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一座城市都有每一座城市的天際線。城市天際線是人造建築物的天際線。在上海,你在浦東200多米高的上海東方明珠電視塔的觀光台上可以看到整個市區,這座城市正在密集地、迅速地長高,但城市卻是平麵的,因為你所處的位置太高了。
所以,觀察一座城市的天際線,還不能站得太高,比建築物高,你就很難看出一座城市的天際線。
北京的城市天際線是中間低,四周高,整座城市形成了以二環、三環、四環、五環為環線,以天安門廣場為“城市盆地”中心的大盆地。
長安街也是,從天安門廣場兩側分別向東西方向延伸,建築物由30米高,漸漸到45米、60米,二環邊上一般可達100米,到三環的公主墳立交橋和國貿立交橋,建築物便達到150米高了,長安街上的建築所形成的天際線,是逐漸向東西升高的,從而形成了一種起伏之美。當然也有個別例外,比如應該限高45米的地方,像北京飯店東樓,卻有18層,70米高。因此,向東一側的長安街的東方廣場東樓、恒基中心的寫字樓、國際飯店則分別是70米、110米和100米,作了相應的抬高。這些建築的高度,改變了城市的天際線。
在離天安門達兩公裏以上的地方建80米以上的建築,並不會破壞以天安門為中心的城市天際線。而在目前在三環一線的建築設計中,超過100米的建築便比比皆是了。尤其是東三環和北三環,分布著北京最高的一批建築。但由於這些寫字樓大都分布在節點上,也就是三環各個立交橋旁,還沒有形成非常整齊的線條,三環一線的大都是30層以上的建築形成了北京城四周高、中間低的城市天際線。
由於北京城區大,即使是150米、40層的摩天大樓,也沒有給人以壓迫感。視線開闊、寬敞是北京市區給人留下的美好視覺印象。
一座新的充滿雄心的、向四周擴展的北京城正日益現代化,它的城市天際線也會越來越好看。
鍾鼓樓
《元一統誌》曾記載鍾鼓樓最初的生日:大都鍾鼓樓始建於至元九年(1272年),時名齊政樓。鳴鍾擊鼓的功用在於報時。據金燾純老人說:“鼓樓的神經中樞是一套測時準確的銅壺滴漏係統……壺前立一鐃神,張臂執鐃做欲擊狀。待至壺水一盡,雙鐃立時擊響,不爽毫厘。其後,同時擊響的二十四麵更鼓總彙成驚天動地的巨大鼓聲……據傳鼓樓的漏壺原係宋代開封故物。四壺皆以精銅為之,外鐫籀文,製作極為精巧。宋亡,運來大都。可惜的是,明朝以後,壺鼓皆已不知去向在夜間改以燃香計時,並另換了一麵絕大的皮鼓。”玉壺冰心,水滴石穿。這不無詩意的描述,能使人穿透歲月煙雲,目睹並聆聽到一門時間的藝術一關於人類怎樣掌握時間、從蒙昧中獲得時間醒悟的藝術。從第一滴水珠劃破夜空、流星般墜落的瞬問開始,時間不再是上帝保守的秘密,時間由神秘莫測的野生之物而成為玩弄於人類掌心的馴化之物。鍾鼓樓在北京城平地而起,則把時間與權威聯係在一起,使時間的藝術在形式上發揮到了極致,這畢竟是統一了華夏大地的時間概念,從中簡直能辨別出王權的尊嚴與傲慢一它本身就構成紛繁複雜的國家機器上既有裝飾意義、又不可或缺的零件。古老的時間的齒輪,轔轔運轉,它的正麵與背麵分別是夜與晝、榮與辱、權力與服從、戰爭與和平,最終激揚起衝天的喧囂與圭土,多少年之後才能在紙上歸於平靜。它在若幹世紀的繁華與蕭條烘托中近似於一座空中樓閣,孤零零地陳列於歲月的彼岸。
元大都的鍾鼓樓已是一個幻夢。今日之鼓樓,乃是明成祖朱棣營建北京時在元代的廢墟上仿照其原有法式重新修築的,兩者的建築風格與規模大致相同,元代的鼓樓遺址也就被稱為舊鼓樓。附近的一條街道亦以此命名,是代表一種為了忘卻的懷念?可以說在鼓樓獲得新生的同時,天安門才誕生了。天安門作為新建皇宮(紫禁城)的大門,一舉而成為王朝的麵孔,它的表情控製著這個國家的喜怒哀樂。鍾鼓樓和天安門一樣位於北京城的中軸線上,站在景山頂上,當你向南眺望金碧輝煌的紫禁城,你就恰好背對著鍾鼓樓。你會覺得,翹角飛簷的鍾鼓樓,恰好籠罩在不可一世的紫禁城的背影裏。或者說,鍾鼓樓本身就是紫禁城的背影,它已構成隸屬於紫禁城、並與之遙相呼應的一部分。
