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清瀦園就是頤和園的前身。乾隆為何不惜再耗國家另建新園?他為自己的食言找了兩個看似適當的借口,以便杜絕朝野的清議。當時,正好有兩件與甕山西湖有關的事情促成了弘曆建園願望的實現。第一件事情是建佛寺為母後祝壽。乾隆十六年(1751年)適逢皇太後鈕祜祿氐六十整壽,一向標榜“孝治天下”的弘曆,為慶祝母後壽辰,於乾隆十五年(1750年)選擇甕山圓靜寺舊址興建大型佛寺大報恩延壽寺。同年三月十三日發布上諭,改甕山之名為萬壽山。與佛寺建設的同時,萬壽山南麓沿湖一帶的廳、堂、亭、樹、廊橋等成片的園林建築已經作出設計估算,並陸續破土動工。第二件事情是西北部水係的整理。隆初年的北京西北郊,隨著圓明園、暢春園等大小園林陸續建成,水量消耗與日俱增。當時,園林供水的來源除流量較小的萬泉莊水係外,主要依靠玉泉山彙經西湖之水,而後者正是供給北京大內宮廷的主要水源,也是溝通北京城與大運河之間的通惠河的上源。如果上源被大量截流而去,不僅宮廷用水不濟,漕運也將要受到影響。
乾隆十五年《1750年)三月十三日,弘曆在易名萬壽山的同一份上諭中正式宣布易西湖之名為昆明湖。
在昆明湖的西北端,開鑿河道往北延伸繞經萬壽山的西麓,通過青龍橋沿著元代白浮堰的引水故道連接於北麵的清河,這就是昆明湖水庫的溢洪幹渠。青龍橋下設閘門,以備霖雨季節湖水驟漲時提閘往北宣泄。此閘是至關重要的溢洪樞紐,弘曆稱之為“昆明湖之尾閭”,由內務府委派官員專門管理。幹渠繞過萬壽山西麓又分出一條
支渠兜轉而東,沿山的北麓把原先的零星小河泡聯綴成一條後溪河,又叫後湖。後溪河於山的東北麓分為三股流出宮牆外,往東彙馬廠諸水而入於圓明園。
弘曆興建清漪園的時候,正值所謂的乾隆盛世,建園工程有足夠的財力和物力的支持。到那拉氏重建頤和園,情況就完全不同了。經過兩次鴉片戰爭,帝國主義用武力打開了古老封建鎖國的門戶,索取割地賠款,利用不平等條約控製中國的經濟命脈。國際上,中國已被迫成為列強掠奪、瓜分的對象;國內,清廷雖然鎮壓了太平天國革命,但各地農民起義此起彼伏,階級矛盾十分尖銳。政府各級官吏貪汙腐化,到處災疫流行,哀鴻遍野。清王朝處在這樣內憂外患民生凋敝的情況下,國庫再也拿不出整筆的款項來修造規摸宏大的園苑了,因此就巧立名目,挪移海軍建設的專款作為建園的經費。
為了把重建清漪園與辦海軍拉上關係,光緒十二年(1886年)八月恢複昆明湖水操。隨即在耕織圖舊址興建水操內學堂,十二月十五日水操內學堂舉行開學典禮。也就在這一天,在大報恩延壽守舊址上改建的排雲殿、德輝殿舉行供梁”儀式,大規模的建園工程從此開始了。
頤和園的修建工程在那拉氏親自主持下,原來打算全麵恢複清漪園時期的規模,並曾命樣式房繪製有關的規劃設計圖紙。但在建設過程中由於經費籌措困難,材料供應不足,不得不一再收縮;最後完全放棄後山後湖和昆明湖西岸,而集中經營前山、宮廷區、西堤、南湖島,並在昆明湖沿岸加築宮牆。昆明湖水操停止後,水操內、外學堂即原耕織圖蠶神廟也就劃出園去了。
按宮牆以內計箅,頤和園占地麵積為290公頃,比清漪園略小一些。建園工程一直進行到光緒二十年(1894年)才大體完成,前後曆時八載。恢複、改建、新建以及個別殘存的建築物和建築群組共97處。除此之外,零星的雜勤用房以及園林小品、碑碣、摩崖石刻、小型橋梁等均未計入。光緒十五年(1889年),李鴻章進呈德國造的小火輪兩艘行駛昆明湖上,命名為翔雲、翔鳳,又從德國購買全套電氣照明設備,安裝在頤和園的主要殿宇。國內設輪船公所和電燈公所,分別專司輪船和電燈的管理維修事宜。
