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我才發現小潘子不在,好奇地問,“娘娘,小潘子沒有陪著皇上嗎?”
萬淑寧一邊替皇上整理被褥一邊說,“原本是陪著的,來中宮的路上心太急絆了腳,額頭磕了個大口子,在偏殿讓禦醫看著呢。此事機密,或許不用瞞他,卻不能讓其他禦醫知道,就沒急著讓他過來。”
是這樣……我看向張學明,萬淑寧瞞住了太醫院的所有人唯獨他例外,甚至還有重托交付於他,這份信任還是有些讓我意外的。但,她對我的信任何嚐不讓我自己意外。我走近榻邊,看著昏睡的皇上說,“皇上自己知道嗎?”
“本宮沒有告訴他,”萬淑寧抬頭看我一眼,聲音裏有一點強撐的堅毅獨立,“既成事實無法改變,讓本宮一個人承受就夠了,身為君王,往往比一般人更不能承受病痛和死亡的威脅,何必呢?”萬淑寧起身放下半邊的幔帳,“西樵,皇上病愈前就留在本宮這裏,你是要一起搬過來,還是留守在欽安殿呢?”
我冷不防地被她問住,不經意間環顧四周,明明在這裏住過四年,卻忽然覺得很陌生。
萬淑寧見我不答,繼續用溫如水的聲音說,“皇上身邊和欽安殿都不能沒有可靠的人,若是你搬過來,就讓小潘子留守在欽安殿,若你想輕鬆自在些,就讓小潘子過來,總之兩頭都別空了就好,”萬淑寧輕輕牽起我的手,“當然,本宮是希望你能過來的,一則這件事能瞞一個是一個,小潘子既然現在仍不知道,幹脆就一直不知道,二則你是皇上的禦前尚義,自然是皇上在哪你在哪,三則……”萬淑寧神秘地一笑,“在本宮心裏,你永遠是最合適的承禦人選,哪怕隻有幾日,中宮能得你照看,也是好的。”
萬淑寧把話說到這份上,我已是無法強拒,看著她微笑的眼,我不禁被那種誘惑的目光刺得睜不開眼,“謝娘娘器重,奴婢自當竭盡全力,隻是小潘子服侍皇上多年,又在欽安殿掌事最久,奴婢還是要尊重他的意思……”
萬淑寧倏地一笑,“西樵能尊重宮裏的老資曆,是德行為尚的典範,本宮自然要助你,小潘子那邊本宮去說,你這就回去準備吧。”
“是。”我說著關切地望了皇上一眼,退出寢殿。一路沿著回廊走向中宮大門,我忽然想起了陸音,她不是調過來做內人了嗎,怎麼不見人影?我放慢腳步,四周看看,恰看到張學明在我身後,他朝我持重地微笑一下,反讓我覺得尷尬。
走出中宮,我們都有意識地靠近彼此,我低著頭說,“皇後娘娘是什麼時候找到你的?”
“你又願意相信我了嗎,”張學明將失望和委屈藏得很好,但我還是聽出了那麼一點難受,想來最近一段時間我的避忌和冷漠都深深傷害了他,好在他並不深究,回到正題說,“焦朧月死後第二天她就來找我了,也是剛才同一番說辭,讓我留意皇上的脈,還讓我驗了那盒真的脂膏。我看她沒有提你,自然也不會提。”
“你覺得她的話可信嗎?”
“道理上很通,沒有漏洞,而且,我想不到她撒謊的理由。”
“那媚藥是怎麼回事,”我提出自己的懷疑,“為什麼新準備的脂膏裏會有媚藥,這一步的作用是打消皇上的懷疑用的,就算娘娘出於體恤皇上的心要隱瞞真相,她難道就真能猜到皇上對脂膏起了懷疑,她難道就真能猜到皇上體內有媚藥的殘餘?”
“嗬嗬,”張學明的笑看起來像在諷刺我的幼稚,他隨即正色道,“問題是,皇上的確是起了疑心,皇後也隻不過比皇上多猜了一步而已,不足為奇,至於媚藥,既然後宮裏真的有人做了,皇後知道是很正常的,怡妃盛寵在身,說是靠了媚藥也不過分,誰也沒說媚藥一定要下在脂膏裏,而且,也不能排除皇後借此立規的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