”馬秀的一番話也打動了王麗的心。
何海軒他們又一一給王麗、馬秀傳授勾引漂客的方法,讓她倆把漂客勾引到出租房裏後馬上打傳呼,然後他們三人以公安局的名義出麵抓漂客。
6月的一天上午,王麗將一個30多歲開機動蘭輪車的男子勾引到她的房間裏,那男人身上隻有10元錢,王麗也不嫌少,爽快地和那男人發生了性關係。她知道,這是在放長線釣大魚。幾天後,何海軒、羅亨奎出麵,把這縹客狠狠地敲詐了一番。
幾天後,王麗在縣城開心茶園勾搭上了一個50多歲的老頭,這老頭熱情邀請王喝茶,王說:“哪個在這裏喝茶喲,走!我們出去玩。”“到哪裏去玩嘛?走,我們去吃飯。”“吃飯要花多少錢喲!還是到我家裏去玩,包你玩個痛快!”
這好色的老頭對王麗的話心領神會,便問:“跟你玩一次要多少錢嘛!”“給多少都可以,隨你的便!”
這個50多歲的老頭見她如此殷勤、開朗,不禁心花怒放,垂涎欲滴,便一路小跑跟著王麗到了她的租房內。進到室內,王麗與他發生了性關係。事畢,那老頭給了王麗20元。次日上午,何海軒、羅亨奎兩個“警察”找到那老頭,重重地罰了他一筆錢。
一時王麗的收人多了,這個“地下公安局”手中的“漂娟案”也多了起來。
王麗為了錢,不擇手段,大量勾引漂客,瘋狂地進行賣淫活動。既有20多歲的年輕男子栽在了她的石榴裙下,也有60餘歲的老頭躍進了她的懷抱。王麗賺錢心切,縹客哪怕隻給10元錢,她也同意上床睡覺,她不在乎這點蠅頭小利,看準的是“警察”們處罰01客後,能拿到更多的提成。1997年4月的一天,王麗勾搭上了一個開出租機動三輪車的男人,此人42歲,因家裏窮,一直沒娶上老婆。他東拚西湊一筆錢,買了車搞出租運營。認識這個男人後,王以“談戀愛、當情婦”的種種名義,硬是把他引上了鉤。
幾天後,何海軒、羅亨奎這兩個“警察”把他傳喚到一個僻靜之地,怒吼道:“你嫖娼,要處罰5000元,沒收你的機動三輪出租車,如果不服氣,就把你關進我們公安局看守所去!”
他嚇得滿頭大汗,同意先交1000元;隨後,用血汗錢買來的價值數千元的出租三輪機動車也被沒收了。在王麗這個害人精的勾引欺騙下,他損失了6000元。
比起王麗來,化名叫小芳的女青年就更有得天獨厚的條件,她隻有17歲,是南充市郊的農家女子。她年輕漂亮,很有誘惑力,在食店幫工,在美容美發廳當按摩小姐,在舞廳伴舞,靠的是她的年輕貌美。
自從這夥假警察得知她賣淫的事後,她不僅成為這夥人的玩物,且成為他們勾引漂客,從而重處重罰縹客的搖錢樹。她在舞廳和縹客發生關係,每次要收一二百元,且到“巴台”要高檔煙,記在漂客頭上,然後她再將這些高檔煙拿去賣掉。她千方百計弄清漂客們的姓名、單位、住址及電話、傳呼後,假警察們便四處奔波“辦案”。
王麗、馬秀、小芳和另外幾個賣淫婦女夥同這個假冒警察團夥作案,助封為虐,害人害己,最終進了班房,被沒收全部非法所得的錢物,有的受治安拘留處罰,有的被送去勞動教養,落得個咎由自取的可恥下場。
揭開死亡之謎
朱思恩
與醫生一樣,法醫也握著明晃晃的手術刀,警服外也套著白大褂,卻不在潔靜的病房,不在無影燈下;而是在僻靜的荒山,在雜草叢生的墳瑩,在屍臭陣陣的棺材前。於他們刀下者都已與生命永別,而正是對一個個生命終結之因的揭示,才使法律的天平恒定。
死亡雖不能複生,而法醫對死因的鑒定,卻注定著或許曾逍遙一時的罪犯的末日,意味著死者周圍的生者是否還能享受陽光。
上尉妻子之死
初秋。炎熱依舊。但早上的時候,畢竟有了幾分涼意。
某海軍駐地的營房裏,官兵們正出操回來。在路過軍官宿舍時,從一個窗口飄出孩子驚慌的啼哭。
有人知道,這裏住著一位上尉軍官的妻子。她是來部隊探親時。不巧的是,上尉正在出差。那麼,在沒有丈夫照料的情況下,這位遠道而來、帶著孩子的軍人妻子是否有什麼難處呢?