頤和園的園工究竟花了多少錢,迄今尚未査到有關的檔案材料。據當時內務府銷算房的估價:佛香閣需工料銀78萬餘兩,德和園大戲台71萬餘兩,諧趣園35萬餘兩,另外的56處建築工程共需工料銀318萬餘兩。如果按已知的這些估價來推算園內全部建築的工料費用,約為五六百萬兩的話,這個數目除去主管官員的層層中飽、營造廠商的回扣,比乾隆時期修建清漪園的建築工程費用還要多一些。
頤和園建成後,那拉氏幾乎每年的大部分時間都住在園內,一般是正月就帶著載骷來到頤和園,直到一月才返回紫禁城或三海。她在園內接見巨僚、處理政務、舉行典儀,因而園林的性質已經改變為離宮禦苑,成了與紫禁城相聯係著的政治中心。
光緒二十年(1894年),那拉氏六十整壽。早在兩年前即開始籌備的頤和園“萬壽慶典”,為此而專門責成南京、杭州,蘇州三處織造衙門特製彩綢十萬匹。但就在這時候,中日戰爭中國軍隊節節失利,陸軍兩次慘敗於朝鮮,多年經營的新式海軍經黃海一戰而全軍覆沒。戰敗消息不斷傳來,全國人民群情激憤。在這種情況下,那拉氏不得不頒發諭旨,宣布“所有慶辰典禮,著在宮中舉行,其頤和園受賀事宜,即行停辦”,一次隆重的祝壽活動,就此草草收場。
原定在頤和園給慈禧慶壽的那場演出,被推遲了。然而僅僅在第二年的九月初三,慈禧就好了傷疤忘了痛,她的注意力又由脆弱的邊防轉向了歌舞升平的戲樓。她在頤和園裏看戲,一看就是十三年。
雍和宮
位於二環路上的雍和宮,常讓人產生許多聯想:還有熱騰騰的奶茶,以及在屋脊上飄拂的經幡。1723年雍正當了皇帝,把自己做世子時的私宅一半作為行宮,一半則捐賜給章嘉呼圖克圖,成了黃教敬的上院,故名雍和宮。這座君權與神權達成統一的寺廟裏,住的都是喇嘛。
喇嘛們大都是從西藏來的,雍和宮也就成了藏傳佛教在北京的一大根據地,同時又是皇帝的家廟。在清朝時,它應該算最正宗的西藏會館吧,或者叫西藏駐京辦事處。西藏的喇嘛得到皇帝的關照,在北京城裏有了落腳點,迎候著善男信女的頂禮膜拜。其中有一座白檀木雕彌勒佛,屬國內最大的木雕佛像,是西藏七世達賴喇嘛於1750年進獻給乾隆皇帝的,以此感激乾隆出兵協助他平息了一次叛乩。這棵白檀巨木本是尼泊爾從印度采集的,達賴又以重金換取,轉贈大清皇帝。據說由尼泊爾經四川運抵雍和宮,整整花了三年時間。如今又有幾百年過去,來自異域的白檀,不會忘卻那三年的風雨兼程吧?
雍和宮的紅牆,既佛光四射,又皇氣逼人。雍和宮的雪是京城一景。雪是冷的,血是熱的。紅牆給人以溫暖的感覺。這是一座屬於佛的壁爐。穿黃袍的喇嘛,經年不斷地在給爐火添柴,他們想念故鄉西藏了嗎?那兒有一座布達拉宮,與雍和宮遙遙相望。雍和宮與布達拉宮,北京與拉薩,很遠又很近。
寺廟是神的會客室,又是人類的精神別墅。
幽州台
女皇武則天當政的時候,陳子昂隨軍出征,來到幽州(北京的古稱》,登高望遠,自然百感交集:“前不見古人,後不見來者。念天地之悠悠,獨愴然而泣下!”短短四句,卻達成了天、地、人三位一體的完美組合。
幽州台在哪裏?何以給了陳子昂如此充沛的靈感?詩人踩著一級級台階爬上去,無意識地達到了自己的創作高峰。
幽州台即薊北樓,是戰國時代燕都薊城北部的門樓,遺址尚存。如今北京城的北三環路上有一座現代化的薊門橋,鋼筋水泥澆鑄,立體交叉,這裏離幽州台該不遠了?
