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學明沉默了很久，背過身去沉重地說，“他們自然不會誤會你，因為他們知道埋藏更深的真相。西樵，你不是不祥，而是不在是非之外，所以這不是單純的流言，而是最說不清楚的欲加之罪。”
說不清楚的欲加之罪，我豈不知道這個？我走到張學明麵前，“若是如此，張掌院麵上雖無流言纏身，實際上不也是與我一樣危險嗎？”
張學明垂下眼眸無奈地一笑，“我從未覺得自己能逃得掉。”
我的心被狠狠觸動一下，轉身默念一句，“李昊不會那樣做的。”這一刻，一股莫名的衝動驅使著我，讓我等不到鄭君怡睡醒發現那封信，急匆匆地就往靜祿院去。就是當麵說穿了又如何，事情到了今天這一步，我的處境能比鄭君怡好多少，何必要躲她，反露了怯。我這樣想著，憋著一股勁衝到鄭君怡的房門前，竟看見一片亮光透出來。她不是睡了嗎，難道我剛才塞信進去，弄醒了她？我一鼓作氣敲開房門，鄭君怡靜靜地坐在桌前，燭火照亮她的側影，臉上的平靜如同風暴過後的海麵，讓人難以想象之前的洶湧，地上散落著幾頁信箋，她果然都看了。
“去而複返，是怕我想不開嗎？”鄭君怡慢慢轉過臉來，“這麼說，他要做皇帝了。”
“是。”我看她這麼冷靜，反而有些害怕。
鄭君怡的眼中似有淚水要流出，努力忍住了，“我從不承認自己輸給了萬淑寧，但不得不說，我輸給了薑姒。”
我不禁疑惑，“娘娘和王妃相熟？”
鄭君怡苦苦一笑，似乎想起了過去的某些回憶，“薑姒一直喜歡李昊，甚至比我更喜歡，所以明知道李昊的心裏一直有我，還是嫁給了他。李昊對薑姒並非沒有感情，但更多的是感激之情，淡若甘泉，若非我退出，她是沒有機會的。他們大婚的時候我在心裏安慰自己，說薑姒不過是得了我的施舍而已，但是看看現在，她得到了我想有也曾經有過的，更得到了我想有卻從沒有過的，泉水淡柔，亦能穿石而過，我竟把這一點都忘了”
我低下頭輕輕地說，“王妃，很能幫到王爺……”
“看出來了，”鄭君怡把臉轉向桌上的燭台，“這是家傳的本事。”
“家傳的？”
“薑姒的父親薑落出身貧寒，全賴夫人龔月橋幫忙鋪路，才從小小的翰林院學士步步高升成為漢室第一出使官，很多人都以為龔月橋是書香門第的小姐出身，欣賞她的琴棋書畫和溫文談吐，才給了薑落一次又一次表現的機會，薑落也很爭氣，每一次的機會都把握住了，也算沒有辜負龔月橋為他的悉心謀劃。但你知道嗎，龔月橋並沒有什麼高貴的出身，相反，她的父親還是盜墓的賊竊，在被抓獲的時候將龔月橋送到遠親家照料，誰知兩個遠親先後將龔月橋賣到妓院，龔月橋冒險當掉了父親悄悄留給她的一個陪葬物，脫身去到江南開了聚賢客莊，供各大富商要員會談生意要務，因為經營得好，漸漸打出了名堂，龔月橋也被奉為江南的一大奇女子。此後，龔月橋便洗清了自己的出身，把自己形容成家道中落的名門閨秀，並以這個身份結識了薑落。龔月橋並不因為薑落出身貧寒而棄之不理，反而憑借自己的聲明和裙帶關係幫薑落一路走到今天，更為了薑落能有子嗣繼承家業而主動給薑落納妾，可以說是隱藏在薑落人生中的第一謀士。薑姒有這樣的母親，我絕不敢懷疑她輔佐李昊的能力，就連李昊今日對她的信任，我也相信是她憑能力贏來的。”