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琳現在第三次緊急搬家,從市區搬到郊區昌平了。由於房價便宜,從緊巴巴的一居換成了飄窗精裝的二居,不用工作了,又暫時不用擔心沒得花,唯一的任務便是吃好睡好照顧好自己和肚子裏的baby了,當然也沒法向誰撒嬌了。這是什麼難事嗎?而且心緒也逐漸安定下來,這個男人是愛她的,不是玩她,玩罷就想脫身,在他老婆找上門來時,能鎮定坦然地承認喜歡她,要和她生活在一起,這種真情和承擔讓她熱淚盈眶,做什麼都值得,別說先在昌平獨自待一段時間避風頭,就是近幾年他離不了,她也寧願等他,牽著自己孩子的小手在暗處耐心地等他歸來。這一切都是因為愛,真愛,彼此間相互的真愛並願意為之付出的犧牲。她深信,他有未來時,她才有未來,就如鳳凰涅槃,隻有先經過烈火才能達到永生。

搬家後第一件事便是換手機號,新號隻通知了遠方的父母、老程和麗美,並且同時告誡老程,不要讓殷月紅知道她的號碼,她和她算不上什麼朋友,這個人太多事,嘴巴把不住風。說起這個人,若琳嘴角能有一絲笑意了,她一直用那種過來人般居高臨下的眼光看她,把她當麵瓜,現在沒法得意洋洋了吧!處心積慮婊子似的討好拉攏胡星鬥,結果人家老婆隻一個小指頭就把男人拉回家了,你聰明你能耐你掙錢多你能混世界討男人歡心,你怎麼就搞不定老胡呢?風水輪流轉,做人還是不要太膨脹太自以為是了,不定什麼時候就坐到了自己挖的坑裏。

為什麼於麗美能得到這一殊榮?麗美單純,不諳世事,容易與人相處且有點“傻”,這種人沒什麼危險且易讓人信任,你總得與這個世界保持聯絡吧。而且她對她感情的進展也充滿興趣,總感覺在某些方麵可以給她一些指導和提醒,當然不是像殷月紅那種鄙夷的方式,她可以平等、小心翼翼地告知她少走彎路。於麗美在某種程度上是另一個自己,好傻好輕信,隻是運氣更差,遇見一個隻想玩玩的小型“二世祖”。

麗美以賭氣的方式跟著二十九歲還沒定性的曹家第二代“掌門人”跑到南昌去開發市場,建立銷售分公司去了。一個半月後回來了,曹二世回來是家族裏有事商議,於是麗美也跟著回來,她把此看成特權和福利——你瞧,其他人都沒法說回總部就回總部,她就可以,可以和boss共進退。

若琳覺得她太虛了,太小孩子氣,估計是逐不了“本”才求此“末”吧,心底深處可能太看重他又太不甘心了,才一路監督了來。若琳記得以前的自己也這樣,害怕並厭惡老程回那個家,尤其還要與他老婆同床,不可忍受並為之抓狂,就拚命不計成本地對他好啊。現在關係坐實了,也不那麼緊張和委屈了,有些東西也可以讓渡出去了。

回到北京,麗美也不能阻止曹二世回家與老婆孩子團聚親熱,幹著急也沒辦法,幹脆跑到昌平找好姐妹若琳了。

若琳的小肚子已經隆起來了,坦然而驕傲地鼓在明處。麗美好驚訝呀,輕輕地摸著它,“姐姐,啥時有的?”

“四個多月了。”

“男孩女孩?”

“男孩。”

女孩那個羨慕,“太幸福了,啥時與姐夫結婚啊?”

“我這樣子能穿婚紗嗎?穿上也不好看啊,隻有生下來再辦事了,一家三口同時舉行婚禮,讓兒子在後麵給我托著婚紗,算不算時尚啊?”若琳流露的是真誠的喜悅和幸福,並且堅信會有這一天,板上釘釘的事。

麗美隻有羨煞甚至妒忌的份了,“姐姐,我也很想要個呀!”

