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1 / 3)

第二章

11、被飼養的營養提供者?

從此我再也沒有去找過那個女孩。

我想這也正是少校跟我說那最後一番話的意思,而且這才是他要找我談話的真正目的。他在警告我一個事實:你可以終日遊戲,卻不能破壞這裏的遊戲規則——不該問的就不要瞎問。

於是我隻有繼續生活在我的理想主義幻想之中,等待著那名真正的女英雄如期到來。

我在幻想的框架下繼續支撐著又生活了好幾天,夢想終於被一件偶然發生的小事給打破了。

那天下午,當我與一名士兵開玩笑摔跤的時候,他隻輕輕一推,便把我的頭撞到了牆上。在眼前“嗡”地閃爍了一陣“星空”之後,我才意識到自己原來手無束雞之力。那些熟悉電腦加手槍的現代硬漢形象距離我實在是過於遙遠了,我隻不過是一介才識可憐弱不禁風的奶油書生,而且還隻在軍訓時玩過幾天最為簡陋的半自動步槍。

結果那名士兵受到了極為嚴厲的處分,盡管我極力為他說情他也沒能受到寬恕,這主要是因為我的腦袋即便不是價值連城,也屬於相當金貴之列。我不得不耐心地接受了各種相當複雜的檢查和治療,並且勞動少校大駕專程前來探望。

不過讓我覺得十分有趣的是,少校並沒有馬上考察我的能力是否已經喪失。他似乎認為,如果那樣做的話,就很可能要冒真的使我失去某些能力的險。這在科學史上有過不少類似的記載。我身出心理,對少校的這些小把戲洞悉得一清二楚。

躺在什麼人也看不到的病床上,使我的思緒逐漸變得現實起來。我不再把自己想象成為一個英雄,而是開始認真地思考這一切。

就算所謂“陰謀計劃”的說法成立,但總還是有一點讓我想不明白。其實這點我早就模糊地意識到了,隻不過在我扮演英雄角色的時候不願深究罷了。

那就是——

這個陰謀需要我幹什麼?

如果這真是一起大陰謀,那麼完全沒有必要有我的存在。如果他們真想稱霸世界,真想綁架那些科學家,那又需要我來做什麼?難道說電腦的記憶竟不如我?難道說超常記憶能夠幫助他們用什麼特異的手段進行“空間運送”?一想到這些弱智的說法我就要笑掉大牙!

那就真是要利用的我記憶來研究什麼?可那為什麼又非要我記住這些科學家呢?

我百思不得其解。

突然,我想到了一個相當恐懼但同時又是令人相當難以接受的想法。

我記起了以前曾經看過的一些資料:

早在1962年,美國密歇根大學的科學家就利用幾乎沒有思維能力的渦蟲做過一個實驗:訓練渦蟲的喜光性或厭光性。

首先安排一個T字形的簡易迷宮,並在T字上麵一橫的左右通道出口分別輔以燈光和黑暗,然後開始訓練渦蟲的喜光性:每當渦蟲向黑暗處爬行時,便給予輕微的電擊懲罰;根據條件反射原理,這些接受實驗的渦蟲很快便學會了熱愛光明。隨後利用同樣的方法訓練另一批渦蟲的厭光性:每當渦蟲向光明處爬行時,便給予輕微的電擊懲罰;這期學習班也很快就圓滿地結業了。

而後,科學家們把這些“渦蟲大學的畢業生們”碾成漿狀,分別喂給那些未經訓練的渦蟲們吃。我猜想,那些科學家在進行如此殘忍的實驗設計時,一定是因為他們想起了一些原始部落的古老習俗——不時地吃掉最年老的、同時也是最具智慧的公社社員。

結果,那些吃罷同類快餐的渦蟲很快便對“光明”和“黑暗”有了自己的理解。正像科學家們所預想的那樣:凡是吃掉習慣於光明的同類兄弟的渦蟲,都比較喜歡選擇光明的通道出口;反之,凡是吃掉習慣於黑暗的同類兄弟的渦蟲,都比較喜歡選擇黑暗的通道出口。

由此科學家們推測,記憶在本質上與化學物質有關,生物的記憶一定存在於體內的某種化學物質當中。那些未經訓練的渦蟲通過含有這些記憶物質的食物獲得了“天生”的記憶。

後來,美國得克薩斯州貝勒大學的科學家又用老鼠做過一個與與之類似的研究,他們在訓練老鼠對黑暗產生恐懼之後,成功地分離出了鼠腦中攜帶這一信息的微量化學物質。將這些物質注入到其他老鼠體內之後,結果那些從未受過訓練的老鼠對黑暗的恐懼也明顯地增加了。

類似的實驗還有很多,其轟動性的影響已經遠遠超出了生理學界和心理學界。幾乎所有領域的科學家都對此表示出了極大的興趣和憤慨,而大學生們則紛紛吵嚷著要吃掉自己的教授。

莫非我也隻是這樣一個被飼養的營養提供者?

