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交鋒
在商界,每個人的命運都是息息相關的,不搶奪別人的盤中餐,那是不成文的定律。遊戲總是要有規則的,誰願意輕易給自己樹敵,尤其是樹一個強大的對手?羅京天很自信,如果知道仁和公司是這個項目的首倡者,參加招標的企業大多不會與自己競爭的。唯一不講規則的就是孫天毅了,這個家夥發了瘋似的要與他對抗到底。
中國上海2008年12月12日傍晚6:00
王強整理好辦公桌正準備下班,卻意外接到了楊紅的電話。
“帥哥,下班了嗎?”
這丫頭怎麼有他的手機號?容不得多想,王強回答道:“正準備下班呢!你怎麼會給我打電話?”
“怎麼不可以呀,你不會過河拆橋吧?”楊紅的嘴總是不饒人。
“嗬嗬,當然可以了。美女,有什麼事嗎?”王強故作輕鬆地應付著。
“當然有事了,陪我去逛街。我的床墊壞了,抓不到別人,隻能抓你的差了。”
“可,可是……”王強為難地嘀咕著。
“可是什麼,我向你那位請過假了,她被領導抓差了,晚上得加班。膽小鬼!”
王強鬆了口氣。這個楊紅對他總是不依不饒的,淩厲的話語中總帶著曖昧,似乎前生就與他有什麼特殊關係似的。他與王楠的關係突飛猛進,可不想節外生枝。“那好吧!我們什麼地方見?”
“在八佰伴門口見,你可快點哦!”
王強無奈地搖搖頭,這個楊紅還真得罪不得,她在仁和公司雖職務不是很高,但了解核心內幕,肖天華讓他抓住這條線,因此這個楊紅得罪不得。
王強打了車,匆匆趕到八佰伴。今天是小周末,商場門口人潮湧動。王強四處張望,沒見到楊紅的影子,耐心地等了好一會兒,才看見楊紅姍姍而來。
楊紅看到了王強,冷冷地說:“你來了。走吧!”
王強被楊紅冷淡的態度弄得很不爽,這丫頭脾氣太壞了。王強忍著不悅,跟在楊紅的屁股後麵走進了商場。
楊紅一走進商場,眼睛就發亮,在化妝品櫃台麵前流連忘返,拿著各種化妝品東看西挑,最後什麼也沒買就直奔二樓的時裝部。看到新上市的時裝都拿過來試穿一番,還讓王強評判。王強是最討厭陪女孩子逛商場的,但麵對楊紅也隻能無可奈何。
楊紅看中了一條淺黃的羊毛長裙,在鏡子前比照了一番後,又走進試衣間換上,走到王強麵前說:“怎麼樣,我穿好看嗎?”
王強一直沒好好正視過楊紅,仔細打量一下,楊紅還是蠻有風韻的。身材修長,凹凸有致,橢圓形的臉蛋上五官端正,嘴唇微微上翹,唇邊還有一顆小小的黑痣,配上這條淡黃色的羊毛長裙顯得青春靚麗。
王強點點頭,說:“蠻好看的。”
楊紅又在鏡子前左看右看,女營業員走了過來討好地說:“這條長裙挺適合這位小姐的,你男朋友的眼光挺不錯的。”
楊紅反問道:“你怎麼知道他是我的男朋友?”
營業員恭維道:“一看你們倆就有夫妻相,天生的一對!”
楊紅轉身看了看渾身不自在的王強,說:“我與他有夫妻相?我怎麼看不出來?”
楊紅受到營業員的鼓動,爽快地買下了長裙。王強在旁奇怪地問道:“你不是要買床墊嗎,怎麼買起了衣服?”
楊紅瞪了他一眼,說:“我先買衣服,再買床墊不可以呀,怎麼,不耐煩了?”
王強打起笑臉說道:“沒有,沒有!”
楊紅壞笑了一下,說:“我好說歹說,才讓王楠把你借給我一個晚上,不用足了豈不可惜了?”
王強故作驚訝地說:“男朋友還有借來借去的呀?”
