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道口有始建於春秋的函穀關。公元前318年,秦軍開關迎擊楚、趙等五國聯軍,聯軍“伏屍百萬”。公元前206年,項羽率軍40萬,強行攻破函穀關。公元756年,在函穀關西原,唐軍大將哥舒翰大敗於叛軍安祿山,杜甫哀歎:“百萬化為魚”……從春秋戰國以來的兩千多年,函穀關烽煙迭起,整個兒一部中國兩千年戰爭史。
然而函穀關更有一部中國兩千年文明史。春秋時代的函穀關令尹喜,有一天看到紫氣東來,知道必有真人駕到。果然老子倒騎青牛而至,尹喜挽留老子小住著書。老子就在此寫下五千言的道德經,也就是《老子》。老子著經的太初宮,曆經戰火,毀了又建,建了又毀,有一隻蓮花狀的柱腳是唐代的,另一隻光溜的柱腳是明代的,有的木架是元代的,有的房梁是明代、清代的。太初宮成了各個朝代的總彙。每年陰曆二月十五老子生日這天,更是各地、各國朝拜者的總彙。函穀關戰火不斷,又薪火相傳。道德經,是兩千年來國人之傳統道德,或日國道?
後人研究老子的版本近兩千種,更有各國譯本數十種。99“財富”全球論壇的歡迎宴會上,每人有一份精美的菜單,有一道燒牛排叫作:際天紫氣來。再說公元713年,唐開元年間,先托夢有靈符在尹喜故宅,唐玄宗派人到函穀老子著經處果然挖出靈符。玄宗感激老子在天有靈,把函穀關所在的桃林縣改為靈寶縣,把開元年號改為天寶。今天的靈寶人一個個都講這裏是物華天寶,我感覺中他們一定是天寶年間就在靈寶了。
函穀關人說,1999年6月27日前三天的夜晚,他們看見關樓上拉起了一個很亮的燈,那三天晚上,那燈,夜夜白亮白亮的。到6月27日,函穀關樓紫氣又來,江澤民總書記登上了函穀關。靈寶市區隻有10萬人,靈寶人非常得意:總書記從西安到鄭州,中途隻在函穀關停了一下!總書記來過以後,關樓上那燈消失了,函穀關人才明白那不是燈,是那三晚亮起了一顆耀眼的星星。
黃金之旅
這是什麼山?桐溝山。桐溝山是不是屬小秦嶺?屬小秦嶺。到了桐溝金礦,朋友從地上拾起一塊黑不溜秋的石,說,這石裏有金。我怎麼也看不出這石會含金,那麼,這一帶的石,那堆積如山的石,都含金?是的。
我從來也沒有想過金項鏈是怎麼出來的,金子本來是什麼樣的。原來,金子就是一地的亂石頭?
朋友說,先給我介紹介紹黃金冶煉過程,然後去看礦。我說不,我在發燒,得趁著沒高燒起來先下礦。朋友說,山路很顛,隻有吉普才能開過去,你行嗎?
