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昊沒有對詔書起疑嗎？”
萬淑寧轉開臉說，“詔書利於他，縱然起疑也不會說，本宮對他是虛情假意沒錯，但他何曾沒有想過要弄假成真？再說，國之將亡，坐上龍椅也隻能等死，孰輕孰重李昊會分，倘若他真能平息戰亂，保全漢室，就是他最後真的憑這一紙詔書得了皇位，本宮也認了。”萬淑寧說認了的時候，竟然十分平靜。
“認了？這可不像娘娘說的話，娘娘想過沒有，如果李昊真的平息了漢越幹戈，哪怕沒有詔書，皇位也必定是他的了，還是……”我忽然抽動了一下嘴角，覺得張嘴有些艱難，但最後還是用盡可能平淡的語氣說，“還是娘娘早就和大越有了默契，隻想借此送李昊一程？”
萬淑寧在一瞬間露出了我從未見過的恐懼和凶惡的神情。
“娘娘的這個表情，相信宮裏再沒有別人見過了吧，能讓奴婢見這一次，死也無憾了。”我害怕地笑著說，“娘娘布了那麼多的局，說了那麼多的謊，怎麼都想不到，會輸在這最後一個看似最不起眼的謊言上吧。陸音是想讓奴婢置身事外的，可惜也許連她自己都忘了，她的身家冊是動過手腳的，她的老家並非冊上記載的蘇南陸村，而是揚州陸村，更忘了，她曾偷偷告訴過奴婢這件事，揚州今年幹旱，所以根本不會有什麼大水，不會有什麼老鄉的來信，更不會有反口的理由，除非，是娘娘的授意。”
萬淑寧沉默了很久，轉過身背對著我說，“說下去。”
“還用說嗎，娘娘也是遇刺案背後的人吧，借羽喬公主的死除掉了最有權勢的三位王爺，借陸音反口激起漢越戰爭再把李昊推上戰場，這一切的行為難道還有第二種解釋嗎？娘娘已經是皇後了，還不滿足嗎，娘娘說過，不愛君王寵，隻愛天下名，但奴婢萬萬沒有想到，這名，是賣國之名。娘娘到底許了大越什麼好處，他們竟願意付出公主的生命來成全，而娘娘又是有多不甘於萬人敬仰的皇後之位，寧做恥辱之君也不當盛事賢後。”
“傻瓜，既然是做戲，又何需是真公主，”萬淑寧終於轉過身來，臉上竟無一點羞愧，“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你是從很早的時候就開始懷疑本宮了吧？有多早，莊環死的時候，還是之前？”
我的手指蜷縮了一下，感到臉上一陣火燙。
萬淑寧立刻注意到了我的異樣，眯著眼睛笑起來，“果然，死老鼠的事果然是你幹的。雖然本宮不知道莊環是在哪裏露出了破綻被你窺視，但不得不說你這一手的確厲害，著實讓本宮慌了一把。幸虧莊環是死了，不然終是禍患。”
我倒吸一口冷氣，“娘娘是什麼時候開始懷疑奴婢的？”
萬淑寧摸摸發髻旁的墜珠，“從一開始就懷疑了，這樣婉轉迂回又膽大包天的指證，別人誰敢？”
“娘娘可以殺了奴婢，一了百了。”
“然後呢，誰陪著甘庸演戲，誰幫著本宮度險，宮裏還能找出第二個林西樵嗎，”萬淑寧憐愛地看著我，看得我心裏發毛，“失去你，比留著你更可怕。”
“那娘娘對奴婢就是疑而用之了。”我倒佩服她的兵行險招。
“不怕，能拖你下水就行了，”萬淑寧露出狡猾的笑容，“人在迷惘的時候往往不能做出決斷，隻會越陷越深，你當時所知不過冰山一角，這點把握本宮還是有的。本宮編了一個又一個的故事來向你證明本宮的無辜和忠誠，如果你是無辜，自然會甘心情願地幫助本宮，如果是你在搞鬼，你也隻會越來越不敢輕舉妄動，慢慢地，你就是本宮的人了，不管是自願，還是被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