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奴婢代唐季柔謝過皇上。”我心中暗自欣慰，羽喬公主的秘密就要為我所知了。
我找到張學明，告知他皇上的意思，他聽完後默不作聲，許久才問我，“皇上從不主動過問太醫院和尚宮局的事，這個唐季柔是通過什麼渠道讓皇上親自過問她的前程呢？”
“張掌院是要了解清楚所有的事才願意遵照皇上的意思辦理嗎？”
“那倒不是，隻是調用醫女需要提請尚宮局，尚宮局由皇後監管，我是怕事情傳到皇後的耳朵裏，萬一責問下來，我該說哪些不該說哪些，還是事先考慮周全的好。”
我承認他的顧慮有理，於是坦白地說，“唐季柔來求我，我隻是盡力而為罷了，皇上能恩準此事，連我也覺得走運呢。”
“哦，原來如此，看來林尚義雖然地位與之前大不相同，樂於助人的心還是沒有變哪。”張學明凝視我的眼睛，好像要捕捉住我所有的目光，我敢確定他的心中一定藏著懷疑，隻是不說破罷了。“請林尚義回去告訴皇上，我一切遵照聖意辦理。”
“如此就有勞了。”我誠心致謝，同時對張學明與我之間可能存在的某種聯係更加有了窺探的欲望。
不出五日，唐季柔就被調回太醫院，她倒是很守信用，而且膽子夠大，調職當晚就來欽安殿找我。我沒敢讓她進殿，佯裝和她一起去太醫院，在路上僻靜無人之處就忍不住說，“你膽子也太大了，敢找到欽安殿來。”
“隻要林尚義願意裝病，我以後還會有大把的機會走進欽安殿。”唐季柔倒是一副坦蕩蕩的樣子，“怎樣都好，林尚義在短短五天之內就讓我恢複了醫女的職務，感激之餘，我不禁要說一聲佩服，沒有想到，這一天居然來得這麼快，看來林尚義是等不及想要知道羽喬公主的秘密了。”
我猛地站住腳，轉身對她說，“唐醫女的承諾，不會反悔的吧？”
“當然不會，”唐季柔左右看看，確定周圍無人後說，“我聽說羽喬公主受傷後，根本不讓太醫院的人參與診治，無論是外用藥還是內服藥，都由大越禦醫負責打理，司藥房對此一無所知，在我看來，這麼做的目的隻有兩個，一是大越的藥方神奇，不能隨便透露，二是大越對羽喬公主的傷病有所隱瞞，不想被我們發現破綻，對於我來說，前者可以讓我精進醫術，後者可以幫我翻身重來，以我當時的處境，更希望是後者。”
“翻身重來，你已經做到了，難道你在暗示，大越對羽喬公主的傷病有所隱瞞，這就是你所說的秘密？”
“沒錯。”唐季柔有些得意，“大越國以為封鎖住太醫院和禦藥房的消息源就可以瞞天過海，但他們偏偏忽略了最沒有地位的浣衣房。無論是喝藥，還是敷藥，身上都會留下氣味，氣味附著在衣服上，久而久之很容易就能聞出來，何況我還是學醫的，藥的味道就算別人聞不出來，卻騙不了我。羽喬公主入宮後，她所有的衣服都是我負責清洗，隻要聞一聞，很多事情就藏不住了。”
“衣服每天都洗，藥味不能積累，恐怕沒那麼容易聞出來吧？”我先要確認她是不是在編故事才能繼續深究下去。
“誰說每天都洗？”唐季柔忽然輕蔑地一笑，“現在已經入秋，天涼水冷，隻要沒有明顯的汙漬，誰會天天替她們洗衣服，誰又能看得出來這衣服究竟洗沒洗過？隻要重新熏一熏，熨一熨，她們就當是洗過的穿，我們省水，她們也省氣。”唐季柔看著我微愕的樣子，嘖嘖著說，“沒想到吧林尚義，就連浣衣房這樣的地方也要花心思才行的。”
“那你到底發現了什麼？”
“我就是什麼都沒有發現，才覺得這件事有貓膩，就算是喝進去的藥沒有味道從體內散發出來，外傷的藥呢，為什麼羽喬公主的褲子上沒有一點藥膏的味道，這很不正常。”
“藥膏的味道？”我想起了什麼，“我聞到過藥膏的味道，在百合宮的寢宮，我確實聞到過的。”
“你別忘了，羽喬公主的額頭也碰傷了，這是在場的所有人都親眼看見的，沒有任何作假的必要，藥膏的氣味極有可能是來自她額頭的傷口。”
“對對對，她的額頭上的確包著紗布。”我開始接受唐季柔的分析，心中暗讚她不愧是出自醫學世家。
“那就對了，既然你能隔著紗布聞到藥膏的味道，沒有理由我在褲子上聞不到啊，何況是一直沒有洗的貼身衣褲，這絕對不正常。我的判斷是，除了額頭上的傷，羽喬公主根本就是安然無恙。”
“有沒有可能，大越禦醫用的是無色無味的藥？”我必須考慮所有的可能性，才能做出進一步的判斷。
“不可能，”唐季柔肯定地搖搖頭，“害人才會用無色無味的藥，意在不被發覺，救人，怎麼能如此冒險。何況宮中用藥，更是謹慎，為求開藥、抓藥、煎藥、服藥、用藥不出差錯，為免施藥害人無跡可查，除非萬不得已，宮中切忌使用無色無味無辨別特征的藥物，如果大越禦醫使用此類藥物，那同樣是別有用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