楊紅收起笑臉,霸道地說:“怎麼不可以,借你那是看得起你!”邊說邊自然地挽著王強的胳膊向三樓走去。
走出八佰伴,已過晚上8點。楊紅嚷嚷著肚子餓,王強提議在旁邊的上島咖啡坐會兒吃點東西,楊紅點頭同意了。
走進上島咖啡,裏麵燈光幽暗,在舒緩的音樂下一對對情侶沉醉在濃情蜜意之中。王強與楊紅找了個偏僻的位置坐下。趁著楊紅點東西,王強拿出手機撥通了王楠的電話,電話鈴聲在響,但沒有人接。楊紅看到後不屑地說:“你打她的電話也沒用,她忙著呢!”
王強奇怪地問道:“這麼晚了,她在忙什麼,連接電話的時間都沒有?”
楊紅回答道:“今天老板回公司了,在開項目研討會呢!會議不結束,她就下不了班。”
王強心一動,又問道:“你怎麼沒參加會議?”
楊紅衝王強嘟嘴說:“我這個小人物,哪有參加的份!”
王強繼續問道:“王楠隻是一個前台接待,她參加什麼會?”
楊紅有點不耐煩地回答道:“她被臨時抓的差,做會場服務。你的問題怎麼這麼多,每次見麵總是問個沒完!”
王強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楊紅點了牛排、沙拉、薯條、奶茶等,滿滿地擠了一桌。他們實在是餓了,風卷殘雲一般把桌上的食物掃蕩一空。填飽肚子,王強要了杯咖啡。
楊紅喝著奶茶,偷偷看了王強一眼,說:“剛才那個營業員說我們有夫妻相,你說有嗎?”
王強臉一紅,說道:“你聽她瞎說呢,她是在哄你開心!”
楊紅心一動,問道:“你與王楠有夫妻相嗎?”
王強搖搖頭,老實答道:“不知道,我沒想過這個問題。”
楊紅盯著王強,眼神有點遊離了,笑道:“也不知道看中你什麼了,王楠還蠻在意你的。”
王強點點頭,說:“我知道。”
楊紅兩手托著下巴,盯著王強問道:“那你喜歡她什麼?”
王強不由得撓撓頭,想了想說:“王楠人蠻單純的,與她在一起特別輕鬆。”
楊紅調皮地問:“那我呢?”
王強認真地看了看楊紅,回答道:“你人活潑、直爽,也蠻招男孩子喜歡的。”
楊紅追問道:“如果你同時認識王楠和我,你會選擇誰呢?”
這個問題問得王強特別窘迫,一下子張口結舌,不知道如何回答。楊紅看著王強忸怩的樣子,緩過神來,尖酸地說道:“你小子不要瞎想,我隻是打個比方。”
王強定了定神,說道:“你心比天高,追你的人一大堆,才輪不到我。”
楊紅瞪了王強一眼,說:“你就會說好聽的話,你怎麼知道追我的人一大堆?王楠告訴你的?”
王強笑道:“你長得這麼漂亮,追你的男生一定不少了。”
楊紅眼前一亮,說:“我漂亮嗎?”
王強點點頭,低頭喝了口咖啡,他已抵擋不住楊紅咄咄逼人的眼神。
王強不想繼續曖昧的聊天,忙轉移了話題,問道:“你們老板什麼時候回到上海的,會議要開多長時間?”
楊紅盯著王強看了好一會兒,說道:“你小子又想從我這套取信息,不告訴你!”
這丫頭鬼精鬼精的,什麼都瞞不過她,王強故意輕描淡寫地說:“不告訴就算了,我明天問王楠就知道了。”
楊紅嗬嗬一笑,得意地說:“王楠隻是內勤人員,會議內容她根本不知道。下周一會議記錄都得由我彙總,沒有比本小姐更知道內幕的人了。”
這話是實情,王楠是沒資格參加會議的,隻是做一些內勤服務罷了。會議結果肯定決定著杭州灣項目的未來走向,現在正是雙方爭奪的關鍵時刻,會議結果至關重要。王強厚起臉皮向楊紅求饒道:“那就懇請大小姐向我透露一二,今天晚上算我請客了。”
楊紅一點都不領情,說:“一頓飯就把我打發了,便宜你了。你讓本小姐高興了,不但可以向你透露會議結果,說不定我還能幫助你最終拿下這個項目。”
王強見楊紅說得認真,一點都沒有開玩笑的意思,聽王楠說過,這丫頭一向很神秘,說不定有特殊的背景,忙拍著胸脯說:“需要我做什麼盡管說,隻要我能做到!”