若琳並不讚成,“得先建立穩定的窩,再要寶寶。你以為養孩子像養小豬小狗那麼容易啊?這可是個浩大而係統的工程,要花你半生的心血,想想我們的父母和我們自己的成長吧,都成人了還讓他們擔著心呢。”

兩人中午做了一頓豐盛的午餐,吃過休息了一會兒,準媽媽就帶著小姐妹去附近醫院了,表麵上說是正常婦檢,實際上是看B超驗性別,四個多月的胎兒完全可以查出來,她希望是boy,但萬一是個姑娘,先不告訴老程,等生下來再說。姑娘也是他親生的呀,很多男人一再嘴巴上說喜歡兒子,一旦女兒見麵,也是歡喜得很,女兒是他前世情人嘛。市裏的醫院一般不會在這個敏感期告訴你胎兒的性別,昌平也是,但她在昌平這幾天下了一些功夫,與操作B超的護士建立了特殊關係,一個小紅包的事兒。很盛行的潛規則,她利用了一下罷了。

麗美在外麵高興地等著,過了一會兒,準媽媽就出來了,高興地拉了她去超市買了一小購物車的食品、蔬菜、肉蛋、水果和奶類,付錢時眼也不眨,那種發自內心的幸福和自豪像花兒綻放一樣,好久都沒這麼開心了。

回到家裏,她招呼麗美洗水果,自己跑到電腦前給最親愛的人發郵件,目前隻有電子郵件是最安全的聯係方式了。

“報告!臭大豬,臭小豬看過B超了,兒子在水裏遊得歡呢!護士阿姨用不容置疑的口氣說:‘是個帶把的小家夥!’我覺得他長得像你,肯定是小眼睛,招風耳!吼吼。”

程健人剛開完會,回來一打開郵箱就看到了,終於是兒子啊!激動得渾身發抖啊,滿身長嘴了般從頭頂笑到腳後跟,回了一封簡短的甜言蜜語的郵件,下班後就開車去了醫院。老老程昨晚起床起猛了,多半天都不舒服,年紀大的緣故吧,下午就到醫院打吊瓶了,兒子想第一時間把這一利祖利宗的好消息告訴父親。

老爺子聽了果然很高興,甚至吊瓶也不想打了,要回家做頓好吃的慶祝去,同時對燕石心生不滿,自己病了,不僅沒過來看一眼,電話也沒一個,怎麼做老程家媳婦的?裏子不說,大麵上的事也不知道顧了?

燕石的確沒去看公公,老程告訴她了也沒去,心傷了,媳婦與公公能有什麼感情,你做了他認為是你該做的,一點情義沒有,她那麼盡心盡力地侍候了老太太三年,直到她離世,那對狼心狗肺的父子倆又是怎麼報答她的?有點感激嗎?現在又用到她了,想起她來了,她不去,就是不去,不沾邊,自己的老人自己照顧去,自己的屁股自己擦去,我還大病沒愈呢,哪有力氣照顧你,就是病愈了也得裝病,根本不想搭理你!

老爺子身體不舒服,若琳知道了,雖然知道得很晚,為了表達一份心意,買了一堆補品和水果,自己不便出門,委托麗美親自送上門去。遲早是一家人,聯絡一下感情,爭取老程家人的支持無疑是明智之舉。

老爺子龍心大悅啊,吃到孫子媽的水果就像看到親孫子在膝下承歡一樣,掩不住的高興。雖然後老伴不那麼上心,也不太知道裏麵的道道,不管,每個人有每個人的想法和心願,能完成,死也沒遺憾了。

聽了燕石的勸告,趙波本打算引以為戒,畢竟鬧也鬧了,打也打了,他父母也下跪了,懲罰過他他也害怕了,隻要胡星鬥像他承諾的那樣懸崖勒馬,改邪歸正,她就算了,到此為止,不追究了,畢竟十幾年的夫妻,兒子都那麼大了,給他一次洗心革麵的機會。就她本身來說,清高的人,不怕離婚後活不下去,主要是丟不起那人,父母一輩子在官場上混,要的就是臉麵和聲譽,她不想在父母晚年把這個搞砸了,讓他們傷心,不值。

大門又緩緩敞開了,胡星鬥很快感覺到了,在他急速回歸、裝孫子請求原諒卻一再遭拒正變得有點不耐煩時,這種接納變成驚喜和悻悻然兩種混合的東西,湧到胸口隻噴出一句:她以為她是誰啊!