行,我說。雖然真不知道動過手術的眼睛能不能這麼顛,很多很多的時候,行不行也得行。
吉普像蹦蹦車似的跳躍著上山了。走不多久,就見土路邊有一牌,上寫大橋有裂縫,輕載慢行。我問朋友要是大橋斷裂車掉下去怎麼辦?朋友粗門大嗓地:掉下去再說。
下回可別跟這敢死隊下礦。
他是第一撥上桐溝山開礦的,一待七八年。那時,山上沒路,有時還沒鹽,一連40天沒鹽。我不知道他生來就是敢死隊,所以敢於第一撥上山;還是他因為第一撥上山,鍛煉成了敢死隊?路上經過幾家賣吃的小鋪,門外寫著豆腐蒸饃和羊肉湯一類。開礦的工人們飽吃羊肉湯和豆腐蒸饃一定很長勁兒。突然車停了,怎麼?說是前邊山下要放炮。我有點怕,我從來都怕鞭炮,當然也怕比鞭炮還響的炮。人家放鞭炮我捂耳朵,人家放大炮我不捂耳朵——車上全是啥事不怕的男子漢。
嘭嘭的巨響,好像盤古在這裏開天。這裏古跡多,黃帝升天,誇父追日,那麼盤古會不會也在這裏開天?反正黃帝炎帝的子孫們在這裏開山了。不過這裏的炎黃子孫們怎麼全是男的?是不是上帝忘了把夏娃也放上山?忽然,滿坡的綠中有三點紅向前移來。吉普在山上幵了半天了,就沒見過有紅色。這高高低低三點紅,就像掉進綠海中的三顆飽滿的鮮枸杞。這三顆枸杞飄飄蕩蕩地移近了,才看清是一個穿著大紅上衣的夏娃挑著兩隻大紅的水桶。我才明白這世界有了夏娃是多麼美。
又覺得,這世界從來不會太公平。戴金首飾,大半是女人的享受。開金礦,就完全是男人的事。有個廣告語,叫:金利來,男人的世界。我想,礦山才是男人的世界。
進人礦區前,有保安來檢查我們的車。事後我問查什麼?說是查有沒有開礦的工具,怕偷著進去開金礦。一個男人的世界,恐怕總是少幾分溫柔,多幾分爭鬥。據說80年代中後期,為了搶開金礦,發生過一些好像美國西部片裏的驚險場麵。這裏三省交界,四方民工,一地金礦,滿山“牛仔”。美國牛仔圈地,中國牛仔搶礦。
中國的市場經濟,來得很遲很遲,走得很快很快。靈寶礦區很快度過了“牛仔”期,五星級的紫金宮國際大酒店,就是靈寶市靈化集團桐溝金礦投資的。我鑽進坑道,腳下全是泥水坑,工人們都穿著高腰膠鞋。幽暗的燈光下,我那兩隻白網鞋泛著昏黃的白,我拿我這兩隻鞋當燈了。男子漢們一個個對我喊:“小心!”“小心!”女性在商場是大路貨,女性在礦下是珍稀動物。我覺得在礦下安全極了,所有的男人都在為我喊小心,好像為我亮起一盞盞聲控的安全燈。
洞頂洞壁一無規則地突起的礦石,在黑的底色中黃亮亮金燦燦的。這裏埋著銅,埋著硫,埋著金。我想起那個石門開的童話,喊一聲石門開,山洞打開了,裏邊堆滿金銀財寶。和桐溝金礦規模相當的國營金礦,有14家,不過加起來的效益,相當於桐溝一家。
我才知道,金礦決不比煤礦好一點。這條坑道長1000米。這一帶的山裏,這樣的坑道多了,連在一起可以從靈寶鋪到三門峽了。後來男子漢們給我看一塊金,我一拿,哇,重得好像要把我的手墜下來。這金重2025克。我想,人們在折騰什麼呢?非要冒著危險去打穿大山,挖出金礦,然後浮選嗬,捕收嗬,冶煉嗬,製作嗬,最後把一條條坑道變成了一條條項鏈——真的,我覺得女人們戴的不再是金項鏈,而是一條條坑道。
再想想,人們能把一條條黑乎乎的坑道打造成一條條光閃閃的項鏈,真正的傑作,不是項鏈,而是人。莎士比亞說:“人嗬,你是多麼了不起的傑作!”
男子漢們說靈化集團又在小秦嶺從南到北打一個8000米長的洞,已經打了1700米。
5000歲的農人
驅車奔三門峽大壩,靈寶人都叫黃河大壩。一個小時的汽車路,都在山間行。這邊是山,對麵也是山。這邊的山全開成梯田。一層層的梯田上,種著一層層的綠,綠的莊稼和綠的樹。但我看不見,看到的是黃土,黃土。群山如綿延的厚實裏怎樣也開不出來,汽車在綿綿延延的稀薄裏感受著綠的情懷。我在南方鬱鬱蔥蔥的山間行駛,從來沒有這樣的感動,因為那裏的水土生來是常綠的。而這鋪天蓋地的梯田,是人一點一點鋤出來的;這鋪天蓋地的稀薄,是人一點一點種出來的。我的淚在眼眶裏打轉,因為這貧瘠,因為這厚實的黃土地,因為這薄薄的一層綠,因為這無邊無際,因為這不屈不撓生生不息!
