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尚在成像之時已然完結,如同照片洗印一樣。時尚成器和照片顯像,同是變黃和本相脫落的開始。時尚中和照片中的人物,卻絕不知曉自己在蛻化。當先祖貓眼靚麗男在巨城東山下的遊戲主義學館中宣講遊戲主義時,遊戲主義哲學已成為學館甚或全球的時尚。它剝落的第一個朕兆是前庭派和後庭派的出現。
小小的一個哲學主張,迅速分裂為前庭、中庭、後庭3個流派,在有些人的眼光中是衰微,在另一些目光中是繁榮。就像基督教會的曆史一樣,有些人認為公教、正教、新教3大教係的鼎立局勢,是基督精神廣為傳布的表徵,另有些人則認為分立的教會存在一種危機:因強調各自的教會準則而對真正的救世精神有所忽略。耶穌在1968至1973年期間親口向修道人員和神職人員傳示道理:“今天教會已不注意我的存在,如果留心我的存在,也不會到今天的地步。今天的修會大都充滿了世俗的精神觀念,沒有我的位置了。”“現在的修會用世俗精神投入傳教工作,如為慈善事業的發展、擴大、增多而奔跑,但對我的愛心在那裏呢?”“黑暗覆蓋著世界,一天比一天濃厚。……天堂上的軍隊和地獄的軍隊,兩隊交戰已到了一定的日期,人類要遇到一定的懲罰,因為他離天主太遠了。
每天有很多惡徒,集中到一塊兒判我的死刑,我的苦難延長了好幾個世紀。人類向滅亡的深淵奔跑,好似毫無難處。”豆國時尚一浪追著一浪,在奔跑,沒有一個時尚中人會意識到是在奔向深淵。盡管,有些流氓一類的人物,會腰間鼓鼓囊囊揣滿肮髒的豆國紙幣,說上一句“錢這東西生不帶來死不帶走”,猶似早已看透紅塵。話一說過,他們揮霍生不帶來死不帶走的玩藝兒的勁頭就愈發充沛了。流氓的作派,象徵著一種金權時代的小農主義:自給自足。人類在竭盡全力滿足自身的物欲,像一個勤勞而野心勃勃的菜農。人人中飽私囊,錢囊的胃口變得越來越大。人人都將為滿足私囊的胃口而成為新興的金錢作物。金物正在替代人的生命種源。人類向滅亡的深淵奔跑,卻自以為麵臨著前所未有的興盛和旺達。
出生入死像煞了流氓,像煞了一句令我和友人魯羊反感至極的口號:我是流氓我怕誰。它違背了我用3000日夜和血熱為它命名的本意:一與時尚人物會麵,立即墮落,像煞了時尚。它與流氓一見如故地交談起來,句句引用世俗經典用語,夥同著要去修改生死簿,自由出入於生死之境。此議的民間源頭是那句家喻戶曉的諺語:有錢能使鬼推磨。我旁聽著他和它的對白,從此厭透了民間諺語。譬如從前聽說過的,什麼天下文章一大抄,什麼種瓜得瓜種豆得豆,什麼沒有不散的筵席,什麼失敗是成功之母。民間俗諺,從一群群務實者的心思中發生,由一群群務於神侃的閑談者廣為傳播,漸漸浸淫於人類雅致的思維和語言中,成為引人墮落的另一種力量。它毒害人類,不聲不響,不痛不癢。仿佛於神聖的箴言,披離著撒羅滿箴言的外在裝束,充滿的卻是卡布斯式的波斯教誨和低於卡布斯的世俗哲學。
《卡布斯教誨錄》第15章論房事:“當你性欲旺盛的時候,應禁飲酒或其他烈性飲料,以及對性生活不適宜的食品。在夏天時你應當讓孌童侍奉,冬天可多喚姣婢。”第16章論沐浴:“不要在浴室性交,特別在蒸汽浴室內。沐浴有很多益處,但若每天進行,卻並不好。這會使筋骨軟化,失去原有的鋼強和韌性。
從浴室出來的時候,頭發要擦幹。不要頭發還濕漉漉的,就在路上行走,這不是上層人士的作風。”第17章論休息:“睡眠過多並不值得稱賞,因為它會使體魄懶散、精神渙散、性格變態。應當把睡者視同死人一樣。”流氓和出生入死一見如故,竊竊地用這些顛撲不破的語句相互告慰,如同雙方都是亡故多年的舊幽靈。流氓:“失敗是成功之母。像煞植物的時期沒成就的,像煞我的時期定得成就。”出生入死:“朋友,群交的時候不要在蒸汽浴室裏,在那裏容易暴死。”
玫瑰酷兒被遺忘在書案前,孤獨地撰寫玫瑰酷兒的學術報告:“嚴冬和痛苦,教導人類認識罪惡。不因悔罪而生的善既平庸又不會走向愛的聖德。世俗的生離死別算不上悲劇,至多是向悲劇貼近,取一種意向或情緒。真正的悲劇隻發端於拯救的熱望。也許,世務和物理環境,僅僅是作為墮落的一些保障設施。也許,金尾巴紅頭鰭的老魚,在尋求水域之外的空氣,借以戰勝永死。也許,銀盔銀甲銀刀銀槍的英雄時代正在走向沒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