戰友去敲門。門鎖著,卻沒有這位妻子的聲音,而聽到敲門聲的孩子卻哭得更厲害了。
頗感意外的官兵們立即搬來一張凳子,透過門上麵的氣窗看去,不禁愕然:隻見上尉妻子軟軟地躺在床上,紋絲不動,孩子撲在母親身.上,驚呼著“媽媽……”
破門而人,這位妻子已經死了。
部隊保衛人員率先勘查了現場:門窗完好無損,沒有撬鑿痕跡,室內整齊,稍顯貴重的錢物似乎也不曾失少;死者身上沒有任何傷痕,那張美麗的臉上除了死後特有的蒼白,也未留下明顯的痛苦,那樣子,仿佛靜靜地熟睡著……
所有跡象表明,犯罪分子作案致死的可能可以排除。
然而,她緣何突然死去?又如何向即將回隊的丈夫解釋?
醫院作了解剖檢查,得出了“腎上腺異常急死”的結論。
顯然,這是醫生從純醫學的角度所作出的結論。人們相信它,卻抹不去留在心中的絲絲縷縷的疑慮。
程叢根法醫奉命前往。這位畢業於複旦大學生物係的高材生,現在是浙江省公安廳刑偵處的法醫。
一組業已解剖出的死者內髒放在程法醫麵前。透過明晃晃的鏡片,借助科學的儀器,調動起堅實的理論根基和幾十年實踐經驗,慎之又慎的法醫未發現致死的病變。再深人研究,猛然發現死者心肺表麵有散在性出血點!
法醫摘下眼鏡,在窄小的解剖室裏緩慢地徘徊著,填密的思維尋析出一個他曾無數次遇到過的死因:窒息致死!
可是醫生馬上跳出來:“急死也可以出現心肺出血點。”
醫生和法醫本是同一鼻祖,程法醫當然不會去與醫生作無謂的理論上的辨析,他要看看屍體。
屍體已被拉到殯儀館,因丈夫尚未趕到,才沒有火化——這是不幸中的大幸!如果無人提出要求法醫再檢查一下,如果屍體在法醫未看過之前火化,那麼,這名上尉妻子的死亡或許就以“因病急死”而棺蓋論定了。
身穿白大褂,神情嚴峻的程法醫在部隊保衛人員的陪同下,走進了殯儀館。
程法醫緩緩地轉動著死者的頭顱,在貌似正常的僵硬的脖子上尋找著什麼。經驗告訴他,再狡猾的凶手——假如有凶手的話,也難以不留下致人窒息死亡的痕跡。
可嚴酷的事實是,死者身上確實沒有明顯的印痕,別說醫生發現不了,就是粗心的法醫也無從發現。
病死,他殺,這舉足輕重的“三八線”,法醫的鑒定一筆千鈞!程法醫無數次深感肩上的分量。
他離開殯儀館,脫下那雙白色的超薄型手術乳膠手套,換下白大褂,表情冷峻,以不容置疑的語氣對部隊保衛人員說:“他人扼頸窒息致死!”
公安刑事偵查技術人員應部隊所邀,立馬趕到現場,重新勘查,開展周密調查,但仍未發現他殺痕跡。
部隊認為,營房崗哨林立,老百姓很難進人,哪來他殺之他?