楊紅壞笑道:“這是你說的,不許反悔。我要你每周一次像今晚這樣陪我,並且不許告訴王楠。”
竟然是這樣的要求,真是不可思議。現在的女孩子真是思想前衛,什麼稀奇古怪的念頭都有。王強有點不明白楊紅到底在想什麼,這個女孩看似直爽,但內心罩著一層迷霧,讓人捉摸不透。
看到王強這麼猶豫,楊紅有點不高興了,說:“算我沒說!像讓你上刀山似的,這麼為難!”
王強不敢得罪,隻能陪著笑臉說:“我不是這個意思,不就陪你逛街嗎,沒問題!”
楊紅開心地笑了,像一朵盛開的玫瑰,不過這枝玫瑰可長滿了刺。“那可是你說的哦,敢賴皮,我饒不了你!”
王強嗬嗬笑了笑:“怎麼會呢!”
將楊紅送回家,王強躺在床上,心中忐忑不安,像是做了什麼壞事。跨出校門才半年多,王強感覺到自己徹底變了,變得如此陌生。他感覺到有一雙無情的手在操縱著他的生活甚至是情感,一切都不在他的控製之中。自己像一個被牽動的木偶,受著他人的擺弄。王強不願意回家接管父親的企業,重要的原因就是想脫離父母控製,闖出一片屬於自己的天地來,可現在卻無時無刻不在他人的控製之中。
楊紅到底要幹什麼,竟然向他提出這樣的要求?是妒忌王楠還是真的對他產生了感情?王強的心裏很迷惑。如果讓王楠知道了他竟然與楊紅私下裏有來往,那她會怎麼想?想到王楠,他感到特別不安。雖然當初與王楠接觸動機有點不純,但相處的這段時間,王強還是感覺到自己真的愛上了她。與王楠在一起的時間裏,他的心是安寧的,甜蜜的。王強一次次撥打王楠的電話,卻始終無人接聽,他今晚徹底失眠了。
39
中國北京2008年12月13日上午10:00
陳萬友自從認識了張楠楠,就找回了做男人的感覺,每一次與張楠楠顛鸞倒鳳,都會讓他情緒盎然,如癡如醉,抑製了很久的情欲一旦決堤總是凶猛不可阻攔。張楠楠溫馴賢淑,非家裏母老虎可比。她住在郊外的一套公寓裏,地形偏僻,在這裏偷情不用擔心會遇到熟人。陳萬友總能找到各種理由與張楠楠在此相會,享受人生中美妙的時光。
今天在家休息,正在想編造個什麼理由外出,可以與張楠楠幽會,就接到了孫天毅的電話,約他一起吃飯。這段時間他一直回避孫天毅,何況今天他急著與張楠楠相會,便找理由推辭著。孫天毅不依不饒,在電話裏堅持著。陳萬友很無奈地說道:“吃飯就免了,我實在沒時間。找個地方坐會兒吧!”
“那好吧,在王府酒店的咖啡吧,我來接你?”孫天毅殷切地說。
“不用了,我自己過去。”陳萬友掛斷了電話。這個孫天毅確實麻煩,幫他的夠多了,還總是沒完沒了。錢賺得差不多就行了,還在瞎折騰什麼。陳萬友其實挺討厭這些公子哥的,倚仗著老爺子的背景,總是不可一世。即使他們孫家對他有恩,這麼多年也算報答他們了。再說他們孫家也今非昔比了,退居二線,說的話又有幾人聽?想到這些,陳萬友輕鬆了許多,匆忙開車去王府酒店。
走進王府酒店咖啡吧,孫天毅已在那裏等候了。陳萬友在孫天毅的對麵坐下,點了杯咖啡,笑著問:“孫大老板,有何吩咐?”
幾日沒見,孫天毅人萎靡了許多,一副懶洋洋的樣子。“好久沒見了,想你了,就想在一起聚聚。”
“孫大老板日理萬機,哪還有時間想我?說吧,有什麼事?”陳萬友知道孫天毅找他是為了杭州灣項目招標之事,他沒時間與他繞圈子。
“陳哥,我們都是自己人,我也就直說了,我想了解一下杭州灣項目的招標情況。”孫天毅直截了當地說。
“標書不是給你了嗎?現已有10多家公司參加競標。”
“都有哪些公司?能讓我看看他們的標書嗎?”孫天毅小心問道。
“那肯定不行,這是絕對保密的!”陳萬友一口回絕了。
“那你透露一下,部裏傾向哪家公司來運作?”