群山環抱著我,像溫暖的搖籃一樣輕搖著我,我顫動起來。
新石器刀耕火種的遺址,在靈寶有120處,尤其在荊山鑄鼎周圍發現了30餘處,考古學家認為仰韶文化時的中心居住區可能就在這裏。大規模的發掘,可能是研究我國文明起源的切入,10月26日新華社發了通稿。這之前,10月20日,新華社已經發了靈寶一個通稿:《靈寶發現我國最大的秦人墓葬群》。有760餘座,還有大量銅帶鉤、護心鏡等等陪葬品。美聯社、合眾國際社、路透社、塔斯社、中東社、共同社還有國內幾百家報紙一下都轉發:靈寶,
秦人將士墓。到11月9日,新華社接連第三次為靈寶發通稿:《我國首次發現5000餘年前人工采得的銅礦石》。
我順路去過一個有仰韶文化遺址的村落。這裏一家家曬著長長的玉米串和長長的柿餅串。生活像橙黃的玉米和紅紅的柿餅這樣實際又這樣美麗。5000年的文化托起這個村落,我簡直覺得這裏的農民都已經5000歲了。一個山坡上有棵奇特的樹,這樣蒼勁這樣自信地立在坡上傲視眾生!我問坡下的老農這棵樹有多少年了?他說4000多年。那麼淡然,好像在說他家晾了幾串玉米。當然,這老農一定有5000歲了。樹下泥地裏,有一個栽倒的石獅,已經讓風雨打磨得輪麻不清。朋友把這個石獅扶起來,我問老農石獅是什麼年代的?這位5000歲的農人更是像講他的小輩人似的說:漢代。
快樂的弱智
山東濰坊有個很大的小商品集散地,打的去隻需說商品城,司機無人不曉。我和何梅香、修瑞娟、馮友抓個空到了商品城。8月下旬我們全國政協山東視察團去山東視察流通業。我笑:我們這是犧牲個人休息時間用實際行動來支持山東流通業。每個人的興趣不—樣,我們決定分頭看。我說傍晚6點在門口集合,眾女士說好。於是分頭。
快6點的時候,我慌了。這麼大的商城,不知有多少門口。到底是哪個門口呢?我想起“三岔口”。那個折子戲裏,三個人在黑暗中摸索。如今雖是白晝,但是不認路,不認門,便如同在黑暗裏。就這麼奔來走去的,4個女人中的3個女人,居然摸索到一起了。還缺一個修瑞娟。我們開始反省怎麼這麼沒頭腦呢?至少記一下剛才那個門口的標記麼!怎麼這麼弱智!
好像,很久很久以後,終於3個弱智找到了第4個弱智。
好了,趕緊打的。打的?上哪兒?完了,我們隻記得我們飯店對麵有一個好笑的橫標:“歡迎某某下塌酒店”。是不是某某一住下,酒店就要塌了?我們笑了又笑,可就是不知道我們下榻的飯店叫什麼?怎麼對司機說?怎麼回得去呢?4個弱智麵麵相覷。
鐵道部科學研究院的首席研究員何梅香說:有了!她包裏有一張房卡,那上邊一定寫著什麼飯店。啊,有救了!到底她是鐵道部的,在道路方麵總要聰明一籌。原先我看考察團名單上她的職務,光記著她是首席研究員,覺得如同樂團裏首席小提琴一樣了不起。
我們快活得嘻嘻哈哈地好像終於得救的4個小女孩。我想,修瑞娟是中國醫學科學院微循環研究所所長,馮友是中華醫學會原副秘書長,一口漂亮的英語和?一手漂亮的鋼琴。她們三人在自己的領域裏都是“首席小提琴”。當然都做了極限的付出,對很多細節就忽略不計了。譬如住哪個飯店、在哪個門口集合。一個人,尤其一個女性,往往是忽略了自我才獲得自我。於是她們對生活充滿了感激,於是她們是快樂的。
不僅僅是愛情
海倫·凱勒說:假如給我3天光明,我將用一天參觀博物館。
假如!
