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2 / 3)

栗子麵窩頭。傳說這一宮廷小吃品種是慈禧太後當年吃過的小窩頭,做小窩頭用的是上好的新玉米麵,過細籮,再摻上好黃豆麵,蒸的時侯加桂花白糖,吃著又暄又甜。一斤麵要蒸出一百個小窩頭才夠小。

羊眼包子。相傳康熙曾食用過羊眼包子,故而出名。此物因其個頭小似羊眼,所以人稱羊眼包子。別看包子小,但餡料多樣,深受人們喜歡。

驢打滾兒。即豆麵兒糕。黃黏米麵蒸熟後,在案板上攤開摁平,裹上紅糖或豆沙餡一卷,再滾上炒熟了的黃豆麵,吃時澆黑糖桂花水。至於為什麼叫驢打滾兒,有一種解釋是:毛驢打滾之後,地上即有一塊一塊的“肥料”,其形狀、顏色都和此豆麵兒糕相似。這意象終究算不得美,不知道吃者的感受如何?

新青年

所謂新青年,是伴隨新文化運動而成長的。在帝製被推翻之後的春天,身穿灰布長裳、係白圍脖的一代新青年,與長袍馬褂、墨守成規的遺老遺少相對立儼然兩大陣營。新青年的源頭,可追溯到譚嗣同、陳天華、鄒容(革命軍中馬前卒)、徐錫麟、秋瑾等一係列以死相爭的先驅,他們用血肉之軀為後繼者開辟了道路。於是,追隨烈士的血泊與足跡,走來一代新人。而這一代新人則以筆、以遊行的標語和呐喊的口號為投槍與匕首,對殘留的舊製度、舊事物施以致命一擊。因此,五四運動堪稱是一次大決戰。陳獨秀無疑是其中的一員急先鋒。甚至他創辦的刊物,都最先命名了“新青年”這一概念。1915年9月,他在上海籌辦《青年雜誌》,並在創刊號發表《敬告青年》的寄語,向青年提出“自主的而非奴隸的”、“科學的而非想像的”等六項建議。一年後,刊物正式改名為《新青年》。在讀者中,有個叫蔡元培(新任北京大學校長)的人,萌發了特邀陳獨秀擔任北大教授的願望。陳獨秀來北京出差,蔡元培三顧茅廬,都因陳在睡覺而未見成,最後索性搬一隻小板凳坐守於門口一一此求賢若渴之舉,終於使陳獨秀應諾列席北大。《新青年》也就隨之遷至北京。1917年2月號發表了陳獨秀的《文學革命論》,即主張文學變革的三大主義:“推倒雕琢的阿諛的貴族文學,建設平易的抒情的國民文學;推倒陳腐的鋪張的古典文學,建設新鮮的立誠的寫實文學;推倒迂晦的艱澀的山林文學,建設明了的通俗的社會文學”。他隨即又打造了《駁康有為致總統總理書》、《憲法與孔教》、《孔子之道與現代生活》、《複辟與尊孔》等一係列檄文。尤其是他在1919年1月為《新青年》撰寫的《本誌罪案之答辯書》中指出:“擁護那德莫克拉和賽因斯(5116)兩位先生……認定隻有這兩位先生,可以救治中國政治上、道德上、學術上、思想上一切的黑喑。”公開張揚起民主、科學兩麵真理的旗幟。

那一代新青年,幾乎都是“德先生”與“賽先生”的學生,臣服於民主與科學的光輝。而搖旗呐喊的陳獨秀,怎麼也相當於這一支麵貌一新的“學生軍”的班長,率領大家苦讀、操練、實踐。那一時期的陳獨秀,真正是羽扇綸巾、雄姿英發。

《新青年》立足北大,左右著思想界的風雲變幻,也為1919年5月4日爆發的學生運動提供了精神燃料。天安門前的三千人集會、示威遊行,以及火燒趙家樓,堪稱是一代新青年的集體亮相:一張張稚嫩而憤怒的臉,被標語與火炬所掩映著,仿佛一夜間就長大了。同年6月,和李大釗共同領導學生運動的陳獨秀被捕,《新青年》暫時停刊。第二年5月,被釋放的陳獨秀趕赴上海發起成立共產主義小組,《新青年》也隨即轉戰上海。一本雜誌,與一個時代共命運;一個人(譬如陳獨秀)身上,也倒映著一個時代的影子。陳獨秀曾經選擇北京為戰場,而北京也確實為之提供了可發揮其能量、烘托其形象的絕妙舞台。