“最後由哪家公司來運作,現在當然定不了。部裏傾向哪家公司,我不說你也明白。”陳萬友含糊其辭地回答道。
“仁和公司?這個項目交給誰家,也不能給他們!”孫天毅惱火地說。
“這又不是你我來決定的!這個項目本來就是由仁和公司首先提出來的,人家用了3年多的時間作了規劃,已占了先機,你怎麼與人家去爭?”
“仁和公司的標書報上去了嗎?”
“那是當然!”
“那你把仁和公司的標書弄出來,我就不信爭不過他!”孫天毅的態度依然很強硬,他今天是有備而來的。
“那就更不可能了,不要說標書不在我這裏,就是在我手上,我也不能這麼做,這可是犯罪!”陳萬友的回答很幹脆。這個孫天毅也太過分了,這不是想毀了他嗎?
“陳哥,你還信不過我?有什麼事我擔著!”
“你也說得太容易了,你擔著,你擔得了嗎?你的富豪山莊一出事,還不是讓你的總經理做了替罪羊?我還聽說你為了生意,把自己的女朋友都出讓給別人了。真要是出事,誰顧得了誰呀?”陳萬友說話不留一點情麵,此時孫天毅已讓他厭惡了。
陳萬友的話讓孫天毅張口結舌,愣了好一會兒才說道:“誰他媽造謠的,你聽誰說的?”口氣很憤慨,但明顯底氣不足。
“有沒有這些事,我們暫時不論。天毅,錢是賺不完的,你何必糾纏於此事呢,還是見好就收吧!”陳萬友真心規勸道。
“那你是不幫這個忙了?”孫天毅生氣地說。
“我能幫的,當然會幫,但能力有限呀!”
“人爭一口氣,我就在此事上爭一爭,爭個魚死網破!”孫天毅固執地說。
陳萬友看著賭氣的孫天毅搖搖頭,知道自己再說什麼他都聽不進去的。他站起身來,拍了下孫天毅的肩膀,說:“你自己決定吧!如你想競標,盡快把標書交上來,還有保證金。我還有事,先走了。”不等孫天毅說什麼,陳萬友就揚長而去了,張楠楠還在等著他呢!
孫天毅看著陳萬友離去的背影,鬱悶的情緒淤積在胸口,整個身體都快要爆炸了。陳萬友冷淡的態度出乎他的意料,真是流年不利。這個世道真是變了,現在什麼人都不把他放在眼裏了。孫天毅猛然站起來高聲喊道:“小姐,買單!”惡狠狠的聲音嚇了服務員一跳。
天意公司的財務總監孔如靖從王得發手中拿到了50萬元,填補上了挪用的窟窿,之後一直生活在焦慮不安之中。誰知過了1個多月的時間,王得發竟消失得無影無蹤,孔如靖再也沒接到他的電話,聽到他那可怕的聲音。這段時間老板孫天毅總是進進出出,公司上下忙成一片。公司賬麵上資金流動異常頻繁,許多大筆資金從各處湧入了公司的賬麵上,銀行餘額已6億7000萬元。每天有大筆資金彙入,這是公司將有大動作的前兆。孔如靖在天意公司已待了五六年了,對這些早已習以為常了。這或許又是一個機會,孔如靖對上次的慘敗一直耿耿於懷。不過他現在是一貧如洗了,貪欲讓他的內心苦苦掙紮著。
這天深夜,孔如靖被急促的電話鈴聲給驚醒了,他接起電話,竟聽到王得發的聲音。這人如同魔鬼,竟知道他家中電話,孔如靖心一下子吊到了嗓子眼。
“白天給你電話,怕你不方便。孔先生,對不起,吵醒了你的美夢了。”王得發說話總是不陰不陽的,字字讓孔如靖膽戰心驚。
“哦,沒,沒事!您有什麼事嗎?”孔如靖有點語無倫次了。
“沒什麼事,我想進入你們公司的財務係統去看看,忘記了密碼,打個電話問一下。”王得發輕鬆地說著。
公司財務係統隻有公司高層的幾個人才能進入,財務係統的密碼隻有孫天毅和他兩人知道。係統內部裝了高密度的防火牆,一般外來人員是難以進入的。對方知道了密碼,進入公司的財務係統,公司內部所有的秘密將完全泄露出去。
孔如靖知道其中的利害關係,沉默不語。
王得發似乎看透了孔如靖的心思,笑著說:“此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此事一了,我們互不拖欠,互不相識。我說到做到!”