雖然我早就熟悉這句話,但我在濟南博物館大廳一看到這塊牌,還是禁不住地站住了。
博物館是社會的微縮,是曆史的回溯。公元前202年劉邦一統天下,封子劉肥為齊王。濟南在漢代就是通往中原的要道。後來,兩千多年後,公元2002年8月22日,全國政協赴山東視察團抵達濟南。山東省副省長講解放軍攻打的第一個大城市就是濟南。我想,這位副省長叫王軍民,會不會他的父親是解放軍,他的母親是擁軍的百姓?
當代山東人要攻打的是全新的課題。王軍民介紹山東時,講到民營經濟不如浙江,外經貿不如廣東、上海,高新技術不如上海、江蘇,他這麼講的時候,我朦朧地感覺著激戰前夜的急迫。山東的農民好像感覺著省長的感覺,急迫著省長的急迫。兩天後,24日,山東平原縣1000農民包了列車,南下浙江學經商。有人問其中一位農民這次自費去溫州、金華學民營經濟,每人自費1600元貴不貴?那農民說:這次我花600元,回來可以掙許多許多的1600元。
25日早晨,山東農民南下考察民營經濟專列,從山東新聞的電視屏幕上遠去以後,我們去了濰坊的壽光。壽光的農民說:人人都是投資環境。
感覺著省裏的感覺,急迫著省裏的急迫。
濟南的泉城廣場有個回廊,列著山東好漢的塑像。大舜,約公元2000年前,龍山文化時代華夏之王。管仲,春秋初期政治家。孔丘,儒家創始人,“至聖先師”。孫武,約公元前500年,他的《孫子兵法》影響了世界。墨翟,著有《墨子》,墨家創始人。孟軻,著作《孟子》,儒家“亞聖”。諸葛亮,沂南人。關於他,中國的小學生們都可以講出各種版本。王羲之,東晉書法家,《蘭亭集序》等書跡刻本甚多,人稱“書聖”。賈思勰,北魏時期農學家,《齊民要術》是中國古代最早、最豐富的農技著作,達爾文稱之為中國古代的百科全書。蒲鬆齡,淄博人。永遠的《聊齋誌異》讓我覺得蒲鬆齡好像不是古人,好像就是今人。戚繼光,明抗倭名將。李清照,濟南人,南宋女詞人。她尋尋覓覓書寫《漱玉集》的時候,不會想到後來,熱愛她的濟南,出現丁一家小小的“漱玉平民大藥房”。李清照和她的丈夫、宋金石學家趙明誠10年吟詩做詞的“歸來堂”,在山東濰坊的青州。萬曆皇帝頂格朱批的“第一甲第一名”的狀元趙秉忠,也是濰坊青州人。冊頁正文2460字,無一筆閃失,無一劃湊合。濰坊的一個縣級市青州的博物館,國家一級文物就有400多件。山東,今有海爾,古有青州。
走進山東的曆史隧道,才子和佳人齊飛,好漢共古跡一色。在濟南博物館,一排14個2100多年前的鈕鍾,那聲音就從兩千多年前悠悠傳來。不過兩千多年似乎算不了什麼。濰坊又發現6100萬年前的恐龍化石,正籌備建一個恐龍花園。
山東的大城市、小城市、縣級市都已經建起來的,是廣場。過去每個城市爭著立毛主席雕像,現在每個城市比著建草坪和廣場。
山東沿海從氣候到經濟能力,都是可以享有草坪的。而且還要享用學校。縣級市壽光的現代中學建得那麼有氣勢,京城有些大學也比不上。山東人有錢就想到辦學,山東這個傳統,可以追溯到孔聖人。不過我想,更了不起的是山東人沒錢也想辦學,這可以追溯到武訓,要飯下跪討錢來辦義學。武訓其實是一個有大精神的山東好漢。
山東人除了好漢,還有好漢的親戚。臂如武鬆的哥哥武大郎。如果說山東人可以把李清照的字號用來命名一個小藥房,那麼一種燒餅一旦掛上武大郎的名字,也有了品牌效應。到山東的當晚,吃飯時省政協大廈的東道主盛情推出一盤武大郎炊餅。非常得意地說:這是我們飯店從景陽崗引進的。
新清明上河圖
汽車開進濰坊市,就見一塊大牌子。好像走進大廳先見一個大屏風似的醒目:“創新是一個民族的靈魂。”獨獨引用總書記這句話,叫我第一眼看濰坊就感覺著創新的激情。
