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姒抬起頭，雙目含淚點點幽怨，“娘娘有所不知，臣妾不怕世子多娶，隻怕世子動情。紀氏和師氏都是賜婚得來的，並非世子真心所愛，世子對她們敬重多於愛慕，這才保得家宅和睦，臣妾的地位才得以維持。知墨就不同了。臣妾知道，世子曾經有過深愛的人，無緣相守成為畢生遺憾，現在碰到這個宋知墨，替身也好，影子也罷，終究是要威脅到臣妾了。”
“世子是皇親貴胄，所立正夫人必須是出身官宦名門，她一個來曆不明的女子就算再得寵愛，也不可能越過你去。”
“臣妾說的不是名分的地位，而是感情，”薑姒委屈地說，“臣妾是沒有指望了，但臣妾絕不允許有其她女人得到，誰要敢分世子的愛，臣妾就讓她消失。”薑姒此刻流露出被奪愛的嫉憤，形似怨婦。
“心和人，都隻能得到一樣，”萬淑寧的臉色並不好看，“那如果有一天世子愛上了紀雙木，你也會讓她消失嗎？”我心裏一顫，這個問題，兩頭都是陷阱，明擺的陷阱，萬淑寧敢問，薑姒是否敢答，而且是答實話呢？
薑姒咬緊嘴唇，肩膀瑟瑟發抖，“會。”
時間一下子凝固，稍過片刻繼續流淌。“好，很好。”萬淑寧站起身大方地說，“為了嘉獎你的勇氣，本宮會安排好一切的，知墨就暫時留在本宮宮裏，由落秋教導規矩禮儀，三日後送往欽安殿。”
薑姒聞言如獲大赦，深呼吸幾下後恢複平靜，叩謝萬淑寧說，“娘娘寬厚成全，臣妾感激不盡。”
“先別忙著謝，本宮要你答應，如果真有那麼一天的話，請你告訴本宮，由本宮來處理，不要擅自決定雙木的將來。”
“是，娘娘的姐妹，縱然有錯也是要交給娘娘處置的，臣妾不敢逾越。”
“西樵，”萬淑寧轉臉看向我，“來龍去脈你都清楚了，知墨到欽安殿後，該說些什麼做些什麼，你該有數了。”
我沉默一陣，抬頭鼓起勇氣說，“娘娘不怕奴婢向皇上說出實情嗎？”
萬淑寧毫不猶豫就說，“你不會的，除非，你不想保住雙木。”我倒吸一口冷氣，時到今日，萬淑寧竟然用雙木來威脅我。她如此相幫於薑姒，斷不是舉手之勞，到底是何用意呢？我抬頭看了一眼，萬淑寧竟已懶懶地倚在座上，“本宮玩笑而已，西樵對雙木的心意自然比對皇上的要深，怎會不顧？再說，知墨以宮婢之身與皇上相識，興許還正中皇上下懷呢，西樵又何必執著於真相，君心大悅不是你我共同之所求嗎？”
沒錯，皇上心裏有鄭君怡，對待她的影子也會好的，一旦抖落出知墨和長安王府的關係，沒準皇上又會多疑多思，對誰都不是好事。想到這一層，我落落而言，“方才是奴婢失言了。娘娘說的是，但求君心大悅，奴婢少說兩句真話也是無妨的，決計不能為了自己痛快而毀了皇上的快樂。”
“西樵本性善良，有些掙紮也是對的，你方才那樣的質問，就是不宣之於口也會在心裏默念，其實隻要最後的選擇正確，過程怎樣本宮不會在意，”萬淑寧又看了薑姒一眼，輕輕地擺擺手，“好了，都回去吧，本宮還有事，不留你們了。”
我告退出了中宮，與薑姒一前一後走下石階，她上了馬車，我則步行往欽安殿回。經過竹林時，我下意識地往前次李昊等我的地方望了一眼，兩片翠綠之間空空如也。我回頭繼續往前，竟然聽到身後有馬蹄聲漸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