12、假如磁極倒轉……

休養之後我又回到了正常的記憶工作之中,腦部還在輕微疼痛,但對我的記憶卻沒有產生絲毫影響,反倒可以經常提醒我明白自己的身份。

我依舊每天從電腦中汲取大量的信息資料。在我看來,“背誦硬盤中的資料”這種無聊工作,無異於把印刷精美的書籍重新抄寫一遍。

現在已經越來越難見到少校了。每次見他的時候他也是一臉憔悴,讓我這個終日吃喝玩耍的浪子感到十分羞愧。而且他也不再與我談什麼具體的技術問題了,隻是偶爾問問我的飲食起居,並囑咐我注意身體。

我不知道自己應該感動還是應該更加羞愧。

如果心裏有疙瘩,那氣就怎麼也順不了,很快我便又為了一些日常瑣事與整天接觸我的管理者們吵了兩架。第三次我更加過分,甚至無理地要求更換那名少語寡笑的女兵,大吵大鬧得整個樓道都能聽到。

“另外你告訴上邊,我還不希望別人窺視我的生活!”我指著隱蔽的很好的監視器大聲叫喊著,終於沒能把這個我一到來就發現的秘密保守下去。

女兵無聲退下,沒有人理我,我也就像一個孩子一樣鬧著鬧著就沒聲了。雖然我口口聲聲地說要去找少校反映,但到最後也沒有真正實施,倒是有點害怕少校知道。

沒過多久,另一名女兵敲門進來,遞給我一張折好的紙條,說是少校給我的。莫非她是少校的秘書嗎?

紙條是用打印機打的:

童年心態!

不要再無理取鬧。我告訴你一切。

“我沒有別的意思,就是想知道我幹的這些事到底有什麼意義?”一見到少校我便急於解釋,不這樣做我總覺得對不起他。

“我明白。”少校很寬容地點頭回答。

“您隻要告訴我咱們這麼做的意義就行,要不我總覺得不知道自己在幹什麼。”我還是喋喋不休地說著。“要是涉及到機密那就算了。”

“是涉及到機密,但還是可以對你說。”少校平靜地開始講述。“我要說的第一句話就是‘說來話長’,第二句話則是‘長話短說’,第三句話卻是‘短說也很長’。”

我很有興致地聽著,我還是第一次聽到少校以這種口吻說話。

“你對地質學懂得多少?”少校突然問道。

“不多。”我感到莫名奇妙,突然想起與那個女孩的短暫接觸。“很少。”

“那對物理學呢?”

“還湊合。”我繼續回答。“怎麼,和這些有關嗎?”

“有關。我們下麵要談的問題涉及到地球磁場。”從少校的體態上來看,我認為他要開始正式內容了。“我們的地球就像一塊巨大的磁鐵,這一點你總知道吧。”

原來所謂的地質學和物理學知識就是這個!

我的嘴角不自覺地撇了一下,一絲微笑掛上臉龐。不過我覺得少校還是注意到了我的這一神態,隻不過沒有表示出來罷了。我趕緊補充發言,免得又讓少校不悅。

“這我知道。地球就像一塊巨大的磁鐵,它的南北兩極分別是這塊大磁鐵的S極和N極。”

“這是一種很廣泛的錯誤說法,事實上……”

“你別說你別說,我想起來了,其實地磁南極位於地理北極,地磁北極位於地理南極。平時大家都給說反了。”我一下想起來了小時候讀過的科普讀物。

“接近。”少校在讚許地點頭之後做了進一步的糾正。“地磁極與地理兩極隻是接近,並不重合。”

“對對,接近。”我附和道。

一方麵由於我自覺前兩天的脾氣太壞,現在急於討好少校,另外一方麵也是為了知道實驗的真正目的,因此對少校的科學糾正保持了應有的禮貌。但我心裏卻在說:您這麼摳字眼有意義嗎?

“那麼你是否想過,如果有一天,這兩個磁極顛倒過來會怎麼樣?”少校的問話打斷了我的胡思亂想。

“顛倒過來?”我一時沒有反應過來。“顛倒過來嘛……不會怎麼樣吧?飛機輪船上的所有羅盤還不照用不誤,大不了把N、S的標簽換過來就是了。”

少校平靜地看了我一會兒才開口。他大概是在想,你的生活態度可真是隨遇而安呀。

“如果穩定下來之後,你說的倒也有些道理。可你想過沒有,在磁極顛倒的過程中,會發生什麼嗎?”

