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最壞的局麵,”我看著鄭君怡,憐惜心痛地說,“可奴婢相信,真相不會如此。”
鄭君怡猛地抓住我的手腕,如同冰冷的鐵鉗將我製住,“我求你,在沒有更多的線索出現之前,不要將此事告訴任何人,千萬不要。”
我看著她渴求甚至哀求的目光,心裏明白她也與我有著同樣的懷疑,所以她要求我,不要讓更多的人產生這樣的懷疑。“奴婢答應娘娘,暫且將此事保密,若有一日非說不可了,也一定預先知會娘娘。”
鄭君怡漸漸放開手,因為我的承諾,也因為她實在沒有力氣了。我把她扶上床,環視屋內,真真覺得這裏簡陋得不成樣子,於是留下皇上賜的鵝絨披風,好讓她禦寒。
出了靜祿院,我被冷風吹得頓時縮成一團,但一想到鄭君怡的病,我不再縮手縮腳,在風中忍著走了好久,回欽安殿後也不用熱水泡澡,坐在床邊吹了一夜的風,等到晨曦露曙,我已是頭痛體乏,風寒之症畢露。我去太醫院問診開藥,告病休養在尚宮府,夜裏偷偷煎了藥,裝在藥罐裏送去給鄭君怡。如此接連三日,鄭君怡的病漸好,我的病愈加重了,幸好太醫院也查不出端倪來,隻能多配幾副藥給我,過了三四天也痊愈了。
回到欽安殿當差的第一晚,皇上就翻了莊環的牌子,如今她已晉了妃位半年有餘,越發嬌縱得意,隻在萬淑寧麵前還收斂幾分。萬淑寧做了七年的郡主,一朝登高成為皇後,莊環再沒分寸也知道惹不起,再加上萬淑寧看重名位,隻要妃嬪尊重她,侍寢的事她從來不計較長短,莊環為得聖寵,裝也要裝出懂事的樣子來,偏因為如此,皇上更願意往南和宮去了。
更深露重,我和小潘子安頓好皇上,退出寢殿在側房打盹,睜開眼已是天明。我如往常一般伺候皇上更衣,莊環則忙著打扮自己,要是其她妃嬪,早就親自服侍皇上了,偏偏她受著寵愛,皇上又說過喜歡看她梳妝,她便養成了這個習慣。
我替皇上戴冠,皇上則望著莊環說,“你今日的發髻梳得不好,多了幾分華貴卻少了雅致,不適合你。”
“皇上不知道,臣妾宮裏的楚翹最會梳頭,可惜昨日弄傷了手,不能給臣妾梳頭了。”
“原來是這樣,西樵,你的手藝不錯,要不要露一手給怡妃看看?”皇上笑著看我,雖然是問,卻無異於令。
“奴婢不敢當,楚翹的手藝在宮婢裏拔得頭籌,奴婢可不敢相較。其實怡妃娘娘今日的發髻也算婉約,隻是釵環佩飾搭配得不好,才失了原有的情致。”
“是嗎?來人,快把本宮的首飾盒拿來,讓林尚義替本宮挑選。”莊環把頭上的鳳釵都拔了下來,等著我重新打扮她。我得了皇上的許可,走到梳妝台旁,從首飾盒裏挑出一支桂瑤點翠的垂鏈墜珠釵,斜側著插入怡妃的發髻,頓時減去端重之感,多添飄逸之姿。莊環立刻喜上眉梢,誇讚我說,“不愧是承禦出身,比楚翹更有奇巧之心。”
“娘娘謬讚了,娘娘不嫌奴婢笨手笨腳,就是奴婢的福氣了。”我說著又挑了一根絡梅的額飾替怡妃戴上。就在這時,我聞到一股奇特的香味,馥鬱濃醇,又很熟悉。這味道不是……我心中驟然不安,努力控製著不讓雙手顫抖,目光卻倉促地在梳妝台上尋望,一隻精巧的胭脂盒落入眼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