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這裏,月清溪轉身問坐在上首的夜楊氏,“老夜夫人,從今而後,清溪可不可以把您當成自己的娘親。”
夜楊氏方才先是聽了月清溪的話,又看到穆子楚痛哭流涕,本來心裏就很難受了,這時聽到這樣的要求哪還有不應的道理?!
從此之後,月清溪就成了夜家的義子,對夜家諸人的稱呼和夜問心一樣。
月上中天,一個小小的身影,不急不緩地朝習武場走來,她身穿一身貼身的黑色夜行衣,腳蹬一雙毫無修飾的青布鞋,梳了一個利落的衝天髻,背上竟然也背了一把對成人來說小小的,對她來說大大的彎刀,隻是刀尚未出鞘,所以眾人隻看到黑漆漆的刀鞘。
大家不自覺地為夜安然讓出了一條通道。
夜安然人小腿短,走得極慢,卻是很穩的,在唐文清和夜問心聯手的教導下,她注定自幼與眾不同。
這樣的夜安然讓穆子楚恍然間感到時光倒流,穆子楚想起他第一次與夜問心相遇的情景:玉白的小臉兒上料峭的笑容,居高臨下地站在桌子上,吩咐他做這做那……
原來那個時候,自己是那麼幸福啊,穆子楚想,淚痕方幹的臉上浮現出了滿足的笑容。
夜安然剛剛站定,一道身影就破空乘風而至,夜問心身著一身豔紅的衣裙,掐金繡銀肆意張揚,包裹著她日漸成熟豐滿,現在已窈窕有致的身材,宛如在夜空中升起了一輪朝陽,掩蓋了月的光華,她的一頭墨發在頭頂高高束起,發尾四散飛揚。
夜安然施禮,“見過姑姑。”
夜問心點頭,“嗯,刀譜背熟了嗎?”
夜安然滿是自信地大聲回答,“背熟了。”
夜問心一指習武場一角的高台,“上去。”
“是。”夜安然開始往上爬。
這高台對夜安然來說,真是有些高了。
可夜安然既不叫苦,也不喊累,更不會求助,默默地努力往上爬,有兩次中途掉了下來,摔得呲牙咧嘴,可她馬上一聲不吭地從地上爬起來,再接著爬。
用了兩刻鍾的功夫兒,夜安然爬上了高台,她忍著周身的疲憊和疼痛,開始整理衣裳,然後筆直地站在高台正中。
夜問心衝著夜安然微微一笑,夜安然收到鼓勵,也咧開小嘴兒笑了。
“刷——”一片銀亮自夜問心的背上升騰而起,眾人不住倒吸了一口冷氣,發出高高低低的驚歎,“嗬——”。
除了月清溪,其他人都是第一次看到夜問心的兵器,聖儲們雖然知道,但都是從畫像上看到的,遠遠沒有實物的衝擊力大,而且,當這把彎刀出現在夜問心手中時,它便俱有了生命和靈性。
夜問心這一晚上,將整套刀法演示了五遍。
第一遍,她的速度是極慢的,讓已熟記刀譜的夜安然能清楚地看清她的每一個動作,而她的每一刀都精準霸氣,有萬鈞之力,讓看到的每個人都毫不懷疑,這一刀如果劈實了,可裂石斷金驚天動地。
第二遍,她的速度快了起來,就像在與人交手,一時間隻見銀光閃爍,像一道水流包裹著紅色的影子,旋轉流淌,又如一輪皎月飛縱騰挪中抱擁著一團火焰。
第三遍,她的速度快到了極致,在場能看清她動作的高手不超過五個,還不是每招都能看清,其餘人隻能看到銀紅相融後產生的一團淡粉色的影子,這樣的身手隻能用鬼魅來形容,讓人防無可防,躲也無處躲。
隨著一聲尖利的哨音和馬匹的嘶鳴,夜問心開始了她第四遍刀法的演練,一匹烏啼踏雪騰空躍入習武場,夜問心用刀鞘輕輕一勾,帶著高台的夜安然一同跳上了馬背。
夜問心騎在馬上,夜安然坐在她的身前,夜風中她們用刀開辟出一塊隻屬於她們的世界。
最後一遍,夜問心在馬背上由騎改為站立,夜安然緊緊地抱著夜問心立於馬背前方的左腿,宛如擁有了這世間最堅實的依靠,感到裙擺間傳來的溫暖,夜問心不由豪氣頓生,高舉彎刀大喝一聲,“殺!”
“殺!”遠遠近近男男女女老老少少的應和聲響起,是那麼的整齊劃一氣壯山河,讓這一刻的夜府成為世間最強大的存在。
刀法演示完畢,夜問心帶著夜安然縱馬離去,眾人目眩神迷,久久沉浸於其中。
月清溪對著夜問心離去的方向,跪倒於地,嚎啕大哭,“聖上,臣侍錯了!”
是的,他錯了,他不僅不了解現在的夜問心,他甚至不懂得仰止乾。
那樣的女子啊,不僅是在後|宮和月林朗纏綿悱惻的絕世情人,她還是縱橫天地的當世英雄,統霸天下的帝王。
她是不羈的,她是狂傲的,她是驕傲到睥睨一切的,任何的齷齪心思在她麵前都是笑談,注定會一敗塗地。
她做到了,讓生前後世無數人對她高山仰止,不因容貌隻為才能。
這樣的女子,隻能吸引,不可脅迫,隻可跟隨,不能羈絆,哪怕是用心用情,假如不是她心甘情願地接受,也是不可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