“薊門煙樹”是燕京八景之一。由薊門橋往北去不遠處,元大都土城關上,有皇亭(俗稱黃亭子),亭內樹立乾隆禦書“薊門煙樹”及題詩的大理石碑。碑文提及,“《水經注》:薊城西北隅有薊丘”。據傳說這座荒蕪的土城關即古薊丘遺址,為薊城門之所在。
有了陳子昂的這苜詩懸掛在北京的門楣上,遲到者便不敢輕易下筆了,“眼前有景道不得”,隻好陪伴陳子昂的魂魄一同唏噓,一同抹眼淚。
唐朝的詩人喜歡登高。除幽州台之外,尚有滕王閣、黃鶴樓、鳳凰台、鸛雀樓等,誕生過無數名篇。詩人登臨亭台樓閣時,如同美女穿上高跟鞋,頓時精神煥發、顧盼生姿。幽州台是陳子昂的高跟鞋。
戰國時昭王曾在燕都築台,置金於台上,禮聘天下親傑。陳子昂曾在其遺址懷古:“南登碣石館,遙望黃金台。丘陵盡喬木,昭王安在哉?霸圖今已矣,驅馬複歸來。”可見在當時,黃金台已淪為荒丘,雜草叢生。如今更是失傳了。
李白是否曾來過北京,暫無從考證,然而他的《北風行》,倒是以幽州為背景的:“燕山雪花大如席,片片吹落軒轅台。幽州思婦十二月,停歌罷笑雙蛾摧。倚門望行人,念君長城苦寒良可哀……”他所謂的軒轅台,和陳子昂的幽州台是否有什麼關係?抑或,是指燕昭王的黃金台?李白還專門吟詠過這一為懷才不遇的奇士們津津樂道的建築:“燕昭延郭隗,遂築黃金台。劇辛方趙至,鄒衍複齊來。奈何青雲士,棄我如塵埃。珠玉買歌笑,糟槺養賢才。方知黃鵠舉,千裏獨徘徊。”富翁修金屋,是為了藏嬌的;昭王築金台,則是為了納賢,真壯舉也!
即使李白不曾親臨幽州,燕山對於他卻一點也不陌生。他比任何當地人更貼近這座山脈的魂魄。
沾了大詩人的光,燕山就這樣出名了。
如今,在矗立著皇亭的薊丘遺址一側,詩人簡寧曾開黃亭子酒吧,因定期舉行民間的詩歌朗誦會,而被稱為“詩吧”。在那裏可以看見南來北往的朋友,以詩佐酒。掌櫃是詩人,顧客也以作家、畫家、搖滾青年、電影人為主流。當然,進出的藝術家大多後現代的裝束與氣質。必須聲明的是,黃亭子酒吧不是鹹亨酒店,不賣孔乙己的茴香豆。
其實,酒吧所在地就是大名鼎鼎的薊丘。薊門今安在?隻剩一堆黃土了。
於謙
明正統十四年(1449年),蒙古瓦剌騎兵在土木堡(今官廳水庫地區)大敗明軍,俘虜了禦駕親征的英宗(北宋欽、徽二帝的替身》。後以英宗為人質,兵臨北京城下,逼迫守軍開門迎接“聖駕”。群龍無首,明之朝臣人心渙散,甚至主張避敵逃亡,遷都南京。兵部侍郎於謙挺身而出:“京師天下之根本,一動則大事去矣,獨不見宋南渡事乎?”並且拔刀出鞘:“倡議南遷者,當斬首!”他說服了皇太後,勸請英宗弟弟朱祁鈺(即代宗)繼皇帝位,遙尊落入敵手的英宗為太上皇。此舉迫使瓦剌部死了挾持英宗騙占北京城這條心。
於謙升任兵部尚書,不甘困守”大力主戰,列陣於九門之外。他還親自披甲持刀,一馬當先衝出德勝門,與圍城者拚殺,並且指揮炮火擊斃數位敵酋。城關一帶的老百姓見這位父母官親臨前線,深受鼓舞,再不願躲在地窖裏了,爭相爬上屋頂,揭瓦片投擲慌不擇路的敵騎。連婦老兒童也臨時組織成拉拉隊,齊聲呐嘁助威。從草原襲來的騎士們哪見過這陣勢,頓時陷入人民戰爭的汪洋大海中。
雖然北京衛戌部隊剛剛有數十萬兵馬覆滅於土木堡,但於謙集結剩勇,兼而發動群眾,硬是將瓦剌騎兵趕出了塞外。在那段黑雲壓城城欲摧的日子裏,京師的軍民,確實把這位臨陣不亂的“總司令”當成了主心骨,甚至視為保護神。於謙救過北京城、救過明王朝一命!