偵查員詫異,部隊紀律嚴明,教育有方,死者死後,所有官兵情緒正常。
意見方方麵麵,分析精辟人理,焦點卻或明或暗地落在法醫身上:他殺,不可能。
當然,誰也沒有向法醫直言,隻是委婉相告:程法醫,你是不是也去現場看看?
然而,部隊保衛人員和公安技術人員兩次察看過的現場,均未發現疑點,法醫又能尋找到什麼呢?
是的,已被打掃過的現場和無法進出的門窗,確實找不出犯罪的蛛絲馬跡。而不能發現罪犯進出現場的痕跡,案件就難以成立。
無數雙目光看著程叢根。有期盼,有感激,有不以為然,也有嘲笑。這目光裏複雜的成分越發勃發起法醫強烈的責任感!決不能到此為止,現場沒有找到痕跡不等於沒有痕跡。
幾天過去了。自從第一次現場勘查後,死者用過的被褥等日用品已被洗曬整理過,罪犯可能留下的痕跡也會因此而消失。
一個死者用過的枕頭落在法醫手中,套子顯然剛剛洗過,散發著淡淡的香皂味。他在套子中抽出枕芯,幾乎是一寸一寸地尋覓著可疑。
驀地,一塊指頭大小的淡淡的紅色印痕映人法醫眼簾——是血跡!
真是柳暗花明又一村啊!法醫的血頓時奔騰湧動,他以無法抑製的興奮匆匆跑進化驗室!
現代化的化驗器械裏,這尚屬新鮮的血跡很快排除死者和其丈夫的血型。那麼,是誰的血留在這隻死者用過的枕芯上?
法醫的結論依然斬釘截鐵:是罪犯!
可是,查遍營房內的所有官兵,沒有一個在死者被發現前後受過傷的。
難道凶犯是老百姓?
這時,終於有人想起:死者被發現的當天早上,部隊出操時,其中有個學軍的大學生阮某,不慎在石子路上跌了一跤,碰傷了上唇。當時,帶隊的首長叫他及時包紮,但他發揚“兩不怕”精神,忍痛堅持,和部隊同時回到營房。這一事跡被宣傳幹事知道,即被宜傳為學軍榜樣,黑板報和廣播室接連表揚,難道他的傷……
“他現在在哪裏?”法醫有點迫不及待。
“在住院治療。”
醫院傷科病房,一位態度和藹、身穿白大褂、戴著大號口罩的醫生照例進行查房。
他來到病人阮某前,關切地問:“怎麼樣,好點了吧?”
阮某抬起頭,平靜地答道:“好多了。”
醫生用手輕輕托起阮某的下領,仔細察看後,安慰道:“好好休息。”
“謝謝。”阮某說。
醫生走出病房,匆匆踏進保衛科,對部隊的人說:“阮某雖縫了4針,並已開始愈合,但不是跌傷,是被人咬傷!”
這位醫生就是程叢根法醫。
阮某的血立即被送進了化驗室。其結果是石破天驚:阮某的血型與枕芯上的血型完全一致!
審訊過去了。
24小時過去了,阮某隻說一句話:“相信群眾相信黨。”
審訊一時擱淺。在無法深人審訊的情況下,有人又問程法醫:“咬傷不會錯吧?”
“絕對不會錯!”
審訊員信心倍增,對阮某步步緊逼,單刀直入:“你上唇的傷不是出操時跌傷,而是被人咬傷!”
聽到“咬傷”的字眼後,阮某的精神防線立即崩潰!
原來,阮某在海軍部隊學軍才15天,上尉妻子來探親時,阮為其美貌所動,暗暗凱敘。乘上尉不在之機,他從後牆的氣窗上挖下10塊磚頭,進去後,企圖強奸。上尉妻子在睡夢中被驚醒,剛欲呼叫,阮某用手扼住喉嚨,並與她強行接吻。上尉妻子急中生智,張嘴一口咬住阮某的上唇。阮某一個激靈,放鬆罪惡的雙手。上尉妻子欲乘機脫逃,豈料阮某怒痛交加,更殘酷地扼住她的頸部,直至窒息死亡。
作案後,阮某再行屍奸,並從原窗鑽出,再把10塊磚頭填好,逃回宿舍。翌日早晨出操,因暮色尚未褪盡加上這天恰好有霧,阮某又用下唇捂住被咬傷的上唇,站在隊列中,誰也沒有發現。倒是他有意重重地跌了一跤,隊伍前後的官兵都看到了。
那氣窗現場勘查時並沒有被忽視,但程法醫去看時,已是3天以後,窗口結著一個大大的蜘蛛網,所以被逃過了。
但在法醫麵前,強奸殺人的阮某最終還是難逃法網!