孔如靖猶豫了半天,把密碼告訴了王得發。王得發記下了密碼,歡快地說:“多謝了,你我兩清了!不過我提醒一句,股市有風險,進入多慎重!”說完就掛掉了電話。
王得發的話孔如靖一句沒聽清,他躺在床上,兩眼直直地盯著天花板,一直盯到天亮。
40
中國上海2008年12月14日上午10:00
王強收到了楊紅發來的短信:“查看郵件。”心一動,他一直惦記著的資料發過來了。這個楊紅倒是雷厲風行,說到做到。
王強迫不及待地打開郵件,果然就是他夢寐以求的東西。王強仔細看著資料上的內容,心跳在加劇。資料中有仁和公司的全部會議記錄,包括了杭州灣項目動力製造設備招標的技術標準、參加招標的候選名單、各候選公司基本評估以及項目推進計劃表等,每一個階段還列出了具體的負責人。有了這些資料,這個項目的運作豈不是十拿九穩?
王強興奮得漲紅了臉,沒想到工作的進展竟如此順利,自己第一次參加項目組竟然會有如此出色的表現。這個項目如果運作成功,他在APP的地位就會大幅度提升,誰還敢小看他這個菜鳥?手中的資料應該向誰彙報?直接找肖天華?王強立即就否定了這個想法。跳過張天亮,勢必會引起他的不滿,畢竟張天亮是這個項目的總負責人。
王強站起身來,瞄了一眼張天亮的辦公桌,發現今天他沒在公司,於是他撥通了張天亮的手機:“張經理,你在哪呢?”
“我在外麵呢,有什麼事嗎?”王強從電話中聽出了張天亮的不耐煩。
“我這有重要情況,你什麼時候回來?”王強壓低著聲音,語氣顯得很神秘。
“好的,我馬上就回來!”張天亮感覺到了王強的激動、焦慮、迫切、複雜的心情,明白這個菜鳥有重大收獲。
張天亮已經知道了仁和公司內部會議召開的消息,一早就來到了柳工的辦公室,以送相關資料的名義想套一些會議結果的信息。柳工是個老學究,涉及一些保密內容就變得滴水不漏。柳工是有道德底線的人,原則性很強,要想從他的口中問出個究竟幾乎沒這個可能。張天亮不敢造次,以免引起他的不悅。
接到王強的電話後,張天亮閑聊了幾句就匆匆告辭了。王強這麼著急地讓他回公司,一定是他那條線有了重大的收獲。張天亮走進公司,就見到王強坐立不安地等著他。王強見張天亮進來,連忙迎上去,將張天亮拉到偏僻的角落,將早已打印好的資料交給他。張天亮匆匆翻了幾頁後興奮地說:“太棒了,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走,叫上歐陽和娜娜去肖總辦公室。”
肖天華正在與總部聯係APP總裁訪華的事,當得知M公司的總裁傑姆即將訪華,他便一直想促成公司總裁一起同行,這樣對杭州灣項目的推進將是意義深遠。見張天亮一幫人火急火燎地闖了進來,肖天華示意他們各自坐下,匆匆幾句結束了電話。
肖天華看到部下的臉上洋溢著興奮,估計又有了重大的進展,故意裝出疑惑的表情,問道:“各位親愛的同事,你們今天都打了興奮劑了,怎麼都像撿到金元寶似的?”
肖天華的話引來大家嗬嗬笑聲,張天亮搶言道:“頭,今天王強有重大收獲,拿到了仁和公司杭州灣項目研討會全部的會議記錄。這個菜鳥還蠻厲害的,我忙了一個上午,一點口風都沒得到!”邊說邊將手中的資料交給肖天華。
肖天華仔細看了一遍,也感覺到這份資料價值很高,冷靜地看了看大家,問道:“這些資料各位都看過了吧,你們怎麼看?”
歐陽惠開心地說:“有了這份資料,我們的技術方案設計算是找到了方向。這段時間我正在為這事發愁呢,謝謝王強了!”
