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北京之子梁思成(1 / 2)

第五十章 北京之子梁思成

梁思成與林徽因夫婦曾著力研究過北京周圍的古代建築,並合著《平郊建築雜錄》一書,其中有一段精彩的表述:“北平四郊近二三百年間建築物極多,偶爾郊遊,觸目都是饒有趣味的古建……無論哪一個巍峨的古城樓,或一角傾頹的殿基的靈魂裏,無形中都在訴說乃至歌唱時間上漫不可信的變遷。”這不像是理論性的文字,簡直為北京地區的古代建築唱了一首情真意切的讚美詩。在他們的理解中,那些飽經滄桑的亭台樓閣、寺廟塔院也有其靈魂,為昔日的繁華吟詠著纏綿悱惻的挽歌,而且是神秘的曆史最可信賴的證物。

正是基於這份刻骨銘心的愛,新中國成立後,被任命為北京都市計劃委員會副主任的梁思成,提出了把北京改造成新中國首都的建議:1.北京市應當是政治和文化中心,而不是工業中心;1必須阻止工業發展。因為它將導致交通堵塞、環境汙染、人口劇增和住房短缺;1嚴格保持紫禁城;4在老城牆裏麵的建築物要限製在兩層到三層,在城西建造一個沿南北軸向的政府行政中心。隻可惜除了保留紫禁城這一條得到采納外,其他的都被政府否決。彭真市長在天安門城樓上向南望對梁思成說:“毛主席希望有一個現代化的大城市,他說他希望從天安門上望去,下麵是一片煙囪。”梁思成大吃一驚。他不敢想像那個煙囪林立的北京城一一那對於他太陌生了,也太遺憾了。

其後,北京城的藺貌便開始了自明清以來最大的演變。古城牆全被拆毀,除了保留南麵的前門和北麵的德勝門以及東南角樓——其餘的城門樓子也都被夷為平地……梁思成在他一生的最後二十多年裏(他1972年逝世》,一直遺憾地關注著這一切。在當時的北京,他恐怕箅最心疼的一個人了。尤其城牆的拆毀,對於他肯定比拔牙還要痛苦但他也隻能無奈地接受現實。“文革”中他在筆記本裏如此排遣自己的積鬱:“在思想上我覺得整個世界在飛躍前進,我實在跟不上。奈何!奈何!”令我聯想到霸王別姬時的慷慨悲歌:“騅不逝兮可奈何,虞兮虞兮奈若何。”真是四麵楚歌、十麵埋伏啊。他曾被作為複古主義思想的典型一批再批。他隻能在內心堅持自己的觀點。直到今天,人們才認識到並承認他的用心良苦。

梁思成一直認為建築是一本石頭的史書,忠實地反映著一定社會的政治、經濟、思想、文化,不能否認曆史,更不能切斷曆史:“我對北京市的城市規劃正是從這個曆史觀的角度提出來的。對北京這個曆史留下來的傑作,我們不能輕舉妄動,它是封建社會的精華,它完整地反映了封建社會的政治、經濟、文化、思想,是一個巨大的博物館。我並不是認為北京城就不能動了,我們就不能建設了。但是首先應當有一個嚴密完整、有遠覓的總體規劃,才能行動。像龍須溝這樣的地區當然必須改造5但是比如像西長安街上金代慶壽寺雙塔,為什麼一定要把它拆掉?為什麼不能把它保留下來作為一個街心小綠地看一看?如果效果不好再拆還不遲嘛,這就是要慎重。”隻是在當時破舊立新、熱火朝天的建設場麵中,他的聲音太弱小了,很快就被推土機、起重機的喧囂給淹沒了。但這弱小的聲音也是很寶貴的,曆史會感激他的。真難得他能保持局外人般的清醒一也許不是清醒,而是出於對北京城的近乎狂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