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替皇上留住江山天下,你……你這是要幹政嗎?”太後的胸脯起伏著,看得出極為氣憤。
“前朝的大臣都沒有非議臣妾幹政,太後娘娘這是欲加之罪嗎?再者說到幹政,臣妾倒有要囑咐太後娘娘的,”萬淑寧走過來將我扶起,背對著太後說,“後宮規矩,守嬪以上的宮婢,不可輕賜掌嘴之刑,太後娘娘是不理後宮多日所以忘記了嗎,西樵是皇上的人,又隸屬尚宮局,皇上在皇上管,皇上不在自有臣妾教導,以後都不勞太後娘娘再費心了,”說到這裏,萬淑寧轉過身,微笑著朝太後擺出請的姿勢,“太後娘娘,請回吧。”
“皇後你竟敢……”太後咬牙切齒,卻拚命忍住,陰沉沉地說,“好,既然皇後是替江山天下籌謀,哀家再有微詞,就是與江山天下過不去了,皇後,記住你今日說過的話,替皇上留住江山天下,但願你不會食言。”太後說完,不甘心地瞪著萬淑寧好一會兒,最後甩手離開。
等太後走遠了,萬淑寧緩緩吐出一口氣說,“這就是曾經母儀天下的皇後,端莊,高貴,矜持,如今卻像貪婪的俗婦一般,真是可悲。”
“太後到底還是爭不過娘娘。”雁秋輕輕地說。
萬淑寧輕拂額頭說,“心裏沒底,自然不敢徹底與本宮反目斷交。”萬淑寧垂憐地牽起我的手,仔細看著我的臉說,“西樵先跟雁秋去住處安頓吧,這一巴掌挨得不輕,等消了痛消了腫再來聽差。”說著,她輕撫了下我的耳鬢,轉身走進宮內,由宮婢簇擁著往深處去。
我跟著雁秋去宮婢房安頓,被安排住在雁秋隔壁,雁秋命人拿來消腫的傷藥,我敷藥後稍微休息了一會兒,就找了小宮婢帶我去見萬淑寧,繞過幾道回廊,謹書殿乍現眼前,萬淑寧的近身內侍小青子站在殿門口,就像有意在等我似地,推開門請我進去。我踏入謹書殿,竟然感覺比在外頭更冷一些,不知為什麼,殿中沒燒炭火,又換了糊窗的明紙,把陽光隔絕殿外,再加上紙墨書卷的肅穆之氣,這謹書房有種與世隔絕的寂寥感覺。也許是我許久未曾踏入的緣故,我在這層寂寥之上,還感覺到了塵封已久的哀傷。萬淑寧坐在桌案前看書,依舊是柔美嫻靜的模樣,她衣衫單薄,隻用了錦緞裹身,沒有用風毛護暖,也沒有手爐取熱,卻一點不顯縮手縮頸的懼寒之相,不知是天生不怕冷,還是心神貫注以致忘記了寒冷。
“娘娘,林承禦到了。”雁秋輕輕地說。
“到了,那就過來替本宮磨墨。”萬淑寧依舊專注於書卷,絲毫不提及我照顧皇上的事。雁秋主動讓開萬淑寧身旁的位置,我隻好先按她的吩咐做了,她用我研的墨臨摹了好幾幅帖子,前後加起來總有半個時辰才擱筆,抬頭對我說,“辛苦西樵了,到底是禦前尚義,研的墨都比別人的好。”
“娘娘謬讚了,奴婢萬不敢當,”我說著略頓一頓,躬身說,“娘娘,奴婢的臉已無大礙,現下就能去給皇上侍疾。”
萬淑寧端起茶喝了一口說,“侍疾的事落秋會處理,你不必管了。”
不用我管!我心裏一慌,“娘娘,奴婢是來……”
“侍疾隻是本宮召你來中宮的說辭,皇上的病雖重,卻不是離了你就不能醫治的,侍疾雖然要緊,卻不難,有落秋在,你毋需擔心。”萬淑寧忽然站起身,專注地看著我說,“本宮讓你來,是有別的用意。剛才太後的架勢你都看見了,這才是剛剛開始,說不準哪天,那些家勢顯赫的妃嬪們就會成群結隊地找上門來,皇上在的時候,本宮因為朝中無人而被選為皇後,一旦皇上出事,本宮的出身便是最大的劣勢,今日憑皇後之尊能擋住她們一次,也是因為皇上病情不明所以無人敢冒險犯上,若是皇上一直不好,他日再有尋釁之人闖宮,單憑本宮一己之力,恐怕再難阻擋。西樵,你是皇上的禦前尚義,這個時候,你必須留在皇上身邊,必須站在本宮這邊,與本宮一起度過難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