張天亮接話道:“這份資料等於給我們下一步的工作擬定了具體的線路圖。資料裏每一個環節、具體的負責人名單清清楚楚,我們該怎麼幹,也就一目了然了。”
吳美娜順著張天亮的思路說道:“這份資料也給我們劃定了時間表,資料裏已經告訴我們了,在明年的5月1日前必須完成杭州灣項目的招標工作,也就是說留給我們的時間也就5個多月。”
肖天華聽了大家的發言,滿意地點點頭,說:“大家說得很對,但你們有沒有想過,嘉禾的李一冰現在手裏是不是也有了這麼一份資料?”
這話像一盆冷水,讓大家的興奮勁蕩然無存。確實如此,李一冰是一個思維很縝密的人,她不可能不知道仁和公司內部會議的事,憑著薑嘉美與蔣豐毅的關係,很有可能也拿到了這份資料。
肖天華見大家無語,他說這話的目的是希望項目組成員不要興奮過度,而不是打擊大家的信心,於是將話鋒一轉,說:“能拿到這份千金難買的資料,說明我們的工作至少沒再落在別人的後麵。這件事王強功不可沒,我建議這個月給王強發5000元的特殊貢獻獎,大家有沒有意見?”肯定每一步工作進展,對有功人員及時獎勵,這是肖天華的工作作風,也是他在這個行業內的立足之本。歐陽惠帶頭,大家一起鼓掌表示通過。王強激動得臉漲得通紅。
肖天華繼續說道:“現在我們還沒到慶功的時候,但我們正在一步步向前邁進,每邁一步,我們都會覺得越發艱難。我們就像攀岩的勇士,身後是萬丈深淵,我們沒有退路,隻能不斷地向前,要站在事業的山巔,就必須義無反顧,勇往直前。我們每一個項目的運作都是一場戰爭,在戰爭中生存下來的都是勇士,都是真正的戰士。我們很自信,我們是勇士中的勇士,戰士中的戰士!”
肖天華用詩一般的語言激發員工的鬥誌和信心,他需要每一個人都沒有絲毫的鬆懈。
接下來,肖天華又根據資料中提供的信息,對各人的工作進行有效的分配。王強需要繼續維護好現有的這條線,另被要求爭取搞定仁和公司老板羅京天身邊的人。公司內部通常將這些人稱為影響人,這些人雖不是決策人,但往往能影響到客戶公司內部的決策。
會議結束後,張天亮笑著拍拍王強的肩,說:“今天中午是不是該你請客了?你小子後生可畏,我早晚會被搶了飯碗。”
歐陽惠插話道:“今天中午我請客,我得好好感謝王強,他幫了我的大忙。”
王強忙說道:“今天我請客,我還欠張經理好幾頓飯呢。”
吳美娜在一旁乘機敲詐道:“幹脆歐陽與王強一起請吧,請我們吃頓大餐!我想吃法國牛排。”
肖天華也湊過來說道:“那也加上我一份,中午我們就去吃正宗的法國牛排。”
吳美娜歡呼道:“領導萬歲!”引來大家哄堂大笑。
41
中國北京2008年12月18日上午9:00
京城某區公安分局程局心裏一直窩著一把火,他親自抓的富豪山莊涉黃涉賭的案子僅抓了山莊的總經理,罰了點款就輕描淡寫地被化解掉了。
京城這個池子真是深不見底,這些人的背後都有深厚的背景。程局剛到基層,根底尚淺。他一早剛到單位,就接到了田副部長的電話,讓他設法把富豪山莊的總經理給保釋出來。富豪山莊的總經理羅晴不過是代人受過,但他畢竟是孫天毅的人,田副部長讓他保釋羅晴,讓他一下子摸不著頭腦。田副部長在電話裏讓他以大局為重,穩定壓倒一切。程局沒有多問,立即辦理了這件事。羅晴隻是被勞教3年,屬於行政處罰。這件事屬於公安內部事情,辦起來難度不大,更何況富豪山莊的案子已經平息了。此事畢竟是田副部長親自交代下來的,程局不敢怠慢,交代了下工作,就親自開車去了郊外的勞動教養所。
車剛到勞教所門口,勞教所正副所長已在等候了。勞教所地處偏僻,舅舅不親姥姥不愛,很少有領導光臨此地。程局雖到基層不久,但他畢竟是部裏下來的,是不可怠慢的人物。此時他突然駕臨,幾位所長都忐忑不安。
