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帶女人回家(1)(1 / 3)

那個晚上姚睫到底還是沒有落到無處容身的地步,我把她領到了b哥的四合院裏。當時夜已深了,胡同裏卻不消停,鄰居們打麻將的打麻將,看電視的看電視,房頂上不時傳來貓叫春的嘶嚎。同是平房小巷,城裏的胡同卻與“城中村”的氣氛大相徑庭:空氣裏彌漫著一股不思上進的頹靡。我跨上漢白玉石階,氣勢洶洶地用大銅環砸門,片刻便把b哥吵了出來。

這廝原本就長得長手長腳,瘦得像個肯尼亞長跑運動員,前一陣子中了次毒,麵目竟更顯清臒,隻是眉眼之間仍然帶著病容。不知道的人,還以為他真把那支“電影裏才有”的煙槍派上了用場呢。

他說:“你他媽的還沒死啊。”

我說:“看到你活蹦亂跳的我也很遺憾。”

他又說:“咦,你還帶了個妞兒。”

我又說:“反正不是給你帶的,但是要在你這兒寄存兩天。”

說完之後,我拉著姚睫穿堂入室,一腳踹開客房的“梅蘭竹菊雕花門”,指指滿堂的實木家具對姚睫說:“環境還滿意吧?地主老財家的牙床,村妞兒也要上去滾一滾。”

b哥壞笑道:“怎麼聽起來好像便宜了地主老財。”

姚睫則瀏覽著屋裏“民國範兒”的擺設:“越看越像姨太太的房間。”

“本來就是。”我扭臉問b哥,“前一陣演話劇那個蜜呢,不是她住這兒嗎?”

“又遣散了。”b哥說,“自從毒酒攻心,哥哥我受了內傷,近不得女色了。”

“別聽他放煙霧彈。”我又叮囑姚睫,“牆角那根杠子是門閂,會使吧?晚上一定鎖好了門。你要需要,我再給你買瓶防狼噴劑去。”

因為換人睡覺,姚睫自然要從櫃子裏取出新床單,把b哥和“演話劇那蜜”的醃臢物件換下去。她在忙活的時候,我跟著b哥來在正廳,喊他們家保姆:“茶來水來啤酒來!”

偏房裏,一個愣愣磕磕的女聲吼道:“自己沒長手嗎?”

我嚇了一跳:“你們家保姆革命了?”

b哥苦笑道:“她就是這麼對我的。”

然後他又扯著脖子罵:“你媽了個巴子的,廚房鑰匙在你那兒,讓我怎麼拿!”

半分鍾之後,偏房的門“咣”的一聲響,簡直像是被人踹開的,一個矮敦敦、圓乎乎的身影衝向廚房,又是“咣”的一聲。

b哥再罵:“你輕點行不行?我這兒都是仿古的東西,嬌貴。”

那女聲回道:“我們老家的真古跡都拆他娘的了,誰還在乎你這些假的。”

話音才落,她已拿著兩瓶礦泉水,進門扔給我們。這是才發現保姆不是原來的保姆了,換成了一個十八九歲的小妹子。再看眉眼,竟格外眼熟,原來是那天在飯館遇到的b哥的“老鄉”。

“你他媽的禽獸啊,怎麼連這樣的都拐帶回家了。”我目瞪口呆地對b哥說。

b哥滿臉真摯的冤枉:“怎麼是拐帶,我被訛上了。”

原來b哥和馬流氓等人一齊被假酒藥翻那天,這小妹子也連幹了幾杯,鬧哄哄被送到醫院,她卻跟b哥一個病房。妹子喝得少,而且急,嗷嗷連吐了幾次,也就好了。她扭臉看到b哥正在翻白眼打擺子,大小便都失禁了,隻好罵罵咧咧地伺候起來。一把屎一把尿地等到b哥省了人事,她對b哥說:

“老鄉,我沒地方去啦。”

這時才知道,出了假酒的案子,那家飯館一發又被查出來許多事,比如用地溝油、工業色素做菜之類。號稱風雅的私家菜,原來比街上賣油條的也幹淨不了多少。老板一害怕,索性卷鋪蓋卷逃到不知什麼地方避難了,剩下的廚子、小工、服務員也作鳥獸散,昨天還高朋滿座的飯館,現在空蕩蕩地貼了個封條。對於這個情況,罵街罵得最凶的自然是b哥,他是常客,幾年來一直處於假冒偽劣食品的戕害之中,而且為了吃“放心菜”,他花的可是比外麵高幾倍的價錢啊。真是虧死了。

小妹子則這麼為他寬心:“虧什麼虧?吃些不幹淨的東西,也就少活幾年。”

b哥說:“那還不虧?”

小妹子說:“反正你少活幾年,錢也花不完,多活幾年,一樣花不完。都是花不完,沒什麼虧的。”

這麼算來,還真是不虧了。b哥驚奇:這個妹子雖然有點兒二百五,可是動不動就能說出真理來。偏巧這時,他家後院又起了火:原先那個保姆認為他快死了,便偷了抽屜裏的一塊勞力士表,到街上的典當行換了一疊錢,興高采烈地跑掉了。b哥就問那個小妹子:“你會不會伺候人?”

小妹子氣壯如牛地說:“看怎麼伺侯,那種‘伺候’,我堅決不幹。”

b哥笑著“呸”了一口:“那種‘伺候’,我還不幹呢。”

再想想要不是b哥灌她,人家也進不了醫院,於是就把她領回家裏,接了保姆的班兒。可是進了門,才發現當初談條件的時候有歧義,小妹子說的“那種伺候”不僅包括上床“伺候”,床下的許多“伺候”也在“不幹”的範疇之中:端茶倒水擦皮鞋,梳頭捏腳擠牙膏,統統都被批判為“剝削階級的惡習”,她“誓死不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