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出生在奧地利,所以在名義上,希特勒是一名天主教徒。但是,在其向德意誌國家權力一步步邁近之前,便已不再把其當做自己的信仰。可是在德意誌的宗教格局裏,天主教依然具有較大實力。當年《奧格斯堡合約》所劃定的那道不甚清晰的信仰界限,使德意誌南部地區,依然為天主教會所主導,而這裏也正是希特勒的政治發跡之地。
1929年爆發的經濟危機席卷全球,對於負債累累的德國,打擊尤甚,各地工潮湧動。還未獨攬大權的希特勒麵臨著一個幾年前墨索裏尼同樣麵對的現實,那就是如何拉攏人心,避免國家被****。而另一點上,已下定決心憑借議會鬥爭攫取國家權力的希特勒,也要麵對眾多對立黨派的競爭,其中就包括擁有天主教背景的中央黨。
對於天主教會來說,這個激進的德國政壇紅人給他們的印象還不是很壞,起碼他仇視共產主義的姿態和言論是值得稱讚的。因為羅馬教廷已經非常懼怕有朝一日全歐洲都成為布爾什維克的天下,如果馬克思主義大行其道的話,那也將是基督教的末日。
而任何人都很清楚,德意誌的地理方位對於西歐尤為重要,它猶如一道信仰對抗的屏障。過去的一千年,這裏連同波蘭,構成了天主教與東正教的緩衝帶,現在則肩負起西方免受****的最重要一道防線。因此,天主教與德意誌之間,依然不能擺脫依賴與對抗的複雜局麵,這已延續了千年。在梵蒂岡的決策者看來,極端仇恨共產主義的希特勒,能夠擔當起這一神聖使命。
在對付教會的態度上,希特勒一貫采取軟硬兼施的策略,這多少受到了墨索裏尼的啟發。在他看來,庇護十一世教皇是一個對政治缺乏敏銳洞察力的人,而事實上確實如此。這位教皇一向不主張教徒參與政治,更何況去組建政黨,教廷不止一次的表示,對天主教選民的關心要超過對天主教議員的關心。而庇護十一世對年輕人的宗教教育卻極其在意,呼籲在德國的學校裏開設神學教育。
希特勒打出的牌直截了當的表明:如果雙方合作的話,必須取締中央黨的存在。同時,天主教神父可以自由的走進德國各級學校,這樣將使天主教信仰在德國的地位更加穩固。如若不能,則整個德國遲早將成為新教信仰的天下,將天主教的影響阻隔在阿爾卑斯山一線。
1933年,僅用8天時間,《德梵宗教協定》便完成了從起草到簽訂的全部程序。這份文件使天主教會在德國的地位得到鞏固,教徒受到保護,德國的學校裏也開設了宗教教育。同時,協定禁止德國籍的神職人員參與政治,因此失去後台的中央黨和一些工會組織從此一蹶不振,希特勒憑借釜底抽薪之計將對手鏟除的幹幹淨淨。
這份協定內容的執行權力在希特勒手中,羅馬方麵沒有對其施行有效約束的能力。也就是說,那些簽字生效的條款,是否履行,進展到哪一步,完全由希特勒說的算。教廷抱著一廂情願的心態希望希特勒遵守承諾,但是他們錯了,自協定簽署的那一刻起,希特勒就壓根沒想去執行它,除了那些對納粹有利的條款。在滿足了政治需求後,更主要的是,他已獨攬德意誌權利,天主教會便不是那麼重要了。
於是,神職人員紛紛被趕出學校,納粹壟斷教育權利,換之以國家種族理論,向年輕人灌輸,試圖以新的“宗教熱情”改變未來德國人的價值觀,這與天主教所倡導的普世主義信仰觀完全背道而馳。納粹的手段極端殘酷,令梵蒂岡完全出乎意料,任何對納粹專政不滿的神父,都將遭受無情的迫害。一些被刻意編撰,諷刺教士腐化生活的文章鋪天蓋地,將他們形容為貪汙犯、同性戀和戀童癖。納粹二號人物戈林甚至公開辱罵天主教教父為“黑鼴鼠”,與代表共產黨人的“紅鼴鼠”毫無區別。更有甚者,德國境內,到處是踐踏猶太人生存權利的暴力行為,甚至那些已經皈依天主教信仰的也不能幸免。
對此,庇護十一世追悔莫及,於1937年發表了一片名為《痛心已極》的德文聖諭,嚴厲譴責希特勒的背信和納粹的暴行。對此,希特勒開動納粹的宣傳機器,汙蔑是梵蒂岡違約在先,大肆編造天主教會的負麵材料,並在德國各地查禁這份通告。但即使所有的德國人都讀到了這份文件,此時的希特勒也不為所動。幾百年前那些動輒被教會絕罰的君主,多少還有些忌憚自己失去民心,但彼一時此一時,現在已不是十一世紀了。
希特勒早就清楚,教會與國家集權之間不可調和,撕破臉是遲早的事,隻不過在其謀取權利的時候,利用了教會這一“台階”而已。在他眼裏,“萬字旗”遲早要取代“十字架”,成為雅利安人的真正信仰。早在《德梵宗教協定》即將簽字之前,希特勒已經在私下裏洋洋自得的說道:“我將是曆史上欺騙過梵蒂岡的少數幾個人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