三年陳屍能說明什麼嗎?
浙江省青田縣海口鎮海口村村旁的山坡上,雜樹叢生,荒草稀疏,幾座墳荃埋在其中。除每年清明有上墳燒香的人之外,平時一向寧靜。
1993年3月20日上午,這裏卻突然熱鬧起來。省、地、縣三級公安機關的幹警圍在一座陳土剝落的墳前,神色嚴峻;手持鐵鎬、鐵鍬的民工已扒開了墳頂;蜂擁而至的村民們在一陣茫然之後,忽然憶起:這是已埋葬3年的淩伯昆老人的墓。難道又要開棺?
此刻,站在墳前的浙江省公安廳刑偵處法醫陳誌俊,一位瘦小的老頭,他幾乎將一生的時光貢獻了法醫事業,名聞遐邇。
死者家屬的聲聲冤叫,披麻戴孝地不斷上訪,使法醫隱約覺得這墳中埋葬的不僅僅是屍體,似乎還埋葬著令人不解的疑竇。
事實上,死者在死後10天,就有過“病理性死亡”的結論,難道這結論有誤?
棺蓋打開了。出現在陳法醫麵前的已是一堆白骨!他能從中找到凶手嗎?
曆史的時鍾撥回了3年。
1990年7月.27日,青田縣海口村77歲的老人淩伯昆在女兒家時,不慎摔了一跤,造成“左股骨頸基底部骨折”,在麗水地區醫院治療59天後,回家療養。
淩伯昆早年畢業於黃埔軍校第15期,曾任國民黨軍隊的團長、副師長之職,後投誠起義。回家後,先在合作商店工作,後以開代銷店為業,是統戰對象。
村老齡委成立後,他是其中的積極分子。他以熱心寬厚深受村民們的尊重,並有較高聲望。
淩伯昆的女婿陳超光是青田縣吳坑鄉衛生院的醫生,為照顧回家療養的嶽父,1990年10月9日,與妻淩希瑾到了海口村護理服侍淩伯昆。
日子在平平淡淡中逝去,淩伯昆的一些老年病既沒有發作,也未明顯好轉。
1990年11月22日上午,陳超光買來7角錢的海帶,要和妻子一起去河邊洗。
妻說:“我把中藥煎好給爸喝後再去。”
妻子煎好中藥後,陳超光將藥送到房間,給嶽父喝了下去。
接著,陳超光和妻子雙雙到了河邊分別洗衣服和海帶。洗到一半時,陳超光突然對妻說:“我剛才買來的海帶沒付錢,你給一我幾角錢,現在就去付掉。”
妻給錢後,陳超光即離開了河邊。
約半小時後,驚惶失措的陳超光突然衝到河邊,對妻大聲呼叫:“不好了,阿爸觸電死了!”說著,他徑直跑向衛生院去叫醫生來搶救。
妻子淩希瑾衝到父親床前時,發現一隻帶電的破碎燈泡放在淩伯昆的身旁,房內飛揚著剛剛燒過的紙灰;父親尚沒有完全死去,神誌似也清楚,會動;當女兒痛哭時,父親也老淚縱橫。那表情似乎有什麼話要對女兒說,但已不會說話。
女婿陳超光匆匆叫來醫生,給淩掛了“細胞色素丙”鹽水。
此後,淩伯昆一直昏迷,直至翌日下午5時30分死亡。
可是,女兒淩希瑾看到父親觸電的情景,一個沉甸甸的問號在不斷膨脹:一向開朗樂觀的父親難道會觸電自殺?
