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靜淑儀過於自責了,”萬淑寧關愛地說,“這次是皇上自己的體質有變,喝了禦膳房烹煮的鷓鴣湯以致過敏症發,實在與你無關。”
知墨抿嘴安心一笑說,“皇後娘娘明察秋毫,自然不會錯冤了臣妾,其實臣妾也自問謹慎,不至於疏忽至此,之所以問責於己,也是難敵後宮悠悠眾口,不敢妄言無辜。”
“悠悠眾口?”萬淑寧重複這四個字。
知墨直言說,“娘娘忙於照顧皇上,不知自昨日起,奚落或是責問臣妾的話就沒有斷過,臣妾雖不宜辯駁,卻也斷不能枉擔流言,即使有錯,也該由娘娘裁斷,而不是被流言加罪於身。”
“流言無稽,最是要不得,你確是無辜,怎可謂妄言?”萬淑寧明朗了知墨的來意,嗤笑著搖搖頭說,“當真是在無事生非,嫉妒你得寵罷了。”
知墨正色道,“從來妄言不是以其妄而不得信,而是不得信方稱之為妄,娘娘雖信臣妾,卻不能信達後宮,臣妾依舊是百口莫辯。”
不能信達後宮,這是在暗指萬淑寧的縱容之過嗎?我驚訝於知墨的大膽坦誠,更忍不住看向萬淑寧,她似乎陷入了某種沉思。此時宮婢紫綃來報,說安貴妃的馬車快到宮門口了。萬淑寧的眉頭猛地蹙動了一下,“果然來了,真快……”她喃喃而語,眼神卻變得更加沉浸專注,飽含深意的目光投向知墨,“靜淑儀,你敏惠充懷,又據理擅爭,遠勝安瑾萱的跋扈和雲妃的懦弱,當真是助本宮協理六宮的人才,”萬淑寧說著抬起頭,堅定的眼神望向殿門,“若本宮今日為你正名,但卻要你承受皮肉之苦,你可願意。”
知墨遲疑片刻說,“臣妾願意。”
萬淑寧伸手從知墨頭上拔下一支金簪,拉起知墨的胳膊瞬間劃了下去。血紅的顏色滲透雲白的緞子,萬淑寧捂住她流血的傷口,任憑鮮血從自己的指縫間流出,“紫綃,速去請張學明過來,記住要讓安瑾萱看見。”
“是。”紫綃領命去了。
“小青子,速傳所有後宮嬪妃到正殿領本宮的訓示,定要做出十萬火急之勢,但是話隻需傳到首領太監或守嬪處便可,不必說得太明。”
“奴才明白。”小青子轉身一溜煙跑出了偏殿。
“雁秋,你去宮門口迎安瑾萱,務必請她到正殿等候。”
“奴婢明白。”雁秋謹慎地看我一眼,轉身匆匆離開。
吩咐完這些,萬淑寧把知墨扶到椅子上坐下,朝我喊,“還愣著幹什麼,靜淑儀受傷,不該喊人來幫忙嗎”
“哦,是。”我緩轉過神來,喊了人取來溫水和布絹,簡單處理了知墨的腕傷。
沒過多久張學明來了,替知墨重新上藥包紮,萬淑寧擔憂萬分地在一旁看著,時不時嗔怪兩句,言語間斷斷續續地就將知墨受傷的經過雕琢了一番。一切處理停當後,腳邊已落滿染血的棉紗,知墨的衣袖滲透了紅色,額頭的汗珠仍未消落,萬淑寧的袖口和胸口都蹭上了血色,卻沒有要換洗的意思。這時紫綃來說,所有嬪妃都已集聚正殿。萬淑寧讓紫綃和張學明留下照顧知墨,帶著我往正殿去。
剛到正殿側門,萬淑寧突然站住,猶豫著回頭看我一眼說,“你是以侍疾的名義入中宮,不宜和本宮一起出現在眾妃麵前,就在這裏等候吧。”說完,萬淑寧獨自踏入正殿,我在之後走到牆邊,背靠牆壁貼著,仔細聽殿中的動靜。
“給皇後娘娘請安。”嬪妃們請安的聲音傳到耳朵裏,自從跟在皇上身邊,這樣眾妃單獨拜見皇後的場麵就見得少了。
“都起來吧,賜座。”萬淑寧的聲音裏透著疲倦,還有些許不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