第二天去濰坊的泰華廣場又一塊紙牌叫我駐足。中文寫著“時尚動力自由呼吸”,英文原本是Sean sons Dream和Fashion Time。我看不僅僅是自由呼吸,而且是自由翻譯。不過自由得很好,中文這8個字比英文更有視覺衝擊力,一如牌子下的兩行小字:傳遞新文化,創造新生活。總之打動我的,還是“創”和“新”。這牌不遠處,一家飯店門口,豎著一個笑笑的米盧的全身像,胸部貼上一張大紙,上寫:醋溜白菜,兩元。這張米盧像本來是為金六福做的廣告,這裏做了變通。米盧照樣寬容地用他的招牌笑,做起快樂白菜的廣告。
流通和變通不是勞動力密集的傳送帶,而是有形無形的寬帶。有標準件,更有變奏曲。一個三十來歲的濰坊人馮義厚去北美考察流通領域,回來要建世紀泰華廣場,尤其要建北美那樣的Mall。他—邊放映他在加章大拍的一些Mall的照片,一邊講解他正要興建的Mall,包括咖啡館、藝術創作之家、河邊文化一條街等等。
一個三十來歲的人去北美後,恨不得把現代的科學的更適合人居的一切快速搬到他的故鄉山東省濰坊市。好像台灣胡瓜主持的《非常愛情》那個電視節目裏的速配。我想,如果我是濰坊人,如果我現在三十來歲,如果我第一次看到北美的Mall,我也會這麼照搬——如果看到人家的比自己的好。當自己還不能創造出更好的時候,照搬也是一種速配式的接軌。一邊照搬一邊創新,先照搬後創新。
忽然想起早些天在中央3台看“藝術人生”欄目,這期嘉賓是孫海英和呂麗萍。多少人被他們主演的《激情燃燒的歲月》打動,為他們的新婚祝福。呂麗萍真正是不負眾望,她說:“我覺得要懂得感激。”這是曆經錘煉後對藝術對人生的一個總結。年輕的馮義厚,讓他興致勃勃、熱氣騰騰地把Mall搬進濰坊吧。不能要求馮義厚含著深重的淚水去說感激,如同不能要求呂麗萍去搬Mall。不過我相信,任何幵創新天地,任何近乎做極限運動的人,生活給予他們的也最豐厚。
懂得感激是人生的一個境界。
感謝呂麗萍。感謝濰坊人馮義厚。感謝濰坊今日的激情燃燒的歲月。
濰坊,古時叫濰縣,號稱有八百銅鐵匠,九千繡花女,十萬織布機,風箏更是有兩千年的曆史。活現北宋都城熙熙攘攘的《清明上河圖》誕生在濰坊,應該不是偶然。北宋濰坊人張擇端的這個畫卷,長5287cm,寬248cm。原件完好地保存在青州博物館裏。今日濰坊南倚沂山,北瀕渤海,在這個總麵積15859平方公裏的畫卷上,又一幅新的清明上河圖誕生了。而且原件年年翻新。每年清明的濰坊國際風箏節,放飛一隻隻的風箏,牽來一幅幅的熙熙攘攘。
我看濰坊廣場上空不絕的風箏,覺得濰坊人好像在放飛今天的清明上河圖。
對麵的女孩看過來
我們一下車,到了“聯合國”。當然,這隻是青島海爾大樓外一排各國國旗讓我產生的一個幻覺。離開海爾,我們順著海爾路往前開,就開到了美國南卡州(南卡羅蘭納)的海爾路。當然,這又是我的聯想。海爾產品打進90多個國家和地區以後,美國有了一條用“海爾”命名的路。
海爾接待室裏有一塊牌,上邊寫著“今日接待”。下邊寫著今日負責接待的海爾人的名字。顯然慕名前來的人太多,每日有專人接待,不過也就一個人。包括我們離開海爾時把我們送上車,也隻這一個人——董事局副主席邵明津。
我感覺著一種簡練和現代和國際化。
邵明津講得對,不是產品賣出國境就是國際化了。海爾的產品,三分之一在國內製造為國外服務,三分之一在國內製造為國外服務,三分之一在國內製造為國外服務。譬如:海爾,美國造。實行商品產、銷本土化。我從屏幕上看到一群歐洲海爾人齊聲歡呼:Happy Chinese Year(春節快樂)!看到海爾廣告牌出現在意甲聯賽上。看到一群美國人在說我們美國海爾人經過努力,已經創造了多少利潤。看到紐約堂皇的海爾大廈。有部電視劇叫《北京人在紐約》,或許,有一天,中國人在紐約,可以問美國朋友:你海爾了嗎?
