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至元十九年(1283年)發生的事情。當囚車駛往柴市口,老百姓紛紛趕來為忠貞不屈的文丞相送行,僅刑場周圍就集合了一萬餘人。行刑官怕市民造反,鑼鼓開道時一再宣稱:皇上有旨,隻要文丞相肯降,立即收回成命,榮任本朝宰相!“文天祥戴著鐐銬,神色坦然地來到了刑場上,他問旁邊的百姓哪一麵是南方。百姓指給他看了。文天祥恭恭敬敬地朝著正南方拜了幾拜,然後從容就義,時年四十七歲。”(引自方彪著《北京簡史》)文天祥的丹心,跳動在史書裏。
臥佛寺
位於西郊香山腳下的臥佛寺始建於唐貞觀二年〔628年)。至於這尊53米長、16米高的釋迦牟尼臥像,則是元至治元年(1321年)冶銅50萬斤鑄成的(總重量約54噸),為我國現存最大的銅鑄臥佛。算起來,它已經不變姿勢地躺了七百餘年。
臥佛之存在,是有典故的:紀念涅槃於拘屍那國城外娑羅樹下的釋迦牟尼。這是無比漫長的最後的瞬間。一兩千年過去了,神依然保持著初入睡的姿勢:頭衝西、麵朝南,微抬起上半身,以右手托腮,左手則平放在腿上,仿佛正在閉目養神,抑或考慮什麼問題。
娑羅樹為釋迦牟尼遮擋過陽光,便由此而出名了,成為佛教徒公認的聖樹。臥佛寺原種有三棵古娑羅樹,兩棵在天王殿前,早已不存在了,另有一棵在三世佛殿前,1949年5月4日被大風吹折,現存的一棵是1954年補種的,實際是和娑羅樹近似的一種七葉樹,並非印度產的娑羅樹。所謂的臥佛寺,僅是約定俗成的稱謂,老百姓叫順嘴了。畢竟,臥佛是其最大特征,可寺廟的本名反而被逐漸淡忘了。在三世佛殿前月台左側,有雍正禦製十方普覺寺碑;而山門殿懸掛的金匾上麵,也寫著“敕賜十方普覺寺”,這是雍正皇帝的賜名。
那麼,在雍正之前,該怎麼稱呼呢?
臥佛寺的曆史,簡直就是不斷改名換姓的過程。唐代叫兜率寺;元代叫昭孝寺,後改作洪慶寺;明代正統八年《1443年),英宗賜名安齊禪寺:至崇禎年間,又改叫永安寺。據說英宗、憲宗、武宗、世宗、神宗這五位皇帝,都曾親自來拜謁臥佛,並為寺廟的幾度重修捐噌過財物。英宗送了一部大藏經,陳列在佛殿內;憲宗敕命於寺前蓋了座高六丈九尺的如來舍利寶塔及其左右二殿,並額外賜地五頃二十五畝,作為香火錢;神宗甚至拿出宮內的“私房錢”作為重新裝修的費用,同時賜大藏經及錦被等物。
到了清代,帝王們來得更為頻繁。三世佛殿的門額上,懸掛著雍正禦筆“雙林遼境”木匾,兩側又有乾隆題寫的對聯:“翠竹黃花禪林空色桐,寶幢珠絡梵宇妙莊嚴”。院內那座四柱七樓式五彩琉璃牌坊,正麵寫著“同參密藏”,背麵寫著“具足精嚴”,均為乾隆的書法。與雍正禦製十方普覺寺碑相對的,還有乾隆詩碑。至於作為本寺靈魂的臥佛殿,內懸乾隆題詞“得大自在”之匾額;殿外門匾上的“怯目恒明”,及楹聯“發菩提心印諸法如意,現壽者相度一切眾生”的字句,均是慈禧太後的手跡。
乾隆不僅留下了墨寶,甚至連自己也留下了。三世佛殿因供奉木質漆金三世佛像(唐代遺物)而得名,“兩壁列置清代泥塑彩繪十八羅漢像,所不同的是,十八羅漢中有十七位都是身著袈裟,出家人打扮,惟獨東南角的那一尊卻是穿靴戴盔,身披結甲,一副武將裝束。據說這是乾隆帝搞的名堂,奉他的旨意,取消一個真羅漢,換上自己的聖容。在中國佛寺建築史上,恐怕是僅此一例。”(鬱壽江語)乾隆也真是的,明明當著皇帝,還想搞“第二職業”,親自出馬來給佛爺做衛士。
寺廟兩側,有三座以遊廊連接的院落,係清代皇帝避暑的行宮。而寺廟東側相對稱的院落,則是僧侶們的“集體宿舍”:大齋堂、大禪堂、霽月軒、清涼館等,以及為本寺開山祖師爺所虛設的祖師院。
臥佛寺,大抵由牌坊、山門殿、鍾鼓樓、天王殿、三世佛寺、臥佛殿、藏經樓等構成,顯現為坐北朝南的三組平列的院落。建築大師梁思成說,這種講究對稱與平衡的布局方法,為唐宋時期伽蘭七堂製度之遺範。
四大天王、哼哈二將、十八羅漢什麼的,其實都是陪襯,那尊高枕無憂的臥佛,才是真正的主人。即使皇帝來了,它也懶得睜開眼瞧一瞧。再顯赫的皇帝,也不過是曆史甬道上的匆匆過客。
戊戌六君子
1898年9月21日,慈禧太後發動戊戌政變,維新變法失敗。光緒皇帝被軟禁,康有為、梁自超脫險出逃,而被捕的譚嗣同、楊銳、林旭、楊深秀、劉光第、康廣仁六人於清光緒二十四年八月十三日(1898年9月28日)在北京宣武門外菜市口慷慨就義,史稱“戊戌六君子”。六君子中,譚嗣同係湖南瀏陽人,曾協助湖南巡撫陳寶箴辦理新政,任南學會會長,“百日帛胃”時與楊銳、林旭、劉光第合稱“軍機四卿”,他就義時高喊:“有心殺賊,無力回天,死得其所,快哉快哉!”大義凜然。康廣仁乃康有為胞弟,曾在浙江為官,在澳門辦《知識新報》,又在上海辦大同譯書局,並發起過不纏足會。
光緒皇帝主張變法革新,下詔令譚嗣同從速進京賽與新政,並賜其軍機章京“四品卿銜”。他下榻於城南北半截胡同的瀏陽會館,然而他不坐轎子,總是步行穿過宣武門,到紫禁城去。他的任務是拆看各省的奏章和上疏,擇善而從,批駁守舊。變法失敗後,他本有機會像康有為、梁啟超那樣逃離北京、流亡海外的(某國使館的外交官數次登門請其“政治避難”),然而他認定“中國的新舊兩黨,非鬧得流血遍地,國家才有希望”,故有以血自薦軒轅之誌:“各國變法,無不從流血而成,今日中國未聞有因變法而流血者,此國之所以不倡也。有之,請自嗣同起!”譚嗣同等六君子,使北京的菜市口也出名了。
據《北京日報》報道,作為戊戌變法這一重要曆史事件的紀念地,宣武區根據市政協委員的建議,決定建立戊戌六君子群雕。或許不久後,我們就可以看到他們當年的英雄氣概,這對於當代人而言,無疑是有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