北大圖書館主任兼經濟學教授李大釗,是1918年春天加盟《新青年》的。五四運動前夕,他還在《新青年》發表《我的馬克思主義觀》一文。當遷回上海的《新青年》成為中國共產黨上海發起小組的機關刊物,李大釗留在北京也發起組織了共產主義組織。與其是北大同事、《新青年》同仁的周作人,在北大紅樓授課之餘,經常去圖書館主任室與李大釗聊天(因《新青年》同仁中別人不容易碰見):“在第一院的隻有圖書館主任,而且他又勤快,在辦公時間必定在那裏,所以找他最適宜,還有一層,他頂沒有架子,覺得很可親近……”李大釗參與《新青年》編輯工作時,尚不滿30歲,是個很謙和的年輕知識分子。然而1927年,這位昔日的“新青年”倒在了張作霖大帥的屠刀之下。周作人掩護李大釗的兒子在自己家裏住了一個多月,並與沈尹默一起送烈士遺孤去日本學習。

新青年的革命意識,與遺老遺少們的守舊觀念針鋒相對。作為主戰場的北大,彌漫著這兩軍對壘的硝煙。校長蔡元培善於兼容並蓄,但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又有點像是和稀泥的,既吸納了陳獨秀,李大釗、魯迅等新鮮血液,又舍不得放棄辜鴻銘、梁漱溟、林紓等保守派。胡適卻是個特例。胡適屬於“改良派”的新青年,他接觸《新青年》甚早。1916年10月,尚是留美哲學博士生的胡適(時年25歲),即在《新青年》第2卷第2期發表著名的《文學改良芻議一與陳獨秀書》,提出文學改良的八項主張,數月後又發表了幾首白話詩(後收入《嚐試集》中)。1917年底,鍍金歸來的胡適出任北大哲學教授。不久即與李大釗、魯迅周作人、劉半農、錢玄同、沈尹默等加入陳獨秀的《新青年》編輯部,共同策劃、輪流值班。胡適在擔任主要編委期間,還發表過《建設的文學革命論》等文章。總體上而言,胡適“雖然也有一些激烈攻擊舊傳統的言論,而且也不無偏激,但認為這種做法有失儒雅,不主張挑起文學革命論戰”。這造成了他與陳獨秀在思想觀念乃至辦刊方針方麵的分歧,也導致他最終與《新青年》分道揚鑣。若按年齡來說,胡適比陳獨秀、李大釗、魯迅等人都要年輕。可惜,其思想的鋒芒反而有所減弱。後來,他甚至希望把《新青年》定位為遠離政治、莫談國事的學術刊物,簡直與風起雲湧的時代潮流背道而馳。胡適,就這樣由開闊的廣場退縮回狹隘的書房。從此時起,胡適的身份已非新青年,而是新青年的一種蛻變。可以說,《新青年》促成了魯迅的誕生。周樹人是在參與這本雜誌的編務之後,才開始寫小說的。《狂人日記》1918年5月發表於《新青年》,首次署筆名魯迅。1919年4月和5月,《新青年》又先後刊登了魯迅的小說《孔乙己》、《藥》,等等。當時的讀者,是通過《新青年》而認識小說家魯迅的。魯迅後來寫的雜文,同樣帶有“新青年”的影子:熱血沸騰,鋒芒畢露、摧枯拉朽。魯迅到老、到死,都是愛憎分明的熱血青年,保持著“新青年”的激情與銳氣。難怪他會成為青年的導師。

魯迅與胡適,恰恰是那一代新青年的兩大趨向。是做書生,還是做鬥士?是做改良派,還是做革命家?是在沉默中爆發,還是在沉默中夭亡?是以筆為劍,還是解甲歸田?

真正的新青年,是不會老的,更不會退卻。用陳獨秀的話來說,“就是頭斷血流,都不推辭”;用魯迅的話即是:“踏了這些鐵蒺藜向前進”,屬於“人的萌芽”、“個人的自大”、“超過祖先的新人”。

真正的新青年,必將是永遠的呐喊者,即使在彷徨的過程中,也不會閉目塞聽、裝聾作啞。他們以呐喊、以控訴,為呼吸的方式。

真正的新青年,不是阿Q、孔乙己、閏土、祥林嫂,而是眾人皆醉我獨醒的狂人僧惡並且棄絕種種國民劣根性。是在沸水裏燙過、血水裏泡過、堿水裏煮過的,是剝皮削肉、脫胎換骨的。他們是《早春二月》裏的蕭澗秋,《青春之歌》裏的林道靜,是柔石、胡也頻、蕭紅、郭沫若、巴金……

在那一代新青年中,還出過一位偉大的人物:毛澤東。

蔡元培廣招天下名士,原湖南省立第一師範學校倫理學教師楊昌濟,也舉家北遷,出任北大教授。不久,他的得意門生毛澤東、蔡和森也自湖南趕來,了解赴法勤工儉學事宜,暫時落腳在鼓樓東豆腐池胡同九號(今十五號)恩師的寓所。青年毛澤東,首次出現在北京的胡同裏是否也穿一襲藍布長袍、挾一柄油紙傘,大步流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