在整理淩伯昆的遺物時,3個子女發現,父親的千餘元美金存折、3000餘元人民幣存折和近千元人民幣不見了。父親有錢,3個兒女都知道的。
難道父親燒掉了現金與存折,然後觸電自殺?經曆了無數風風雨雨的父親顯然不可能。
大女兒和兒子把疑問與恨怨的目光瞄向了二女兒淩希瑾和其夫陳超光,認為是他們為獨吞父親巨款而趁其在病中做了“手腳”。但礙於姐妹、兄妹之情,又不好直說。
淩希瑾則更加困惑:難道是丈夫陳超光對父親下了毒手?
在尚未弄清死因的情況下,缺乏法律意識的子女們竟選擇了“私了”,隻要陳超光拿出8000元人民幣給淩的兒子和女兒,淩伯昆就算是病死。
陳超光斷然拒絕。
1990年11月28日,青田縣公安局接到了報案。
29日,陳超光以殺人嫌疑被收容審查。是晚,陳交代,在給淩伯昆喝的中藥裏,摻了安眠藥,並在11月22日中午,又對淩的心髒打了針灸。
11月30日.屍體已入棺,但尚未埋葬,公安局法醫要求解剖屍體,卻遭到子女反對,並很快土葬了淩伯昆。
陳超光雖然交代了謀害嶽父的手段,卻無法逮捕——法律相信證據!
淩伯昆的家屬和一些群眾要求嚴懲陳超光的呼聲日益強烈。
為找到真正死因,1990年12月4日,麗水公安機關對淩伯昆開棺驗屍。由於屍體已高度腐爛,給屍檢造成很大困難,未能查出真正原因。
1992年6月30日,陳超光被再次收審。這期間,陳推翻當初的供詞,否認淩伯昆係他所害,但承認竊取了淩的巨款。
由於證據不足,1992年7月31日,陳超光僅以盜竊罪批準逮捕,判刑7個月,1993年1月23日刑滿釋放。
這時,淩的女兒淩希瑾已與丈夫陳超光離婚。見陳從此太平無事,兄妹3人凝成合力,頻頻上訪,要求嚴懲陳超光,並將父親臨終前嘔吐在衛生紙上的胃液交省公安廳化驗鑒定。
經過省、地、縣三級公安機關的反複研究,終於決定進行第二次開棺驗屍。
已滿頭大汗的陳誌俊法醫小心翼翼,分別提取了顱腔、胸腔、腹腔等5組屍體殘渣,帶回了省公安廳。
經過整整3天細致反複的檢驗,在各組提取的屍體殘渣中均發現一定量的氯丙嚓和氯丙嗓在體內代謝產物氯丙嗦亞礬成分。
科學的鑒定無疑給逍遙一時的凶手敲響了喪鍾。陳法醫十分自信地寫下了結論:根據死者生前突然出現口吐白沫、精神狀態極差的臨床表現,結合所提取的腐敗組織殘渣中均檢出氯丙嗓藥物成分,死者淩伯昆應屬氯丙嗦鎮靜劑中毒致死。
1993年6月2日,陳超光被依法逮捕。
原來,身為女婿的陳超光對嶽父淩伯昆的美金早有企圖,隻是苦於沒有機會。淩摔傷後,他把服侍看成是一次下手的良機。
1990年11月22日,陳超光在給淩喝的中藥中,偷偷放人了捏成粉的氯丙嗦和利眠寧。稍後,他編造了沒付海帶錢的謊言,避開在河邊洗衣服的妻子,匆忙回到房間,見淩在氯丙嗦的作用下,已經昏睡,便在淩的枕下、衣袋裏竊取了美元和人民幣,並拿來幾張草紙點燃,將紙灰飛揚房間。接著,他又拉來一根電線,打碎燈泡,放在淩的身邊,偽造了淩伯昆焚燒錢幣後,觸電自殺的現場。
23日中年,陳超光離開海口村,將竊取的美金、人民幣送到溫溪鎮其妹處,直至24日上午回到海口,淩已死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