不再提離婚不再把他掃地出門意味著轉機,他不再是個一無是處的人,他對趙小咪咪是可用的,他可以留在家裏,還有征服她的機會。想到這一點,他就恨不得馬上在地板上把她蹂躪得鬼哭狼嚎,跪在地上喊爺、爺饒命,伺候完他後還要乖乖地打掃房間、拖地板、親自去廚房做飯、給他洗衣服、照顧兒子,甚至為他口交。

另一種感覺則是屈辱,我胡星鬥他媽的也是男人一個,跑你家裏裝孫子成你趙家一員了,整天“親媽”、“親丈母娘”成你媽的兒子了,我親爹親媽往哪兒擺?你爹媽有本事,不是一般人,我胡星鬥到今天與他們有必然聯係嗎?告訴你趙小咪咪,你也不用打擊、小瞧我,沒你爹媽罩著,我照樣混成今天的局麵,遲早的事!你也不用為給胡家生了個兒子就當自己多了不起似的,沒你其他女人照樣為胡某生兒子,可能還不止一個兒子!牛×哄哄個啥呀,忒把自個兒當人看了,你也就吃定了胡某從心裏稀罕你,根上就舍不得動你,你鬧騰,再鬧騰,把這點稀罕和不甘鬧騰完,大爺也能痛下殺手,與你一拍兩散了!你之所以今天還能“嬌驕”二字頂頭上,還不是你爺們支持的,你以為從現在開始分,大爺還有什麼損失?到時有你呼天搶地的份。

好歹局麵緩和了,作為男人胡星鬥有責任使家庭氣氛再融洽一些,一直僵著誰都尷尬。老胡嬉皮笑臉的,對老婆殷勤備至,“姐”、“姐”親熱地叫著,時不時摸一把揉一把偷襲兩下,想來一場高質量的性愛,這黃河冰封期總算徹底解凍,一瀉東去浪滔盡了。那做飯的阿姨很有眼色,一看東家那躲躲藏藏貓與耗子似的曖昧狀態,做完飯就匆忙回避了。

其實趙波並不討厭他的嬉皮笑臉,頂多罵他“臭流氓”、“臭不要臉”之類,但極討厭他叫她“姐”,不就大一歲嘛,有必要天天掛嘴上?尤其厭惡他解決問題的方式就是上床,一點正經沒有,上床光你舒服了有個屁用?!而且她現在對上床還有另一種不滿,覺得他髒,尤其他那個東西哪裏都去,不潔,現在就上床嘿喲簡直是對她的侮辱。

貓與老鼠半推半就,半喜半怒,到底還是上床了。一個表麵上沒拒絕內心充滿怨恨的人是沒辦法放鬆並享受床笫之歡的,於是她的身體很緊,硬邦邦的;另一個充滿欲望和相信情欲能融化至少一部分堅冰的人,滿心歡喜地鼓搗了一陣子,她好像死魚似的一點反應沒有。按他自己的話來說:沒在貧瘠的土地上犁到他想要的東西,這是塊破地,不值得他下那麼大力氣耕耘!

兩人都索然寡味,但起碼維持了和解的姿態,在同一個被窩裏,他抱著她的肩膀,她沒抽回。

她內心無力地悲歎:就這樣湊合著過下去吧,這個人是沒法再改造了。

胡星鬥內心也歎了口氣:好歹就這樣吧,我算是那頭倔驢了,隻能拴死在她這塊破地上了。

日子還真這樣慢慢過下去了,兩人對對方都不再有什麼期望。趙波還是一如既往地清高著,高貴著,每天上下班開個小車獨來獨往,一種職業經理人似的冷美人形象。胡星鬥稍微做了一些改變,還是那麼風流倜儻,西裝革履,至少每天都能回家休息,就是加班,也能給趙波打個電話,說加到幾點。趙波隻嗯一聲,沒別的表示,至少沒一句好聽的話作獎賞。胡星鬥有些氣憤,急了就罵她小咪咪不知好歹,不知道外麵想釣你老公的女人正排長隊呢。當然是心裏罵。良好的局麵還是維持下來了,周末也去看丈母娘。嶽父母倒沒給他臉看,隻客氣了一些,顯得有點生分和疏遠。倒是小姨子,眼裏揉不得沙子,不和他同桌,甩個大白眼就走。兒子倒還是老樣子,在自己的房間玩電子遊戲,問他話才說,不問就不理人。老胡仗著臉皮厚,表麵上笑嗬嗬的不計較,但內心不免尷尬和失落。

人心就是這樣,生活麵臨崩盤時,你首先想到的是它的完整性,一旦進入穩定的階段,日常生活的種種不足和缺失又時時折磨著你,生活如網,望不到邊的網眼像蟲子般吞噬著你的心。趙波作為一個妻子的不足,又令胡星鬥思念起柔軟順滑的殷月紅了。殷姑娘作為老婆自有主體上的缺陷,但作為老婆的補充就爽得很呀!

