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麼嚴重?”我一下覺得惶恐,不止因為這毒藥的藥性可怕,更因為我知道這是李昊送給鄭君怡帶進宮的贈禮。“這脂膏哪裏能搞到?”
張學明搖搖頭說,“脂膏是普通的脂膏,因為加了毒藥,所以越發明亮香醇。至於這毒藥,是用罕見的毒蟲血混合調製而成,我至今隻能驗出十種,全部都是西域的毒蟲,其中有一種叫蠱蠍,其血香甜卻有劇毒,這脂膏氣味獨特,馥鬱濃香,世上無二,但誰人能想到竟然是毒蟲之血的功勞。這樣的毒,絕非我漢室所產,定當是來自西域。”
“來自西域?”我立刻聯想到大越國,難不成李昊送脂膏給鄭君怡,還和大越國有關?
“西樵,這脂膏你是從何處得到的?”張學明如此問我,讓我驚惶語塞,正想措辭辯駁,他竟寬容地說,“不管你是從何處得來,不要為了它妄送了自己的前程平安。”
他對我放縱,我反起了疑竇,“若是尋常毒藥,你信我,不追究我,我自當心存感激,可此毒來自西域,若有人中毒,死生恐關乎國運,張掌院竟然也能知情不問,這與你幫我的初衷似乎有悖。”
“你當真不明白嗎?”張學明似乎有些失望,失望中流露出一股幽遠的懷念,“我要幫的從來也不是皇上,我隻是想幫你而已。木佳子死的時候,你就該明白我是站在哪一邊的。”張學明說完,再不給我多一句的解釋,沿著來時的路離開。我慢慢低下頭,將手絹在掌心攤開,那抹殘留的橘紅刺痛了我的眼。
我好不容易等到天黑了,偷偷地帶著胭脂盒又去了靜祿院。我把脂膏有毒的事情毫不保留地告訴鄭君怡,看著她驚愕後怕滿是懼憂的雙眼,我心裏相信她對此事全不知情。她用微微顫抖的手捉住茶碗,捧在掌心似要取暖,身體卻抖得更加厲害。我覺得有些不對,伸手觸摸她的額頭,好燙。
我緊張地說,“娘娘燒了多久,怎麼不叫禦醫?”
“禦醫會來這裏嗎?”鄭君怡輕輕的一句就讓我無言以對。她的目光落在胭脂盒上,愴然一笑,“想不到他有那樣的膽子,敢利用我謀害皇上,可惜,白費心機了,就算我真的把這毒脂膏塗在了嘴上,皇上也不會給我親近的機會,一切都是徒勞罷了。”
“娘娘換了同樣顏色的脂膏讓世子寬心,可皇上至今安然無恙,由此世子便會以為娘娘與皇上並未多有親近,或許世子對皇上的恨意就此消減了也未可知。”我安慰著她,卻連自己都感到這種安慰無力得很。
“無限風光的背後,全是千瘡百孔,百般掩蓋,還是都讓他知道了。”鄭君怡咳了兩聲,竟然咳得流出了眼淚。
“娘娘,請恕奴婢妄加猜測,這毒藥來自西域,大越國也在西域,兩者之間會不會……”
“你怎麼會有這樣的想法?”鄭君怡一下警覺起來,“世子贈送脂膏是十年前的事了,大越國重新崛起足以與漢室抗衡也不過是近兩年的事,你怎麼會把這兩件事想到一處?還是,又出了什麼我不知道的事,讓你有這樣的想法?”鄭君怡雖然心計不如萬淑寧深,卻有著極為敏銳的觸感,一下子就說中了要害。
“奴婢已經基本能肯定大越使團要借羽喬公主的傷長留宮中,至於是否有不良企圖,是否與人勾結,都不得而知。”
“你懷疑世子?”鄭君怡領會了我的意思,“照你的說法,如果脂膏之毒隻能證明世子與西域有所來往,那麼使團之事,就足以令人聯想到世子與大越勾結,意圖不軌,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