程局與幾位所長略作寒暄,就在眾人的陪同下匆匆視察了勞教所。回到會議室,他讓幾位副所長去工作,獨留下了正所長。勞教所所長萬長興年齡50有餘,是從部隊裏轉業到勞教所的,一幹就是20多年。平日裏常常牢騷滿腹,工作倒是兢兢業業。程局在沙發上坐定,掏出香煙扔了根給萬長興。萬長興連忙拿出打火機給程局點上。
“我調到局裏時間不長,一直沒時間到基層走走,平時對你們關心不夠。老萬,在勞教所幹了有20年了吧?”程局抽著煙,隨意拉起了家常。
“整整23年了!”萬長興每每想起這些,都感到辛酸。誰讓他上下三代都是貧民百姓,隻能老死在這塊地方了。
“不容易呀!老婆孩子都在城裏?”程局關切地問道。
萬長興點了點頭,悶著頭抽著煙。
“那些勞教人員最多待上3年就能離開了,你們卻把自己的大半生耗在這裏了,我們應該多關心你們。老萬,這次來就想看看你們,你有什麼困難就提出來,我盡量解決。”程局關切地說。
程局的話讓萬長興看到了希望,他萎靡的情緒為之一振,渾暗的眼睛明亮發光。“程局,我父母年紀也大了,身體也不好,孩子今年要考大學,家裏需要照顧。我幾次提出申請,想調回城裏去都沒有音訊。您看看組織上能否考慮一下我的實際困難?”
“你的情況我剛知道。老萬,你放心,我會記在心裏的。過段時間基礎派出所要作人事調整,我盡力而為吧!”程局喝了口水,稍作停頓,看著萬長興一副感激的麵孔,激動得想說什麼又說不出來。他擺了擺手:“老萬,局裏人事複雜呀,有些事我也不一定能說了算的。富豪山莊的案子你聽說了嗎?”
“聽說了一些,山莊的總經理不是還關在我們這裏嗎?”萬長興沒弄明白程局怎麼會提起此事。
“是呀,這麼大的案子就輕易給平息了。現在是穩定壓倒一切,那位總經理你們要盡快放出來。這件事是上麵交代下來的,你親自去辦。此事辦好了,我也能為你說上話。”程局點到為止,把事情巧妙引到上麵,免得讓萬長興誤解。
萬長興當然聽懂了程局的話。此事比較簡單,他竭力討好地說:“那我們盡快打報告,報到局裏去。”
“你現在就寫,我等著!”程局果斷地說。
萬長興沒再多言,叫來辦公室行政人員立即起草解除羅晴勞動教養的報告。僅半個小時,報告就起草完畢了。萬長興接過看了看,簽上了自己的名字,遞給了程局。程局草草看了下,簽了字,交給萬長興並吩咐道:“人盡快放了,報告交局裏備案。”
“好的,我馬上就去辦!”程局成了他的救星,他竭力奉承著。
“老萬,你的事我會放在心上的。”程局拍著萬長興的肩膀,“你們這些老同誌是局裏的骨幹,需要你們去挑大梁。”這個萬長興人雖然有點窩囊,但忠實可靠,找個適當的機會可以充實到基層派出所去。那些長刺的人物得找個機會換掉了,不然在分局他是站不穩的。
事情辦完,程局謝絕了宴請,匆匆告辭。萬長興站在大門口,看著程局的車飛速離去。
當天下午,羅晴一臉迷惑地走出關了近1個月的勞教所的大門。走進了勞教所,羅晴覺得與世隔絕了。孫天毅沒有露過麵,羅京天也杳無音訊。她明白自己做了他人的替罪羊,此時所有人對她都避而遠之。勞教所的1個月對她而言簡直是場噩夢,這裏聚集了小偷、妓女等一些社會渣滓,每天在寒風中勞作,聽著管教員的嗬斥,她覺得老了10多歲。3年的時間遙遙無期,羅晴的心漸漸麻木了。事前沒有一點消息,突然就被提前釋放,羅晴恍如身在夢中。
羅晴提著裝滿衣物的包,站在大門口四處張望。一輛別克車停在她的麵前,車上下來一個陌生的中年男人,笑著問道:“你是羅晴女士嗎?”