當然殷月紅在外麵一直也沒閑著,老胡的猝然回歸自然讓她生氣,沒麵子,孤零零丟下她一個人算什麼男子漢大丈夫行為?不過她可不鬧,能鬧的都是有保障的,她要鬧隻能失去他更快些。外麵的女人作為裏麵女人的補充,你就找有缺待補的地方大補特補就行了,慢慢等機會,千裏之堤毀於蟻穴,有時不等你掏,堤壩會自動坍塌。別明搶,暗搶就對了,明搶隻會讓男人得意洋洋和自加籌碼。

殷姑娘以“你走了就走了,誰也不攔你”和“誰離了誰都能活”的姿態光豔豔華麗麗地繼續她繁忙的生活,白天去公司,穿梭於市裏各個角落尋找項目、談項目、談回扣、敲定合同細節,私下擠出時間照顧她那個小公司,把公司不屑做、可做可不做或其他人轉來的小項目都移到自己的小公司來做。這個小公司是她和胡星鬥合資的,上次她給他的好處費他沒要,算他在她的小公司裏入股了。自己所在的大公司主要是賣設備,幾百萬、上千萬與建築工種相關的設備是著眼點,小的工程安裝人家看不到眼裏,也不想賺這個小錢。殷月紅想嫌,工程越小越賺錢,利潤越高,五百萬的項目設備公司能賺一百萬就不錯了,但五十萬的安裝費利潤能有二十多萬。當然越小的項目結款越不易,很多都是私人的,層層轉包下來的,要麼資金不足,讓你等,讓你墊付,要麼幾經轉手,這錢一時半會到不了你手裏。可謂累身累心,又不能讓大公司知道,知道你身在曹營心在漢,搞私活,肯定不要你了,再能幹也得處理你,不管能力大小,起碼你沒全心全意為公司做事,而外麵排隊想進這種公司的不知多少人呢。

所有壓力都背負下來,殷月紅不喊累,更不會向另一股東胡星鬥抱怨,而是有進項時向他報喜,這次又會賺多少錢,年末他能分多少紅。雖然不多,但重視你、又讓你有收獲的感覺很不一樣啊。遇到問題時才心平氣和不卑不亢地向他討教,最後肯定恍然大悟地“哦”一聲,愉快地掛上電話。

她竟然不請求與他見麵,不哭著鬧著聲討他,竟然和什麼也沒發生一樣!

老胡忍不住讚一個,想去看看究竟,其實也想她了,在所有女人中,她是他在性上配合最好最能滿足他的,在他二弟憋屈時,幾乎時時刻刻想著她。傍晚,他敲開了她的門。

“來了。”她淡淡地應著。

他受不了她的冷淡,又不是趙小咪咪的本性,你他媽裝什麼裝啊!殷月紅才不裝呢,後麵一抱她就癱了,兩人在地板上就一番三年旱地的大雲雨,地動山搖,大咪咪,大奶奶,大JB,綽號全不自禁地出來了。

完事後,殷姑娘體貼地拍著老胡的肥臀,“快穿上衣服走吧,你家小咪咪又該發飆讓你麵壁思過了,她不心疼我還心疼呢。”

老胡抖著屁股很有骨氣地說:“你管她呢,她神經病!娶了這小咪咪我倒了他媽八輩子血黴啊,母豬都比她強!”

“你也別太苛刻了,有的人性冷淡,天生那樣,也有天生不會體貼人的人。”

“我這輩子啊,算他媽糟踐到她手裏了。比起女人來,男人的命更苦呢。”

殷月紅馬上像摟著嬰兒般摟著他,十足的母性,眉目慈祥,語氣溫柔,“乖,睡吧,別想不高興的,瞧你頭發都有白的了,什麼心都操著,我心裏也難過呀。你今晚不走,不會有事吧?”

“切!我怕她?讓小咪咪獨守空房去吧。”胡星鬥嘴巴上充滿了英雄氣概,雙手捉住了在眼前晃來蕩去的一對大咪咪,“其實大爺是喜歡你的呀,人溫柔勤快,波又大,還善解人意,我、我休了她,一定娶你,讓你再給我生個兒子。”

“奴家也想伺候大爺呀,隻是沒那福氣,三天兩頭,能給你補補我也知足了。等哪天我嫁了人,可就沒這機會了。”

“你嫁人?”胡星鬥幾乎忘了懷中是個離異的單身女人,是可以結婚再次成為他人婦的,竟一下子有幾分鬱悶、驚訝和氣憤,最後是不舍。

“那當然了,小女子在大爺眼裏不過爾爾,一個通房大丫頭罷了,不過追的人也能排隊排到停車場了,在別人眼裏我好歹還有幾分西施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