英宗朱祁鎮成了多餘的人,被瓦剌部放回。在北京城的一座別墅(南宮)裏頤養天年。他這人打仗不靈,搞政變卻很有一套,於景泰八年(1457年),把病危的代宗趕下台,降為成王,奪回了令其念念不忘的龍椅,並改元天順。
“南宮複辟”後,一朝天子一朝臣,立有北京保衛戰之功勳的於謙,卻麵臨滅頂之災。英宗挺記仇的,他記住了自己被挾持為人質立於城下時,是於謙拒開城門的;也正是這個於謙,扶助朱祁鈺為新主,而使自己人走茶涼。新賬老賬一起算,捏造了於謙“意欲迎立外藩”的“謀逆罪”,於天順元年〔1475年)正月二十二日押赴西市操刀問斬。“公被刑之日,陰霾翳天,京郊婦孺,無不灑泣”。仿佛老天爺也在替於謙鳴不平。至於劫後餘生的京城百姓,更感激其救助恩情,夾道哭送。那是北京淚水流得最多的一個日子,估計皇帝駕崩,亦不過如此吧。更重要的,這淚水皆是自發而流的,是一場心雨。甚至還有人自遠郊趕赴西市,僅僅為了最後看於謙一眼,僅僅為了哭一場。他們冒險在刑場灑祭酒,燒紙錢,大放悲聲。
不知道於謙看見這“行路嗟歎、天下冤之”的場麵,是什麼心情?他是否也哭了?為百姓哭,為自己哭,還是為昏庸的皇帝哭?哭吧哭吧,哭出來舒服一些。代替嶽飛哭。代替文天祥哭。代替方孝孺哭……
查抄於謙私宅,讓製造冤獄者大失所望。別說謀逆的罪證根本不存在,連值點錢的家具或器物都沒有,居室甚至不曾好好地裝修,徒窮四壁。滿袖清風的一代高官,留下的惟一遺產,就是堆滿床頭案幾的經史與兵書,而他讀這些書的目的,是為了報國的。
這一回,連奉命搜查的“秘密警察”(錦衣衛),都哭了。
後來,明憲宗平反了這樁冤假錯案,為九泉之下的於謙昭雪,將其故居改為忠節祠。
而今忠節祠已被列為市級文物保護單位。
元大都
元大都是一座消失了的城市。
它經曆了時間與空間雙重意義上的消失:自從洪武元年(1368年)明北伐軍將元順帝驅逐出祖傳的都城,元朝就滅亡了,元大都自然也無法抗拒被廢黜的命運;而北京城是在元大都的基礎上重建的,取而代之,為明清兩朝作為首都所沿用。
元大都更像是業已終結了的時間概念,因為其物質形式幾平全部被摧毀或修改:皇宮、禦苑、聖殿、寺廟、鍾鼓樓、觀象台……惟一不曾移作它用而保存下來的,是北郊約三公裏處一溜長長的土城,這千瘡百孔的元大都北城牆,固執地證明著一個華麗的王朝的存在。
除此之外,元大都已變成了幻影,變成了傳說,變成了令人將信將疑的神話。畢竟,留存的文物太少了,古建築太少了,史料太少了。由草原遊牧的蒙古人統治的元朝,是中國曆史上文化氛圍較薄弱的一個朝代。加上其後的明清,皆以大興土木、拆遷改建為能事,努力抹殺前朝的業績與痕跡。於是,以元大都為前身的北京城,仿佛患了失憶症,變得很健忘了,由這個角度來說,元大都首先是從中國人的記憶裏消失的。好在有《馬可波羅遊記》。我們雖不得不借助七百年前的一個威尼斯人的視野,來了解自己祖國的一座古都,但沒準,在外國人眼中的元大都,比中國人所能描繪的要更客觀、更真實,因其純粹作為旅行家或局外人來觀察這座孤立於東方的名城。既然沒什麼恩怨,也就不會刻意地褒貶。元大都在馬可一波羅語氣裏,和遠處的月亮沒什麼區別。他僅僅想用一麵鏡子采擷幾束月光罷了,如果能和那些奇花異草、絲綢珠寶一起帶回故鄉則更好,可以向足不出戶的親友們炫耀。
