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見到羽喬公主是在戌時開始的宴請禮上,她竟然換了漢室的衣裳,梳起發髻,除了眉宇間存留的一絲英武之氣,倒再難找出她與漢室女子的差別。不僅如此,與在場的諸位妃嬪相比,羽喬也絲毫不遜色,反而有一種特別的風采。隻見她一手按在胸前,一手背在腰後,彎腰說,“羽喬參見漢室皇帝陛下,參見皇後娘娘。”見此情景,我不禁想她雖身著漢服,卻在行國禮時依然使用大越的禮儀,看來縱然更改了容顏,依舊不能更改她大越人的本心。
我去看皇上的表情,他眉眼帶笑,卻笑得暗藏威儀,示意羽喬平身,讚許地說,“想不到大越公主穿上我漢室的服裝,倒有幾分漢室公主的風範啊。”
羽喬含蓄地一笑說,“羽喬身著漢服,是為表達入鄉隨俗之意,以示我大越與漢室交好的誠意,隻不過羽喬身為大越皇室後裔,必須代表大越行以大越國禮,此非大越風俗,卻是大越國法,不得違犯,請漢室皇帝陛下海涵。”
“羽喬公主言重了,”萬淑寧站起身,她今天穿著橘色的雲錦寬袖衫,霞雲色的綢裙,藕色紗罩,在燈光照耀下如同雲中太陽放射光芒,給人感覺溫暖又充滿力量,“公主是大越國的瑰寶,大越國禮象征大越國的尊權,而漢服代表了漢室的傳統,公主能夠穿上漢服行大越國禮,是我漢室與大越共同的榮耀。同樣,為表我漢室的誠意,哀家將賜你一頂公主冠,寓意漢室亦將公主視為掌上明珠,願漢室與大越能夠萬世修好,共存共榮。”
皇上說完衝我點了點頭,我將公主冠送至羽喬麵前,並替她戴上。這時,羽喬給了蒙泰一個眼神,隨即上前一步說,“皇上,羽喬此次入漢,除了帶來西域的特產,還有更大的驚喜要送給皇上。”
“更大的驚喜?”皇上似乎很有興趣。就在這時,西域的鼓樂聲響起,五麵大鼓被抬進殿來,每麵大鼓上,各有兩名大越女子擺出優美的舞姿,她們身著短袖彩絲衣,露出腰部和小腹,下身穿著金縷絲線的燈籠褲,腳踝、手腕上帶著金銀鐲,發出叮當脆響,手臂上環纏著飄帶,盡顯妖嬈風姿。伴隨著鼓樂之聲,十名女子在鼓麵上翩翩起舞,腳尖擊鼓雙手擊掌,合著鼓樂,跳出別樣風情。皇上飲酒觀舞,麵露欣賞之意,萬淑寧笑而不語,手指卻在膝蓋上打著節拍,似乎也被吸引。曲罷,十麵大鼓被抬下去,女子卻留在殿上,排列成行,走到殿中央。那一刻,我心中有些異樣的不安。
羽喬離開座位,走到這些女子前麵,“皇上,剛才您欣賞的是我大越最有特色的踏鼓舞,是羽喬親自編排,特意敬獻給皇上的,跳舞的十位女子,是我大越最美的美女,是父王精心挑選進獻漢室的,寓意漢室和大越能同結連理,共衍後嗣。”
羽喬這話一邊說著,朝陽殿的氣氛就一邊緩緩地變化,之前洋溢的熱情漸漸失去了溫度,一張張無論真心或偽裝的笑臉全都冷淡下來。畢竟皇後和各宮妃嬪都在場,這個時候說進獻女子的事免不了尷尬。安瑾萱已經徹底板起了臉孔,莊環嘟著嘴氣不順的樣子,肖玉華咬著嘴唇低頭不看任何人,隻有楊岫雲抬頭看著羽喬,卻是一臉淡漠。我看向皇上,他有些意外,更有些猶豫。
就在這個時候,萬淑寧站起身來,莊重大方地說,“大越國王一片心意,我漢室自當領受,大越女子貌能傾城、舞能傾國,我漢室皇族官宦之家也不乏年輕有為的優秀才俊,不如就讓哀家替他們拉了這條紅線,促成十對鴛鴦美眷,也好實現漢室與大越共衍後嗣的心願。皇上,你說這樣好嗎?”
“如此甚好,”皇上豁然開朗,看得出是真心讚成萬淑寧所說,“羽喬公主,大越國王的心意讓朕十分感動,你放心,朕與皇後一定在皇室與官宦世家中替這十位佳人覓得好歸宿,絕不辜負了大越國王的盛情和美意,漢室與大越必能姻緣相連,共傳萬代。”皇上這番話,讓各宮嬪妃不禁露出慶幸之色,更對萬淑寧投去感激的目光。萬淑寧的當機立斷,既解了皇上的困,又解了後宮的危,一箭雙雕,可謂厲害。
“如此,羽喬替大越謝過皇上。”羽喬一邊謝恩,一邊看向萬淑寧,那一眼,似有無窮無盡的深意。
宴請禮結束後,皇上回了欽安殿,對之前發生的事一字不提,一個人在寢殿裏靜思,我則和陸音等在殿外。陸音是今年三月調入欽安殿的守殿,聰穎乖巧,與我很是投緣,有時候,我能在她身上看到紀雙木初入宮時的影子。欽安殿的殿值江辛已有了年紀,也有意栽培陸音,就將她安排在我身邊曆練。當夜更深一點,我服侍了皇上睡下,囑咐陸音好好看顧,自己悄悄地往靜祿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