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呀,皇後娘娘,”這是肖玉華的聲音,“您身上怎麼有血?”
“啊,是血……”殿中頓時不安靜起來,嬪妃們用矜持壓抑著驚慌,唏噓聲連成一片。
“這是靜淑儀的血,”萬淑寧直接地說,“就在剛才,靜淑儀當著本宮的麵欲舉簪自盡,若非本宮阻攔及時,靜淑儀早已命休,這血便是金簪劃破靜淑儀的手腕流出來的,張掌院說雖是誤傷了手腕,但若再深一分,也是性命堪憂。”此話一出,嬪妃間頓起一片喧嘩,萬淑寧繼續說,“靜淑儀說,若她的一條命仍不能證其清白,但願也能足以謝罪天下。本宮倒是很想知道,究竟靜淑儀要證的是怎樣的清白,要謝的是什麼罪。”
殿中頓時鴉雀無聲,少頃,安瑾萱的聲音傳來,“靜淑儀既然在皇後麵前自盡,難道沒有把話說明嗎?”
“說了,但是本宮聽不懂,靜淑儀怎麼會以為是她害了皇上。”萬淑寧先是疑惑地一問,後又鄭重地說,“皇上暈厥完全是始料不及,是因為體質有變,喝了鷓鴣湯引發川貝過敏,與禦膳房和南和宮都不相幹,本宮也因此不作任何追究,隻要太醫院早日治愈皇上。若不是靜淑儀今日的舉動,本宮還真不相信宮中竟有人拿皇上的性命做勾心鬥角的利器!”萬淑寧的聲音一下子拔高了,我能感覺到她站直了身體,居高臨下地看著跪地的嬪妃。“本宮知道事情發生後,宮中多有揣測和流言,隻因流言無稽,所以本不想追究,以為憑各位姐妹的聰慧不會將流言當真不會將揣測作實,可現在看來,本宮是高估了各位姐妹的境界了。安貴妃,舊年的四月,皇上在東華宮留宿,睡前喝的不正是鷓鴣湯嗎?江美人,舊年六月初八,皇上召幸於你,離開前喝的不也是鷓鴣湯嗎?你們的運氣好,不代表你們就比靜淑儀謹慎小心,皇上體質有變,這樣的事誰能預料,這湯端到誰的宮中不是喝,怎麼就隻有靜淑儀成了漢室的罪人,她不也是以你們的所為為榜樣嗎,如今這般指責她,你們竟也能安心。”萬淑寧的話中添了幾分指責,卻並沒有嘶喊叱罵,似乎反倒是這份從容鎮住了場,我幾乎能聽到嬪妃們屏氣呼吸的聲音。
“臣妾不敢,”江美人顯然慌了神,急忙先認了錯,“是臣妾人雲亦雲了。”
隔了一小會兒,安瑾萱也用悶悶的口氣說,“臣妾不敢,是臣妾妄議了。”
話畢,各種聲音都消停了一陣,接著又聽到萬淑寧說,“行了,這件事就到此為止,靜淑儀那邊,本宮會好好安撫,你們回去管好自己的嘴巴,別再胡亂揣測。”萬淑寧略歇了一口氣又說,“靜淑儀的事說完了,下麵該說說給皇上侍疾的事了。”萬淑寧慢條斯理的,我卻能想象嬪妃們剛鬆一口氣又重新緊張起來的模樣,隻聽她從從容容地說,“皇上臥病在床,本宮知道各宮姐妹都心急如焚,一個個地都想來中宮侍疾探望。本宮原不想勞動各位姐妹,又怕人來人往地打擾了皇上養病,因此隻把林尚義召來服侍,竟沒想到因此又惹出了不少閑言碎語。既這樣,本宮不如應了你們的心意。隻是榻前不宜有太多人走動,不妨你們當中有誰不怕辛苦自願侍疾的,就站出來,本宮安排你們輪流服侍就是了。隻是有一點,近日皇上的病情有些反複,雖然有太醫在旁邊看顧著,像鷓鴣湯這樣的意外是不會再有了,但若是侍疾的人不能時時謹慎處處周全,也難保毫無差池。當然,你們也不必擔心自己會像靜淑儀那樣枉擔了責任,若哪一日皇上的病情有了變化,本宮隻和那一日當值的宮妃說話便是了。怎麼樣,有誰願意留下的,站出來吧。”話音落,殿中許久沒有動靜,萬淑寧的聲音又再傳來,“怎麼了,都不願意,那好吧,本宮不勉強你們,是好是壞,就都是本宮擔著了。退下!”萬淑寧這最後一句說得甚為悲切,似乎是對嬪妃們生出了失望之心,落落孤寂盡隨那一句退下傾瀉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