這樣的稱呼於她已非常陌生,羅晴愣了一會兒,才點點頭。那個陌生男人自我介紹道:“我叫王得發,是羅總讓我來接你的。”
“羅總?哪位羅總?”羅晴一時還沒反應過來。
“仁和公司的羅京天。”王得發迷惑地解釋道。
是羅京天在幫她,羅晴確實感到意外。王得發接過羅晴手中的包,放在後備箱裏。羅晴上了車,坐在前排,別克車飛速地向市區駛去。羅晴貪婪地看著窗外,嚴冬籠罩著的北方大地,人跡稀少,草木枯萎,光禿禿的樹幹伸在半空中,經曆著寒風的洗禮。王得發邊開車邊拿起了手機,撥通了羅京天的電話:“羅總,人我接到了。羅晴女士就在我身邊。”
“那好,你把電話給她。”電話裏的羅京天很欣喜。
“羅女士,羅總要與你說話。”王得發邊說邊把手機遞給羅晴。
“喂——”羅晴一時不知道說什麼。
“羅晴,讓你受苦了。你還好嗎?”聽到羅晴的聲音,羅京天心裏既興奮又有點難堪。
“我,我還好。”羅晴想哭,但竭力控製自己,眼淚奪眶而出,抽搐起來。
羅京天聽到了羅晴的嗚咽聲,深深歎了口氣:“已經過去了,都是我的錯,沒想到這事牽連到你。”
“這是我的命,怎麼能怪你?你現在在哪呢?”哭了一會兒,羅晴的情緒好了許多。
“我在南海的一個小島上。你回去休整一下就過來吧,我讓人給你訂機票。”
“我不去!”羅晴一口回絕了。近1個月的勞教生活,對女人的摧殘是致命的。羅晴保持得很好的容顏已蒼老了許多,她不想讓羅京天看到現在這副衰老的樣子。
“我這裏有個會要開,我需要你過來幫我。”羅京天已預料到羅晴會拒絕,早已想好了邀請她的理由。
“哦,是這樣呀,我能幫你做什麼?我現在這樣子,還是不給你丟臉了。”羅晴推辭著。
“晴,你在我心底永遠是美麗的。不要想多了,你需要休養一下。”羅京天動情了,心裏總覺得欠這個女人許多。
“那好吧!”羅晴答應了。
“你過來時告訴我一聲,我到機場接你。”羅京天高興地說。
車很快開進了市區,京城依然繁華喧鬧。羅晴恍如隔世,似乎重新活了一回。“羅女士,我們去哪裏,送你回家嗎?”王得發問道。“你就停在前麵的美容院吧!”羅晴不願意現在這樣子回家。
車停在一家美容院門口,羅晴下了車,說:“我的包放在你車上行嗎?”“沒問題!晚上有空,給你送過去。”王得發邊說邊遞給羅晴一張銀行卡,“這是羅總讓我交給你的,密碼是6個八。”“我不需要,你還給羅總吧!”羅晴確實很需要錢,這次出事被罰了一筆錢,幾乎是她多年來的全部積蓄。“你拿著吧,如用不著,你自己交給羅總。你就不要為難我們這些打工的了。”王得發幽默地笑了笑。羅晴接過卡,微笑著道了謝,走進了美容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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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國上海2008年12月19日下午5:00
王強第一次受獎,激動的心情一連幾天都揮之不去。5000元獎金倒是小數目,重要的是他看到了未來的光明。如果這個項目運作成功,他就有可能被提拔到銷售經理的位置上。不要小看銷售經理這個職位,在APP公司年收入會超過30萬元,還會有住房津貼、旅遊津貼等,就是在上海也能擠入中等收入的人群。如果能當上銷售經理,他王強也算在上海站穩腳跟了。
但王強每想起王楠和楊紅又很矛盾,王楠對他一往情深,自從答應楊紅的條件之後,每天晚上都會與王楠在電話裏聊到半夜。王強自己也弄不明白,是對王楠的愧疚還是害怕自己意誌不堅定,落入楊紅的情網。楊紅不顧丟掉工作的危險將會議記錄發給他,說明她真的很在意他。這丫頭瘋狂得很,做起事來不顧後果。王強想起與楊紅的私下協議,心中不免暗自打鼓。
正當王強胡思亂想之際,楊紅的短信就到了:“晚6點老地方見!”這丫頭總是很霸道,也不問問晚上有沒有空。今天又到小周末了,還好公司沒有開會的意思。王強完成了手頭的工作準備下班,王楠的電話來了。
“今晚有空嗎?我們回家吃飯。”王楠所說的回家是指回她的住處,王強一直沒敢把王楠領回自己的住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