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季柔走近我,嘴巴湊著我的耳朵說,“如果這個秘密跟大越國的羽喬公主有關呢?”
跟羽喬有關!我不自覺地後退半步,疑惑地看著唐季柔得意的笑。“如果真有這樣的秘密,你又是怎麼知道的,而且既然是秘密,就不能在事先驗證真假,我憑什麼相信你的話?”
唐季柔滿不在乎地說,“你可以不信,我也可以不求你,這宮裏這麼多人,願意相信這個秘密的不在少數,能夠幫我回太醫院的也不在少數,我是念著我們以往的交情,先想到和你來說這件事,你不感興趣的話,我再找別人就是了,比如說,皇後娘娘。”唐季柔說完,別有深意地朝我一眨眼,轉身要走。
“等一等,”我叫住她,盤算片刻,抬頭問她,“為什麼是太醫院,而不是別的去處?”
“林尚義的問題還真特別啊,”唐季柔幾乎不作思索就回答我,“我不想吃苦,但更不想給自己惹麻煩,何況若要有所表現博取晉升的機會,當然是要選自己擅長的,再說,太醫院現在有張掌院執掌,”唐季柔說到這裏刻意停頓了一下,看了我一眼,“我見過林尚義單獨與張掌院會麵,看得出來你們交情匪淺,如果有林尚義替我美言,我在太醫院的日子一定不會難過。”
“你見到的不過冰山一角罷了,”我知道這種事被看見是難免的,與其遮掩否認,不如順勢承當,“宮中各房各院各司各局的執掌都與我有交情,但我從來也不為難他們做假公濟私的事情,這也是交情能夠長久的原因。至於張掌院,哼,羽喬公主的秘密的確值得我開口,但調用醫女這樣的大事,並非他一人就能決定,也非我所言能夠左右。”
“林尚義就別替他人謙虛了,我不是沒在太醫院呆過,調用醫女需要牽動哪些人,我是知道的,這件事隻要沒人跳出來阻攔,成功的機會還是很大的,”唐季柔的目光突然變得怪異,那種不懷好意的賊竊的笑似乎是要訴說一個見不得人的醜聞,“我是怎麼從太醫院到浣衣房的,林尚義很清楚,現在的後宮早已不是當初的後宮,我的去留又能影響到誰?”唐季柔後退兩步,怪異的笑臉漸漸沒有了表情,“總之一句話,奴婢回太醫院之日,就是將羽喬公主的秘密向林尚義公開之時。”唐季柔說完,幹脆地轉身離開。
望著唐季柔的背影,我替自己慶幸,幫她回太醫院不是難事,而要得到羽喬公主的秘密卻著實不易,這次是我撿了便宜,但願她不是在欺騙我。我本想立刻去太醫院請張學明幫忙,但仔細一想,我與張學明的交情始終都模糊不清,除去假太子事件上實打實的相互合作,我與他幾次軌跡的交疊都充滿著神秘和宿命的感覺,如同霧裏看花虛實難分,更似鏡中水月似有若無,在還沒有弄清我與他最真實的關係的情況下,也許不應該把他作為我求助的第一個選擇。相反,也許另一個人可以更直接地解決我的難題,雖然有一點冒險,但是值得一試。
打定主意後,我趕回欽安殿,陸音說小潘子正陪著皇上在欽安禦池喂魚。我趕過去,老遠就聽到小潘子的戲逗聲,心想時機正合適,就大膽地走過去。“奴婢見過皇上,皇上,奴婢有話想說。”皇上似乎沒有聽見我的話,很隨意地回頭看了看我,繼續將一把魚食撒入池中。我沉了沉氣,提高聲音說,“皇上,奴婢有事稟告。”
“說。”皇上的心情一點沒受影響,又撒下一把魚食。
我張了張嘴,猛地看見小潘子衝我搖頭使眼色,幹脆心一橫說,“皇上先喂魚吧,奴婢告退了。”
“等一等。”皇上叫住了我,如我所期。我聽到他拍了拍手,走到我身邊,好奇地盯住我看,“西樵好像有心事啊,說吧,朕聽著。”
我抬起頭,專注地看著皇上說,“皇上還記得前皇後的罪狀裏,關於雲妃誤食蒜蓉的那一樁嗎?”
皇上眉頭一皺,“朕記得,怎麼了,是又有同樣的事情發生了嗎?”
我搖搖頭說,“當時太後追究雲妃惡疾不報,有一名太醫院的醫女無辜受到牽連,成為替罪之人被貶入浣衣房,此事皇上是否還有印象?”
皇上沉吟片刻說,“你是為了那名醫女才跟朕舊事重提的?”
“奴婢不敢隱瞞,確實如此,”我見皇上已經猜透我的心思,忐忑之心反而平息不少,“那名醫女被調入太醫院之前隻是一個普通的宮婢,與奴婢一同在司禮院受訓,也算姐妹一場,自貶入浣衣房就再沒相見。如今時過境遷,她特意來求奴婢幫她說情,希望能調回太醫院做醫女,完成她父親的心願。”
皇上又露疑惑之色,“父親的心願?她的父親是什麼要緊的人物嗎?”
“回皇上,這名醫女的父親是已故的京城名醫唐正宵。”
“原來是他,”皇上感慨地說,“朕聽翁仲愷說起過唐正宵的事,原來他女兒也到了宮中。”
“皇上,因為雲妃的事,唐季柔已承受不少委屈,奴婢以為她的要求並不過分,請皇上恩準。”
“既然是被無辜牽連,又曾經在太醫院當值過,再調回原任,也符合理法,西樵,你去找張學明,就說此事朕已同意,讓他按律提請尚宮局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