我想起一首流行歌曲:對麵的女孩看過來,看過來,看過來。我們的對麵不是女孩,是強人,是500強。看過來,看過來,我們要打出自己的品牌;看過來,看過來,我們要把所有的好東西引進來,引進來。
錢鍾書先生講過,會教課的人教課不算稀奇,不會教課的人教課才稀奇。如果說,電信交通發達的城裏人講發展講流通還不算希奇,那麼電信交通欠發達的農村人成為流通巨子真是稀奇。
誰,誰誰誰,誰說農村電信交通就欠發達了?
壽光的耗油、耗電在全國的縣級市裏,都是名列第一。每年接待五六十萬賓客。壽光的德農三元綠色農業有限公司,有32萬m2的全封閉鋼架結構交通大廳,8000m2鋼瓦交易棚,7200m2的交易服務樓,5000m2的特等專營區,2m2的外省市蔬菜交易中心。交易流程電子化,交易觀念:買全國,賣全國。年交易蔬菜15億公斤,常年上市蔬菜200多種,銷往30個省、市,出口十多個國家和地區,年出口5000噸的速凍蔬菜、保鮮蔬菜、蔬果濃縮汁,是國內最大的蔬菜集散中心。11月底,一個新建蔬菜拍賣中心亦將建成,麵積27000m2。蔬菜交易實現包裝規格化,重量標準化,質量等級化,交易會員化,結箅電子化,交易量可達30億公斤。
我在質量檢測中心,看到大白菜、洋白菜各種各樣的蔬菜,排成一行等檢測。這些菜都長得飽滿而精神,好像條件優越營養過剩的人,沒病找病地來做些例行的健康檢查。交易大廳的一排窗口,上邊寫著收款,收款,收款,收款,收款。這叫財源滾滾。財源來自發展,來自流通,來自百種蔬菜無公害。
離開壽光的路上,才看到壽光那麼多幾層樓高的蔬果模型:南瓜、葡萄、大白菜,還有小房子那麼大的一個個新鮮誘人的蔬果籃,和紅尖頂、七彩尖頂的大大小小的房子,好像童話裏的蔬菜王國。我想,隻有很少的童話在書裏,很多的童話就在我們身邊。
其實,山東的土特產首先不是紅高粱,不是煙台蘋果,不是山東煎餅,而是童話,是神話。臂如淄博的《聊齋誌異》、蓬萊的海市蜃樓、壽光的蔬菜王國和今日龍口的新八仙過海。
煙台的縣級市龍口,原名黃縣。我們從蓬萊到龍口,大夥兒說蓬萊是最美麗的神話,龍口是真正的人間仙界——老年公寓,聘請外教的雙語學校,村裏人住的一幢幢小洋樓,出口歐洲、美洲、亞洲的南山精紡呢絨廠,引進國外38條先進生產線的南山鋁業公司,西餐廳和素食館,16球道的保齡球館,高爾夫球場,仿悉尼歌劇院,擁有75億元的南山集團,上市公司南山實業,等等。
老年公寓的建築,好像一個碩大無朋的蔬菜塑料棚。老年人在這裏如同身居溫室。一個90歲的老太太,硬朗地邁著小腳走到房門口,招呼大家進屋坐。屋裏洗手間等一應俱全,好像賓館。老人每天5元,連住宿帶一日三餐就全有了。而且老人的開支不用老人付,必須由老人的子女交納。或許,幸福不是升官,不是發財,不是談情,不是說愛,是無慮無憂有福有壽的90歲。我又想起美國拉斯維加斯的輝煌的愷撒大飯店。飯店裏有一個大大的頂棚,變幻著白天和黑夜的天空。龍口的老年公寓,交織的是過去和未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