自地安門北行,視野盡頭就是鼓樓那頗具明朝建築風格的巨大樓身,卻望不見毗鄰而居的鍾樓。鼓樓恰好把位於其正北的鍾樓擋住了,擋住了我們的視線。北京城的建築都是這樣坐北朝南、層層推進的。向南的永遠是正麵,北麵的都是背影,都是後院。鼓樓的那麵絕大皮鼓極其有名,據說1900年入侵的八國聯軍曾惡意用刺刀將皮鼓一角桶破一一出於一種對古老東方文明的破壞欲?這是捅在中國心髒上的一道傷口,這是捅在近代史上的一道恥辱的傷口。但皮鼓是堅強的,音色未減,照樣夜以繼日鼓聲不息,隻有了解曆史的人能從中傾聽出一個民族強忍的疼痛與憤怒。至於鍾樓的鍾聲,相比而言則稍顯平白。北京城最有名的一口鍾安置於西北郊的大鍾寺內,名叫永樂大鍾,有“鍾王”之譽,一度是全世界最大的鍾:通高675米,最大直徑約367米,重約93000斤。夏明明曾撰文解說:“永樂大鍾鑄造至今,已有五百多年的曆史了。它產生的背景,是與明初的兩件曆史事件一靖難之役和明成祖遷都北京一相聯係的,因而具有很高的曆史價值。同時,它還反映了中國曆代封建統治者的統治思想。永樂大鍾是佛鍾(鍾聲內外鑄滿佛經銘文),又是朝鍾,它把神權(佛教)和皇權(政權)糅合在一起。”此鍾之聲最遠可傳達四五十公裏,可謂一鳴驚人,再鳴傾城。
爐火純青的鍾,眾誌成城的鼓,曾經控製著北京城裏的日出日落。它不僅僅是時間的道具,更是時代的道具。暮鼓晨鍾標誌著一個離我們遠去的時代,同樣遠去的還有眾多不為人知的生活細節。
粥鋪
作家王蒙曾寫過一部小說,叫《堅硬的稀粥》。以粥作為書名,有一種返璞歸真的味道,作者自己也不諱言有喝粥的嗜好。如果按中國人食療的說法,粥確實有養胃、助消化等療效。
北京人是愛喝粥的。清末民初,北京賣早點的攤檔就叫“粥鋪”,以粥為主食。至於喝豆漿,那是後來的事。天剛蒙蒙亮,粥鋪就開始掛燈營業,顧客是那些提籠遛鳥、吊噪子或趕活兒的老少爺們。粳米粥泡麻花是一大特色:將油鍋裏新炸的麻花掰碎,盛在碗裏,接著用有黏性的粳米熬好的稀粥澆在上麵,麻花的焦脆和熱粥的香軟便摻和在一起了。北方氣候寒冷,起床後出門喝一大碗,活血暖身,一整天都精神。老北京人傭懶、貪玩、不喜勞作,早點大都去粥鋪裏吃。因顧客太多,桌凳有限,常常要捧著大海碗站著喝粥。粥鋪的生意之好,便一點也不亞於白天的茶館。因此北京產生了句歇後語:“粥鋪的買賣,熱鬧一早。”其實粥鋪不單單賣早點,下午也有大麥米粥供應,隻不過是甜粥,加了紅糖,供人們疲倦時加餐,北京話叫“點補”。類似於歐洲人的下午茶吧。
粥鋪是大木營,還有許多穿街過巷的“粥挑子”,相當於遊擊隊員。一根扁擔,挑著炭爐,爐火上架著粥鍋,沿途叫賣,粥總是熱的。可見那一時代的北京人嗜粥如命,正是不可一日無此君。堅硬的稀粥,給貧寒年代裏的人們帶來了溫暖。
粥鋪早已是過去的風景。聽吳宗祜先生講解:“粥鋪一直延續到民國十幾年。以後,因為興起了杏仁茶、豆腐漿,比起喝粥來,又簡便、又好喝,也有豐富的營養,粥鋪漸被淘汰。到了1938年,東城燈市口東口外、路西的最後一家粥鋪也關了門,粥鋪就不存在了。”
最後一家粥鋪,肯定能構成一個故事。它為什麼堅持到了最後,卻又為什麼無法繼續堅持了?
粥鋪消失了,北京人喝粥的嗜好並未改變。每年陰曆臘月初八,北京人依然保留有喝臘八粥的風俗。
磚塔胡同
磚塔胡同位於北京西四南大街丁字路口西南側,磚塔胡同的稱謂,元朝時就流行了。這確實是一條七百多歲的胡同。得名來自於胡同東口有一座七級密簷式青灰色八角形磚塔。山門石額上至今仍可辨認出“元萬鬆老人塔”六字。古塔曾目睹過這條胡同的黃金時代,因元大都城是北方雜劇的中心,而它是戲曲活動的中心地區(即史書上所稱“勾闌”、“瓦舍”地帶),堪稱中心中的中心了。豪華點的勾闌設有戲台、戲房(後台)、腰棚(看台)和神樓,可容納幾千人,其熱鬧程度不亞於當今有港台歌星開演唱會的萬人體育館。即使簡陋點的,估計也不比如今街頭巷尾的卡拉OK歌舞廳遜色。元朝人愛看雜劇,正如後來清朝的八旗子弟愛看京戲,會看的看門道,不會看的也能看熱鬧。勾闌瓦舍地帶,台上鳴鑼敲鼓,表演著人間的喜怒哀樂,使台下的觀眾流連忘返,據說曲終人不散,會有濃妝豔抹的歌舞伎倚著闌幹向台下拋繡球、拋媚眼,願者上鉤。不知關漢卿是否曾在磚塔胡同登台亮相,但磚塔胡同肯定上演過他創作的戲曲《竇娥冤》什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