卡爾維諾《隱形的城市》一書中,敘述了馬可波羅來到中國與忽必烈汗的精彩交談。因為語言不通,他們隻好以手勢、體態乃至神情來實現表達的願望,很艱難地做彼此的聽眾。這種生澀的場麵出現在元大都則很自然,因為元大都是開放性的城市,是中世紀的國際大都會,來自天南海北、說著各種方言的商賈、雇傭軍人、自助旅行者、外交使節、傳教士、匠人與工程師皆雲集於此。“每個城郊在距城牆約一英裏的地方都建有旅館或招待駱駝商隊的大旅店,可提供各地往來商人的居住之所,並且不同的人都住在不同的指定的住所,而這些住所又是相互隔開的。例如一種住所指定給倫巴人,另一種指定給德意誌人,第三種指定給法蘭西人……”
世界範圍的幾大古老文明,曾經河流一樣在元大都交彙、碰撞。元大都注定是一座混血的城市。而灑滿駝鈴與花雨的絲綢之路,則是源源不斷地為其提供營養的臍帶。成吉思汗及其後裔征服了東自中國、西抵多瑙河畔的大片土地,不僅擴大了版圖,而且掃清沿途各國邊境線的障礙,疏導了東西方的交通。馬可一波羅選擇的也正是這條路線。而忽必烈汗正坐在這條路的盡頭一元大都的廣寒殿裏,無意識地等待著他,等待著成為《馬可波羅遊記》裏的人物。“凡是世界各地最稀奇最有價值的東西也都會集中在這個城裏,尤其是印度的商品,如寶石、珍珠、藥材和香料。契丹各省和帝國其他地方,凡有值錢的東西也都要運到這裏,以滿足來京都經商而住在附近的商人的需要。這裏出售的商品數量比其他任何地方都要多,因為僅馬車和驢馬運載生絲到這裏的,每天就不下千次。我們使用的金絲織物和其他各種絲織物也在這裏大量的生產。在都城的附近有許多城牆圍繞的市鎮,這裏的居民大多依靠京都為生,出售他們所生產的物品,來換取自己所需的東西。”
忽必烈汗與馬可·波羅,分別是元大都的創造者與描繪者。忽必烈汗修建大都城,出於政治、經濟、外交、軍事等種種考慮,但有一重意義是其永遠想不到的:他投入巨資完成的工程,也是為了提供給馬可波羅的,供這位來自意大利的旅行家參觀、訪問,然後用文字記錄下來。在這方麵,馬可“波羅要比他所崇敬的大汗強大得多,是他使元大都逃避毀滅,而趨於不朽的境界;是他使元大都成為紙上的城市,而紙上的城市比現實中的城市更接近永恒。文字與紙,其牢固程度居然超過了磚木、泥瓦、青銅、琉璃、花崗岩、漢白玉與大理石等一切建築材料。甚至連元大都的主人,也能夠借助馬可·波羅的神力而在紙上呼吸、走動:“號稱大汗或眾王之王的忽必烈是一個中等身材、不高不矮、四肢勻稱,整體諧調的人。他麵貌清秀,有時紅光滿麵,色如玫瑰,這更使他的儀容增色不少,他的眼睛黑亮俊秀,專子端正高挺……”既然馬可·波羅親眼見過忽必烈並與其交談過,他的印像總還是比較權威與可靠的。至少,我們;以據此而想像這擁有世界最大版圖的帝王長的什麼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