這回我沒有順著少校的思路設想下去,而是盯著少校問道:

“您這到底是什麼意思?是不是咱們的地磁極真要翻個?那可肯定舒服不了。”

少校沒有說話,隻是明顯地合了一下眼皮,以示肯定的回答。

我知道他在等我問話,於是一字一頓地說道:

“那這和我的記性好壞有什麼關係呢?”

“你還沒有回答我剛才的問題:你想過沒有,在磁極顛倒的過程中,會發生什麼?”

“我回答了:那肯定舒服不了。”

“這個回答還不夠。”少校說道。“就我們目前的資料來看,地球自形成以來,至少發生過數十次磁極倒轉,而每倒轉一次,都對地球產生了重大的影響和改變,生命誕生之後這種影響尤其嚴重。”

“您是說——”我停了一會兒也發問。“它會使……生物滅絕?”

“有許多物種都在磁極倒轉的過程中滅絕了,比如說恐龍的滅絕就與一次磁極倒轉的時間相當吻合。”我想起來了,這一種相當廣泛的說話,認為恐龍的滅絕與磁場變化有關。“不過也有許多物種存活下來了,甚至進化加速了。”

“這不挺好嗎?”盡管我這樣說,但心裏卻一點底兒都沒有。“咱們人類總不至於和恐龍一個水平吧?”

“不至於。”少校像我剛才一樣,也一字一頓地開了口。“但是數千年的人類文明將會被徹底毀滅。”

13、把前言陳述一遍

“可我還是不明白,這和我的記憶有什麼關係?”

我再一次想起這次談話真正的實質問題。

按理說文明發生這麼大的顛覆,我應該感到震驚才是,至少應該問問少校詳情。可我更想知道的是,這和我的記憶到底有什麼關係。

難道我的超常記憶能阻止地磁場的倒轉?

我以為我是誰呢!

“所以我剛才說了,‘說來話長’,而且即使是‘長話短說’也很長,你要老是這麼打斷我,咱們就會總停留在原地兜圈子。”

少校的話語依然平靜,幾乎聽不出責備的意思來。但我還是連忙聲明道:

“好好好,我不問了,您說,聽您一個人說。”

“地磁場對於人類來說,甚至對於整個生物圈來說,都有著巨大的影響。為此很多科學家進行過專門的研究,比如說在一個屏蔽了地磁場的實驗區域中,利用人造磁場研究生物體細胞的生長和分離,病毒的狀態和屬性,微生物、植物和動物的晝夜節律和季節節律,魚類回遊和候鳥遷徙的羅盤假說,原生動物、環節動物和昆蟲的向磁性,鳥類和哺乳動物甚至人類的各種應激反應,等等……”

您說要是您向別人問路的時候,對方卻向您大談莎士比亞的戲劇,您能做到不打岔嗎?還“等等”呢!

我在心裏粗暴地打斷著少校的講演。

“地磁場對於人類的影響相當顯著,尤其是對高級神經活動和植物神經係統狀態的影響。比如說,根據專家的研究發現,在低磁場強度地區,人類成熟得快,生長期短,身材略矮;而在高地磁場強度地區,人類成熟得慢,生長期長,從而導致成年人體身高的增加。對女性生理的影響也很明顯,這尤其表現在對孕婦身上。婦女在懷孕的頭兩個月睡覺時頭朝北,也就是說胚胎的頭部朝南,那麼在出生的嬰兒中女孩為多,反之則男孩居多。”

濟慈的詩歌又上來了。我在心裏嘲諷道。不過這些說法還比較有意思,估計農村那幫想生男孩的家庭都要改造一下家裏的土炕方向了。問題是這從當代遺傳學的觀點來看,簡直令人費解甚至懷疑。

“你好象走神了?”少校發現了我的心理活動。

“您不讓我說話呀!”我沒頭沒腦地爭辯道。

“可我的話比那四個時期還費解嗎?”少校指的顯然是上次我與那個女孩的對話內容。

對於少校的這一嘲諷,我無言以對。

“那四個時期的正反極性,就使指地磁場的不同方向。而在高斯期後半期和末期發生的兩個重要事件,也和地磁場倒轉密切相關。”

“高斯‘時’;在高斯時中的兩個‘亞時’。”我按照標準化手冊上的統一標準糾正道。“可我聽著還是有些無聊。”我直言相告。

“這樣吧,你先回去看看這本書。”少校沒辦法,抄起一本隨身帶來的書遞給我。書的棕色封麵上寫著五個白字:地磁場倒轉。“像你上回研究地質時期名稱問題一樣啃啃它。”

第二天起床之後我就主動約見了少校,一上來我便口若懸河地背誦起《地磁場倒轉》一書的前言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